这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画面!
巍巍宝船即使经历梅承望突袭一役,损坏之处亦没有多糟糕,他的目的在于逼退人夺下船,而不是搞破坏——所以当这艘性能未损多少、依旧恢弘坚实的宝船竟然加快速度笔直撞向前方时,莫说是拦路者,就连宝船上的俘虏都吓坏了。
太行观最顶级的符阵与冶炼技术造就的极品宝船,本身就是一件超级大杀器,就算落到敌人手上没什么精密操作,只有那么简单的冲撞,就已经叫人胆战心惊!
何其恐怖的速度!
无法停止!!
天行观几乎是在发现根本不能以指令强行控制这艘宝船的瞬间,就紧急下达了散开的示警,由于这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一种可能,以至于声势浩大的天行观天舟压根就没有应对的方案,甚至,留给人反应的时间都不多,在宝船呼啸而来的当下,逃几乎是唯一的选项。
千叶可以看到,前方的飞剑群就像落叶飞花一样四散逃开,中型的天舟瞬间分层,上上下下退开,拼命预留出足够的空隙避免被波及,而正前方的冲撞目标则因为体型较大,又处于队伍的正中间,完全没有避闪的空间,只转了舵勉强侧身,就被狠狠撞击。
若说天崩地裂也无法形容这一刻毁灭般的动静。
巨大的冲撞力在瞬间爆发出的可怕轰鸣带着叫人胆寒的破裂声,先是彼此的防护罩如摧枯拉朽一般,完全无法阻止地溃败,紧接着是交接部分的残酷崩坏——宝船的船舷本就被梅承望切割下一部分,在这般激烈的撞击中更是干脆利落地塌陷大半,而对方的舟身受到的伤害更严重,几乎是半个船身都被硬生生地轰炸、压坍、碾碎,然后径直穿过去!
此起彼伏的尖叫与哀嚎在这样的轰鸣中都变成默剧,就像是所有人忽然间变哑了一般,就算扯开嗓门叫嚷都听不到,整个世界能听到的只有破碎倒塌与崩溃的声响。
千叶的身体几乎是在冲撞完成、防护罩应声而碎时,就失去着力点,被恐怖的冲击力与高空忽然涌入的狂风吹跑。
她无比冷静,正在计算着重新开启防护罩需要等待的时间——由于基本掌握了宝船的武器与防护系统,她已经做好了在防护罩破碎的瞬间重启新屏障的准备,为此计算好了燃料确定了重启的部位——但这不是实时可以做到的事,总要有那么片刻的间差!
受伤是免不了的,区别在于怎么让自己少受点伤。
千叶只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宝船彻底甩脱出去,而就在她倒飞出去、即将狠狠撞上折断的桅杆前——刚想取出「阴影斗篷」,这道具经过她实地检测,发现除了隐身之外,还具备减免伤害的效果——手中那柄鲛丝缠珠的扇子就忽然化作一道绳索,其中一端紧紧缠住她的腰身,另一端隐没入船身,径直探入不知名的所在,缠住了什么。
她就像风筝一样在空中飘荡了一下。
金钗缠成的发髻受不了颠簸直接散落,钗子被大风带走,不知掉落到了何方,乌发如舞帜在风中张牙舞爪——但也只有一瞬——下一息,熟悉的气流又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隔绝了伤害与所有负面影响。
千叶也有些意外,都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这柄扇子紧急开启的保护给了她太多可以操作的空间,也叫她的算计变得更从容。
她的思绪一个错漏,没急着张开防护罩,本能地抬头望过去,所有的画面透过那流水般的气流去看,竟然变得清晰而直接。
因此当撞击之后,宝船穿过敌舟,毁灭性力道形成的巨大漩涡将船的碎片与船上的人卷进去的时候,她甚至能看到那些修士们惊恐与绝望的表情!
对方的船没有被撞毁,但也只是在原地摇摇欲坠,船上的那些人离她是如此近,近到死亡时鲜血与人体组织被搅碎的残渣随同木屑与石料飞溅出时,几乎是擦着她的身体倏然而去。
千叶注视着这一幕,脸色没有丝毫改变。
她把手按在腰间,刚在心里思索该怎么下去,就见腰间的绳索一紧,身随意动,已经将她带回到了船面之上。
而绳索自行变换形态,重又化扇落在她的掌心。
就是这个时间,她猛地意识到,方才绳子的另一端系在了哪里——必是梅承望!
绳子是将她与梅承望系在了一起!
所以纵然他此刻昏迷未醒,他依然想了办法庇佑住她——而一个阳神真人的庇佑,自能叫她不动如山——可她就奇怪,他怎么知道她一定能使用绯珠扇?
他到底做了什么,由此确信她不但能用绯珠扇,而且能够驾驭这艘宝船?
就凭借她曾经取出的小玉舟?
千叶再抬起头,龟壳状的屏障已经稳稳地出现在了头顶,将无能狂怒的天行观这一批次的强攻挡在了外头。
噼里啪啦的电鸣与飞剑的啸声击打得防护罩吱嘎作响,击打得整艘宝船都好像要散架一样摇摇晃晃。
撞击过后的船速要慢得多,毕竟就为刚才撞击的一击,船上能驱动的燃料就要减少将近一半!
她的下一步骤就是甩脱这些攻击,趁着宝船还能前行之前,逃出尽可能远的距离。
不过对于撞击的效果,千叶已经觉得很满意了,梅承望还未醒,以他重伤的程度,就算醒了多半也只能干瞪眼,而现在毕竟突出重围,追兵只是小麻烦了,谁也不能击落使用状态的宝船,那么在船还能驾驶之前,她倒是能够安心了……不,安心得太早了!
有不速之客登上了船!
千叶听到叫声才意识到这个事实。
估计是抓住了之前防护罩破碎与重启之间的短暂破绽,从而在这个间隙内进到船上。
千叶的视线触及到那两个人时有瞬间的心惊,但很快她又淡定下来,因为目前的处境貌似有点微妙。
其中一个是她曾在山神庙中见过的——只是比起当时鲜活真实的模样,现在这个人的形象有隐约的虚幻感,应当到来的不是真人,而是某种类似于幻影般的存在……或者说,这就是所谓的阴神?
槐沙谷公西雁表情冷肃,依然是之前那般兼具柔软与丰满的姿情,不过这个时候她没有丝毫想要卖弄风情的样子,反而是十足的警惕。
她甚至没有转头看千叶,而是死死盯着另一边的人!
防备的模样就差直接掏武器了!
另一边……
那是个极漂亮的剑修。
漂亮得即使穿上女装估计也丝毫不显违和的剑修!
光从容貌来看,便是公西雁也抵不过他来得美貌,就好像身上带着某种光圈,素衫青袍,立在那里青翠如玉竹,举手投足皆是仙风道骨。
他的剑飞在他的身侧,那是支缩小袖珍的只有手指大小的小剑,速度快得几乎能在空气中拉出一条残影,正悠悠然绕着自己的主人四下流窜,一会儿从这里出现,一会儿又在那里钻出来。
被宝船相撞吓得个半死的女修们眼中冒泪花,就差趴在禁制上喊他的名字:“小师叔!小师叔救我!!”
“东前辈!东前辈!快帮我们解开禁制!”
姑射山以女修为主流,但也不是尽女修,至少这位“东前辈”的存在彰显出这个山门也收男性——不过看他的脸也知道,姑射山必是满山颜控。
千叶意外的是,那般惨烈的撞击,被禁制围困在内的俘虏们除了被冲力带得在屏障中乱飞乱撞,显得有些狼狈之外,倒也没受什么伤。
“东前辈”扭头先对着禁制内的小辈们呵斥:“闭嘴,你们很烦。”
女修瞬间噤声,捂着嘴巴睁大眼睛不敢发声。
他转过头,先看看千叶,似乎有些意外,又多看了一眼,这才望向公西雁,脸上笑容充满兴味:“有意思,这就是你穷追不舍的原因?”
公西雁深吸一口气,眼神既郁闷又懊丧,就是那种“怎么又是这么倒霉”的讨厌:“你来做什么?!”
她冷冷道:“这些废物还不见得要你亲自出手来接吧!”
“东前辈”悠悠然道:“只是顺便,我来是想见识一下‘登芳主’的风采,都在我姑射山顶上了,机会不容错过啊,正好撞上阿雁倒是意外之喜了。”
他那一口“阿雁”叫得让公西雁脸都青了。
“你够了!”她咬牙切齿,“你救你的人,你见你的风采,不要来坏我的事!”
“那可不行。”“东前辈”愉悦道,“我就喜欢看你发火,你越倒霉我越开心。”
“东喻你个贱人!!”
“哈哈哈哈,”他乐不可支,冲着千叶招招手,“小姑娘,来来来。”
他用一张极漂亮的脸蛋摆出八卦的表情:“你道她为什么非要你不可?引州吃了个大亏还硬是要赶上来想把你带走?哈哈哈两百年止步不前都快把她给逼疯了,我筑基的时候她阴神,我阴神的时候她还是个废物阴神,所谓的阴神大圆满就是她用来自我标榜跟安慰的借口而已,没见槐沙谷三个阴神居然打不过一个翎玉少主,哈哈哈这个恋爱脑都把自己给整废了……”
“东喻!!!”公西雁疯了。
周遭气温陡然像是低了很多度度,空气中生成无数无形又尖锐的气流,如刀刃般冲着他袭去。
而那柄玉白的小剑悬停了一瞬,忽然像来了劲一样,兴奋地朝前一窜,身化万千,变做密密麻麻的小剑迎战。
噼里啪啦的破碎声一时竟比宝船防护罩外承受的攻击还要激烈。
东喻还在那哈哈大笑:“瞧瞧这无能狂怒的可怜样,不怪见到你这样的体质要心动了。魅术天成?还有超高的魂魄强度啊,未入修行道就这般资质,要是修了魔道那估计要一日千里了。这废物就缺这么一个鼎炉哈哈哈,她的法力不纯,又没办法去除她情人的影响,必是是要拿你来过滤杂质……”
公西雁疯狂攻击他,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与你何干?!与你何干?!”
“怎么没关系?看到你不好我就开心了哈哈。”
……这都什么仇什么怨啊。
千叶跟女修们都鸦雀无声,就怕影响到他发挥。
“阿雁,心别那么急嘛,”他一边侧身躲避攻击,一边驱使小剑格挡,笑眯眯道,“我又不是说一定要阻你行事。”
“那就给我滚!!”公西雁吼道,“贱人贱人贱人!!”
“叫那么难听我可是会生气的。”
“去死吧!!!”
“唉,真不理智。”
东喻脚尖点地,袖袍一扬,小剑入手,陡然化作三尺青锋,宝光四溢,凛冽锐利,他提着剑轻描淡写道:“解落三秋叶!”
熠熠剑光凝如实质,瞬间刺出了千万道剑茫,当真如同漫天飞舞的秋叶般静谧唯美——但唯美之余,却叫人后背一寒,只觉得更恐怖的事物倏忽而至。
是风!
无孔不入的风。
公西雁早防着这一招,月轮一掀,化作巨幕屏障,试图挡他这一击。
却见凉风落叶扑入月轮,劈劈啪啪的剑芒碎裂,似泯灭于这阻挡之下,就在剑芒即将消隐之际,公西雁却是猛地后退一步,身前那幕月轮似撑不住巨力,震颤着陡然倒塌。
碎裂的剑芒轰砸在她身上,似绽放了一朵灿然二月之花。
……这招不就跟“剑中剑”一样么,够阴啊。
公西雁的阴神被剑芒径直一洗,几乎碎散,好不容易凝聚回来,整个人都有些茫茫然。
“哦我忘了告诉你吗,我的剑招进化了——这朵’二月花‘够漂亮吧。”
东喻一副“让你见识一下是你的荣幸”的表情,慢悠悠收剑,然后转头看千叶:“好了,现在安静了。”
千叶握紧扇子谨慎回望。
……大敌当前啊。
作者有话要说:
1.漂亮的东前辈:气死人不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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