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1)

星玄派为修真百家之首,容纳百川,弟子众多。

平日里各忙各的,看不出什么来,这一下都出来吃宴席,可谓声势浩大,赶得上一城之主举办的全城流水席。

打听完情况的云萱回到林寒见身边,又和她说悄悄话:

“这些有大半都是沈阁主的手笔,说是感谢星玄派什么的……据说是为了让掌门尽地主之谊,才没有全部包揽。”

话里话外,满是一个质朴少女对金钱力量的无限向往。

林寒见怜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梦里什么都有。”

这宴席的水准直逼皇家大宴,林寒见都忍不住心动——她吃不吃是没什么,但是嘴馋。

如今林寒见凭借着荆梦的身份,在星玄派也算是难得的全派上下都知道的“新人”,她跟着云萱在一桌坐下,便有人和她打招呼:

“荆姑娘,晚好。”

“荆姑娘,在派中住得可还习惯?”

有大胆一些的,甚至这样问她:

“荆姑娘,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大师兄呢?”

星玄派上下误会她这个假身份和陆折予有一腿,林寒见早就察觉到了。

从外人的视角,这件事确实容易误解:高岭之花某天突然带了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回来,还是在闭关中途去找的人,更直接把人安排在了只有他一人居住的凌遥峰……不明真相的确实要想歪了。

林寒见朝对他打招呼的人一一颔首回礼,最后回答那个问题:“陆公子约莫是有事吧,我也不知道。”

身旁的云萱脸色奇怪,死死地抿着唇,把头低得几乎要磕上桌面。

——确实有事,你刚刚还打了他一巴掌呢……啊啊啊忘记问这个八卦了,现在好想知道内情,但要忍着!

林寒见这置身事外又客气周到的回答成功将这场圆了过去,想来继续打趣的人也都没了机会。

尝了两道菜,身边的云萱终究忍不住,拉了拉林寒见的袖子,小声道:“荆姑娘,你陪我出去吹吹风吧,我好像是喝酒喝多了,脑袋有点晕。”

林寒见看了眼云萱跟前杯子里的清茶:“……”

没记错的话,她们刚坐下不到半刻钟。

云萱眨巴着眼扮可怜。

林寒见还是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一路上,云萱就像是要去趁乱偷东西的不法分子,步伐又快,表情小心,还不停的四处张望。

林寒见:“……你到底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说?”

云萱将林寒见拉到一方池边,池子里靠岸的游鱼霎时被惊动,飞快地游走,在池面留下一圈浅浅的涟漪。

此处僻静无人,环境又赏心悦目。

正好适合说八卦。

“荆姑娘,今天的事,我其实都看到了。”云萱拉着林寒见在栏杆边坐下,双手紧紧抓住林寒见的手,似乎是生怕她跑了,“我想问……你为什么要打大师兄啊?是不是因为他和你切磋的时候实在是下手太重,所以你生气了?”

这一刻,林寒见清楚地在云萱眼里看到了人类的又一大不灭光辉:八卦之光。

四目相对,云萱目光灼灼,求知欲爆棚;林寒见无言以对,不是很想撒谎但是……

“因为他非礼我。”

林寒见斩钉截铁地说。

云萱:“??!”

震惊我自己!

“大、大、大师兄他非、非、非……”

云萱当下受到的冲击比看到陆折予被甩了一巴掌还要更猛烈。

主要是陆折予这个人,不具备去非礼姑娘的动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他本身的人品更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然而。

林寒见非常肯定地再次重复:“是的,你没听错。”

云萱:“……”

仔细想想,那个场面乍看确实很像是英雄救美的美好桥段,到后面大师兄突然握住了荆梦姑娘的手,好像事情就是从这个地方开始变质的。

到底是两人还在闹别扭,所以荆梦姑娘说了这样的话;还是,一切其实又是大师兄的单相思啊?

……她为什么要用“又”?

“谁在那里!”

云萱正在思索,耳边传来林寒见的断喝声,她浑身一哆嗦,下意识抱住了林寒见:“什、什么?”

林寒见直接出手,朝着右侧方的树后打去一道气劲。

树影摇曳,树后一闪而过某道黑影。

“追。”

林寒见当机立断,跟了上去。

这里是星玄派的地盘,大概率不会出什么事;再者,林寒见怀疑偷听人有可能是翙阁的人。

按照她穿进游戏的时间线,离开沈弃至今并没有多久,她现在易了容,改变了声音,连身形都做了微小的改变。

如果不是认出了她是谁,会有什么偷听的必要?

林寒见在一处雕花回廊中追上那人,借用对地形的熟悉和利用,十数招之内就把人击倒在假山上。

那人狠狠地撞了一击,从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

“你怎么回事……我……干嘛下手这么重啊qaq”

林寒见走上前去,拨开这人散乱的发丝,抬起她的下巴。

果然,那只送礼成功还被抓的兔子精。

“等等,你这什么怜悯的眼神啊!”兔子精不满地低声叫喊起来,“现在我是被剥夺了灵力,不然你怎么可能抓得住我!”

林寒见没空跟她废话:“你既然没有了法力,又是怎么从禁塔中出来的?”

兔子精扭扭捏捏地不肯说。

林寒见对这类妖怪还是颇为熟悉,伸手捏了捏她被打出来的兔耳朵,淡淡道:“你要是不说,我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拿去做围脖了。”

兔子精面如土色:“你刚刚不还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我吗,怎么突然就……我说我说我说!”

感觉到林寒见在逐渐发力,兔子精也不敢含糊了:“我在禁塔里认识了一个羊精小哥哥,他关的比较久,有些法力,还给了我一些藏着的法宝,帮我……逃出来的。”

兔子精的脸慢慢地红了。

林寒见不解风情地道:“然后你就被我逮到了?”

兔子精:“……”

你们这些修士就离谱!

全都刻板又过分!

林寒见松开她的兔耳朵,道:“马上就有人追过来了,我看你不像是要做坏事的样子,最好把你要做的事都说清楚,不然你这费尽心思的越塔,只能功败垂成了。”

兔子精苦着脸:“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啊,我就是想去拿回我的好梦珠,那位公子收了我珍藏的宝贝,却不放我走,我心里不服气!”

林寒见摇头:“就算我现在放了你,你没多少灵力,离得远远的陆折予都能抓住你。”

兔子精抹起了眼泪,突然间灵机一动,拉着林寒见的手道:“好姐妹,我看你和那位公子似乎有些渊源,我告诉你好梦珠的用法,你就当这次没看见我行不行?”

林寒见如实道:“就算我放你走,这星玄派能人异士众多,你跑不掉的。”

兔子精固执道:“那就是我的事了。”

林寒见想了想:“行。”

她懒得去问这法子是不是真的,因为这兔子精肯定跑不掉。这桩买卖从开始就不对等,她就随便听个乐。

兔子精附耳小声道:“这好梦珠原是我用来做梦的玩意儿,但我灵力渐长后,为了自保,在这好梦珠上加了些许安眠的效果……就是说,真的启用了以后,这段时间内不管做什么,那人都感觉不到。而且身处好梦之中,所有的防备都会被削弱,你还可以看到这人正在做的好梦是什么。”

兔子精语速飞快地说完了窥探梦境的方法,盯着林寒见道:“这方法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压根没有我能插手的不妥之处,最初我只是没告诉那位公子有安眠的效果,想着万一他把我捉走了我能趁机逃跑,谁知道他直接让人把我套进袋子了!真是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她有些紧张地补充道:“我这次是真的说真话了。”

林寒见往后退开一步:“你走吧。”

兔子精难以置信,还在突如其来的惊喜中没能回神。

林寒见提醒道:“这次也是真的快有人来了。”

她听到杂乱的动静了。

“!!”

兔子精一秒切换悲愤,“原来你刚刚是在吓唬我!”

林寒见转身走了,刚绕出回廊。

一道极快的黑影从正前方往后掠去,林寒见停下脚步,眼前逐渐明亮,是有人打着灯笼、举着夜明珠过来了,这两种颜色的光晕交织在一起,将漆黑僻静的区域都变得灯火通明。

除了身着星玄派服饰的弟子。

还有,沈弃。

他换了身浅青色的大氅,由内到外的“配置”全变了,头顶的碧玉冠将他衬得更盛世家贵族,乍然一瞥间,令人忍不住停驻视线。

沈弃一出现在这里,他身边跟着的人自然也在,故而浩浩荡荡一大群,显得排场分外大。

“荆梦!”

人群中的云萱欢欣雀跃地喊了声她的名字,连忙扑过来抱住她,上下打量着她,“你没事吧?”

林寒见:“没事。”

她的嗓音不自觉地低了点。

虽然她已经吃了变声的药,但沈弃这人比一般人精明细致些。

林寒见当初是想过直接给沈弃下药的,但是用了系统提示卡,上面告诉她:由于常年生病,沈弃对各种毒和药的感觉都比较敏锐,这种方法很大概率会暴露。

于是,林寒见又想,要么干脆打他一顿?

划不来。

她筹谋这么久,就打一顿然后被限制,太吃亏了。

人物设定是不死的,再者,林寒见没有拿刀去捅沈弃的念头,她到底是和平社会的人,算上沈弃教给她那许多有益的东西。

两边抵一抵,实在不必捅他。

不捅不打,那么就拿实际的损失来抵。他有他的人物设定和作风,她也有自己的感受。

集合了所有因素和考虑,林寒见决定造反,她反得那么轰轰烈烈,确实是爽了,但也确实,没想过还能穿进来,遇见这么个情况。

云萱松了口气,告诉她:“我方才没追上你,正好碰到了翙阁的丁先生,就让他帮忙来抓人。这不,沈阁主他们都来了,你尽管放心。”

林寒见:“……嗯。”

我尽管放心。

那真是好大一个心。

云萱拉着荆梦往回走,过程中沈弃往这边多看了一眼。

丁元施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沈弃。

沈弃轻微地摇头。

倒没什么。

听人喊她“荆梦”,原来这就是陆折予带回来的那个姑娘。

方才云萱慌里慌张地去找丁元施求助,沈弃其实就在附近,他应当待在屋里,破天荒地想着出来走一走,正好碰到了这桩事,顺手就来帮忙了。

又因为难得的兴起,想多走几步路,便跟过来看一看。

没想到还有别的收获。

不多时,那道黑影折返,手中是已经晕过去的兔子精。

沈弃身边几位资历高的师兄拱手道谢:“今日多谢沈阁主出手相助,这只兔子精是前不久带回来的,不知怎么走失了,惊扰各位,实在抱歉。”

“举手之劳。”

更深露重,沈弃声音中的哑意较白日重了些,但仍旧悦耳动听,他说完,看向大半个身子站在阴影中的林寒见,不疾不徐地道,“这位姑娘方才从回廊方向过来,怎么没有看到这只兔子精?”

这句问话是个陷阱。

若是说我没看见,顺理成章会被直白地怀疑;若是说我看见了,与她方才镇定折返的表现不符,同样是埋下了被怀疑的不稳定因素。

大多时候,人容易被话语中一层层透露出来的东西无形中牵引思绪。

林寒见脸色不变,道:“那只兔子精分明应当被废去了修为,为何还有灵力?”

她的语气不大确定:“况且,她身上的法宝怎么也没有搜□□净。”

侧耳倾听的几人讶异非常:

“这只兔子精还有灵力,怎么可能?”

“莫不是……禁塔中还有同她接应的人?”

“荆姑娘本是来派中做客,不想遇到这种事,幸亏荆姑娘没被那兔子精所伤。”

场面自然而然地变成,默认林寒见已经同兔子精斗过一场,只不过意外那兔子精还有灵力与法宝,没能捉到,总之没受伤就是好事。

沈弃见状,无声地一哂。

禁塔是星玄派的重地,如今竟然让一只本该失去修为的兔子精逃了出来,这事很快惊动了扶川真人。

正在凌遥峰上静心的陆折予也被喊过来。

上下排查一通,发现是禁塔里的羊精原著,由此又扯出一堆禁塔中禁制薄弱、看守漏洞等等问题。

陆折予作为大师兄,当仁不让地忙前忙后,领着弟子们总算赶在后半夜之前,处理好了所有事。

曜日峰上。

沈弃疏懒地倚在窗台边,看着星玄派四处灯火闪耀,垂首喝了口茶,叹了口气。

丁元施还候在他身旁,闻声,问道:“不知阁主为何叹气?”

“为陆折予叹气。”

沈弃手指搭在杯身上,苍白的指尖并未用什么特别的力道,仿佛随时都要将茶杯脱手,“他幼时在陆家,为一家继承人,打小刻苦用功;现在来了星玄派,又有作为大师兄的职责,故而事事首当其冲,天塌下来他也得顶着,真是惨。”

丁元施道:“对于翙阁而言,阁主您也承担了许多,同样是有您在,天就不会塌下来。”

沈弃摆了摆手:“我成日享受,他才是真的磨练多年。我想着,这星玄派迟早是要传给他的,而陆家除了他这位打小培养的大公子,也没有他人足够承担一个世家大族。届时,陆折予两边都握在手中,才算是苦尽甘来了。”

当年陆家将陆折予狠心送到星玄派来,不光是修行的因素,还有这一点更深的好处。

陆折予也从来不让人失望,确实在星玄派打下了深厚的基础,是当仁不让的继承人了。

“陆折予同我,不算是一路人。”沈弃嗓子不大舒服,清了清嗓子,树梢的黄鹂同时急切地叫嚷了几声,“但总有多年的情分在,我们两家也是世交了,他这人除了与我不相为谋,并没有任何不妥。”

他慢腾腾地抓了把鸟食,摊手就那么放着,几只鸟儿飞过来,来啄他掌心的食物,他开口说话,竟然也没把它们惊走:“待陆折予的事情处理完了,请他过来一见。”

丁元施:“是。”

……

陆折予走进专为沈弃准备的这间屋子,即便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里面翻天覆地的变化弄得脚下的步伐停了停:从前的装饰已经是顶级,现在直接被沈弃打理得像是他在翙阁的宅子,满目的风雅之物,一眼望去全是钱。

沈弃正撑着脑袋,在夜明珠下翻着几页纸,神色很平静,气息安和。

陆折予想着,大约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径直坐在了他的对面:“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我今天见着了你带回来的那个姑娘。”沈弃将手中纸张一合,随手放到一边,抬首看向陆折予,下颌稍微点了点,示意他自己倒茶喝,“此人不简单,我怕你被蒙骗不自知。”

陆折予执着茶杯的手一顿:“何出此言?”

沈弃便将今夜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重点自然是在林寒见最后避开他的那段话上:“她虽蒙过了众人,却瞒不过我。分明就是她与那兔子精之间有些什么,有心想放兔子精走。说的这段话倒是漂亮,很会四两拨千斤,明显不是全无城府的人。”

来的方向相同,前后时间又相差不了太多,按照兔子精被抓回来的时间,以及他们过来时并没有听到任何打斗的动静……放在一起看,这位荆梦姑娘说的话,就不是那么可信了。

陆折予蹙眉不语。

沈弃看了看他,道:“你说你与这姑娘有私事,可你这人能和一个姑娘家有什么私事,还要牵扯到宁音。我猜,怕不是同她有什么交易之类的,你才将人带在身边,怕她出尔反尔,是也不是?”

“……”

陆折予生硬地道,“你不要管这件事。”

“提醒你罢了,我不爱插手别人的事。”

沈弃答得自然,又道,“你剑术卓绝,通晓世家事务,却不知道这做生意的弯绕曲折,小心吃亏上当。”

说完这句,沈弃就不再说了,点到为止。

陆折予稍默,颔首:“我明白。”

沈弃也拿起茶杯,同他的隔空碰了碰,而后起身,进了内屋。

想来沈弃是特意等着他来说完这件事,否则早就要休息了。

陆折予心中感怀,不过也正如方才沈弃的点到为止,那虚虚地一碰杯,尽在不言中了。

陆折予离开曜日峰,好一阵了,原本进了内屋,打算要入睡的沈弃,却迟迟未眠。

沈弃今日心绪不宁。

准确来说,从见到那位荆梦姑娘开始,他就开始觉得浮躁难安,做什么事都不顺心极了。

他按了按眉心,觉得整间屋子都闷得慌,将将出门,正准备离开的丁元施听见了动静,诧异地回首,见到他竟然就这么出来了,愕然道:“阁主……莫非是还有什么要事?”

“并无。”

沈弃眉心紧锁,望向凌遥峰的方向,“我心下烦躁,难以平静。”

丁元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中已有思量:“阁主是为了陆公子担忧?”

“这世上除了宁音,谁也没法儿真的彻底伤他,用不着我操心。”

丁元施又问:“那是为着那位荆梦姑娘?”

沈弃没有反驳。

丁元施这就不太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试探着问:“是觉得……那位姑娘还不错?”

沈弃的目光凝注,答非所问:“我初见林寒见时,情况不好,有想杀她的念头。”

丁元施闻言,心道果然如此,不是为一个刚见面不久的人心绪浮动,而是想起了林寒见。

林寒见这人很特殊。

她通过了一般选拔进入翙阁,看上去好似贵家小姐,然而每次任务都完成的十分出色。她手上从没有过失败的任务,因此晋升得很快。

翙阁报酬丰厚,优秀者还能得奖赏,越往上,这奖赏就越大,甚至可以让阁主答应办一件事。

林寒见以非常人的手法完成了许多任务,难度拔高,以最短时间时间在众多新人中一跃而出,阁主的奖赏和承诺都给她了,满足了她想要进翙阁中心的要求。

好巧不巧,她触了沈弃的禁区。

沈弃现在的性格和他与旁人不同的童年时代有关,这点丁元施很清楚,他最讨厌别人看他的左半边脸,早年反应更激烈。

“……她是那届最优秀的使者,只是为了一件我将要释怀的事就杀了,难以服众。”

沈弃收回目光,指尖摆弄着袖口,想起往日林寒见在他身边的日子,他道,“我本想着按规矩处罚她,但半途生了古怪,这件古怪的却终成了让我庆幸的好事。”

他自小接受各种精神上的训练与识破骗局的能力,能够感觉到,那瞬间好像有什么特别的力量,促使他改变主意,纵然不杀,他并不是要亲自处理林寒见,更不是放去水牢。

这自然和林寒见本身脱不开干系,沈弃将她留在身边,正是想看看她还能有什么不一般的本领,竟能令人心思生变。

以他怀疑的目光来看,是心怀不轨的成分居多。

后来……那就更奇怪了。

她让他心思生变的次数愈发多,频繁得让他选择性忘了她身上的异常。

至今,他仍然不知道,当初那份异常是她做了什么所得。

“她应当恨我。”

沈弃的声音融在夜色中,像虚无缥缈的浮萍,“只是时间太久,我都快忘了,原来最开始的时候就错了。”

丁元施自然是向着沈弃的:“您那时候并不知道,日后会对她……另眼相待。”

沈弃摇摇头,并不说话。

自小,父亲以训练他保持清醒与警惕为基准,希望他能在任何恶劣的情况下都持续稳定的思考。

所以哪怕是对林寒见背叛之事难以接受到痛苦难当,他还是能清楚地剖析出林寒见某些行为对应的想法。

她不杀他,不对他出手,反而选择了动摇翙阁的根基。

如果她怀抱着不死不休的心来恨他,不该是这样的作为,她的思维方式会将她的报复倾向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

最终她出于某种不知情的权衡,选择了将目标瞄向翙阁在西北境的薄弱之地。

只能说明——

她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偿还。

但同时,她并不是很在意他的处境和反应。

她用一种非常干脆果断,又划出毫不相关界限的方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我做完了该做的事,要走了。

比她直接一刀更甚的,是这个清楚得出来的结论。

她从没有在意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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