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把项链砸他身上了!?”赵尔竹津津有味嚼着爽脆的薯片,眼放精光凑过去。
“快跟我说说,那厮什么表情啊?是不是跟吃了苍蝇似的啊?”
“哎哟不行不行,有点爽啊1赵尔竹笑得越来越猖狂,直接从床上掉到了地毯上。
观致只是轻描淡写看了她一眼,靠着靠枕望着夜幕笼罩的窗外发呆。
其实易珩昱在结婚前就跟她说过,他们各取所需,易珩昱需要婚姻来抵挡易克礼的联姻想法,而她自己需要婚姻来让母亲成全她继续跳舞的想法。
她其实很好奇,为什么易珩昱会找上自己帮忙,而且刚巧在她处于窘迫两难境地之时找到她。
易珩昱每一次都不曾正面回答,总吊儿郎当地说:“也算半个青梅竹马,作用还是得发挥一点。”
青梅竹马,何来此称啊,他们也不过就是曾经走过一段路比之旁人稍熟的人罢了。
“第五次。”
观致满眼疑云:“?”
赵尔竹戳戳她的腮帮子,“你都叹气五次了,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还在想着他呢。”
观致沉默,泄气了。
“我是不是特别没出息,明明已经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人了,一次次失望,却还是对他抱有幻想。”
赵尔竹没有像刚才那样幸灾乐祸,只是问她。
“你还记得你的虹膜炎是怎么来的吗?”
和现在的话题相去甚远的问题,却让观致瞳眸微缩。
她看向窗外在黑夜里蛰伏的京河,平静幽深。
“记得啊,为了救他。”
他,易珩昱。
距离高考还有十五天,所有努力也基本成定局,考上京大是观致十拿九稳的事情,而观致也的确被提前录取了,进入文学院。
可惜就像洛克说的那样,人生的磨难是很多的,观致的磨难总是不曾迟到。
易珩昱因为被人算计而落水,他的水性极差甚至可以说有心理障碍,而这件事情全校皆知。
那天观致刚好去找他,就看到一群人围在水池边看着就是没有人呼救,像一群冷漠的看客观赏一部黑白默片。
易珩昱是骄傲的人,就算是在水里挣扎,也没有发出一声求救,偌大的游泳馆只有喧杂的水声。
观致救了他。
因为外部细菌感染眼睛患上虹膜炎,不致命但没法长时间强光照射,需要异常小心,一点损伤极容易流泪不止。
赵尔竹给她倒了一杯青柚酒,“今天不回家,能喝一点。”
“所以你会因为救了他让自己受伤而后悔或者埋怨他么?”
观致笑了,摇摇头,“怎么会,没有谁能随意践踏别人的生命,是我自愿的,如何能怨他一个受害者。”
赵尔竹手机里的消消乐游戏响起胜利的提示音,她释然的把手机扔在被子上,摊摊手。
“你看,你会包容他和你会救他一样,这是你没法躲过去的坎,说是劫可能更精准,这跟出息有什么关系,无非是愿不愿意的事情。”
她利索的躲进被子,一边搓搓手一边拉观致进来。
“只要你不愿意,谁能强迫你。”
赵尔竹点了点观致的眉心痣,轻轻嗅了一下,“你是不是贴膏药了,好香哦。”
观致点头。
“应该不好闻的吧。”
以前她一靠近,易珩昱就会皱眉,后来只要他在家,观致便不会用膏药,就算迫不得已,也会用淡香水遮盖祝
“这有什么不好闻,我闻着就觉得安心,好啦,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晚会。”
观致把自己闷进被子里,声音闷钝:“他不缺女伴。”
赵尔竹看着被子鼓起的一块无声轻笑。
天明如期而至,刚醒的时候入目皆是粉嫩一片,观致还以为自己在梦里,又闭上了眼睛。
几秒之后缓缓睁开,她差点忘记了昨晚是住在赵尔竹家的,所以自然不是一片黑白灰的寡淡配色。
她一贯起得早,给赵尔竹准备早餐留了字条就出门了。
外面的天气愈发刺骨,昨晚是临时起意,也没有带别的厚衣服,只一件毛呢大衣,防风效果一般。
“师傅,去南山居,谢谢。”
待的车绝尘而出,对面路边的银色商务车才缓缓摇下车窗,尽在掌握的眼神墨澈沉稳。
“回家。”
旁边染着一头绿毛的男人皱眉,不可思议看向易珩昱。
“哥?你不跟的吗?老婆都走了诶1
易珩昱轻啧,用手指轻揉耳蜗。
“吵。”
“不是,我跟你说,女人不哄哪能自己回来啊1说到这里绿毛男人挺起胸脯莫名自信起来。
“征服女人啊,阿昱你还得听我的。”
话音刚落,从旁边就扔过来一包零食。
绿毛:“???”
易珩昱瞥他一眼,“吃。”
绿毛照做,别说这椰子片干脆香甜,浓郁的椰香蔓延舌尖。
“你怎么突然给我这个啊,怪好吃的,你买的?”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易珩昱指着包装袋上的卡通猴子,“我不买这种东西,观致买的,而且,”他顿了顿,“我不吃甜的。”
绿毛本来伸进包装袋的手闻声定住,“嫂子买给你吃的,我吃多不好。”
“反正我不吃也是扔掉浪费,你就当解决一个即将被扔掉的垃圾好了。”
绿毛受不了了,“不是,就算不喜欢也是人姑娘的心意啊,阿昱你这不行,拉胯了埃”
窗外风声萧飒,绿毛继续絮絮叨叨说教着对待女人的一套长篇大论,易珩昱也不知道听没听,只是敷衍的抬抬手。
过了一会儿终于没声了,易珩昱才转头看他。
“我脸上有花?”被绿毛灼灼盯着,易珩昱蹙眉。
绿毛摇摇头,“不是,我就是好奇,你怎么就能这么淡定,万一观致不回来了你怎么办?”
易珩昱像是听了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因为她是观致,没有为什么,也没有万一,懂?”
别的女人他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但身边这个他捏的太准了,从不曾变。
绿毛嗤之以鼻,一拍前座,“停车,小爷要下车1
“蒋孝少爷,您没到地方呢,确定要这里下吗?”
易珩昱摆摆手,“让他下。”
蒋孝摸了一把自己引以为傲的绿毛,在风中如壮士断腕凄凄然,“别说了,晚会我得染回去,不然我所有跳伞装备就没了,不说了,最后劝你一句,保险起见你还是去送一下项链,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从南山居离开已经是下午三点半,冬日昼短夜长,夕阳已经拉长身影,天际落日熔金般灿烂辉煌。
以前看到过一句话,说“一个人千万不要一觉睡到黄昏,不然醒过来的时候会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你,孤独地发冷。”
观致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仿佛下一秒就能风雨骤至。
手机里除了赵尔竹打来的未接电话,再无其他,信箱里除了几条广告一干二净。
看着赵尔竹拍给她的照片上晚会邀请函她的名字,观致哑然片刻,最终还是缴械投降,回了一个“好”。
只不过才几分钟,观致再看那天边颜色竟然又黯淡了一圈,明明也没过多久。
回到赵尔竹家,就如观致所料,项链已经送到家里了,包括所有衣着饰品,甚至化妆师也已经等候多时。
观致面不改色在化妆台前坐下,漫不经心地转眸给赵尔竹递吃的,随口问:“今天晚会你爸妈去么?”
赵尔竹理所当然点头,“去啊,肯定都去的。”
“应该都收到邀请函了,毕竟是梁老的回国宴,也算是医学界元老级人物,又是梁家长辈。”
观致唇线抿直,随手拿了只画眉笔在手心画了几道,又放了回去。
怪不得,场面功夫他还是做的一如既往地好,让人无可挑剔。
看着桌上那张写着“你最喜欢的那身旗袍已经放在家里了,回来吧。”,观致一点也不高兴,一阵冷风奔袭心口,她也只是想要一句真诚地对不起而已,为什么真心也还是换不来真心呢,难道先辈的话都是骗人的么。
夜色湮没夕阳最后一点尾焰,别居庭门口豪车络绎不绝,连那门口的灯光都若隐若现透着奢华格调。
易珩昱跟观致约好在别居庭后面换车,从赵尔竹车上回到他车上,那里走过的人很少,不会被人注意到。
赵尔竹看着观致没入黑暗的身影一时恍惚怀疑观致是不是真的结婚了,还是嫁给了一个见不得人的怪物,连吵架都要这样委屈自己,忍气吞声,人前相敬如宾。
还好她家那位不是联姻的产物,还真是有些庆幸。
易珩昱车内——
“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易珩昱大多数时候并不吝啬自己的赞赏,就像现在。
观致捻着裙摆处的纱,一层一层抚平,过了好久,易珩昱轻咳一声想再说些什么什么的时候。
她忽而转头,擎着那双莹莹杏眼,“可是我的东西还在竹竹家里。”
她还是全军溃败,易珩昱没费一兵一卒,观致想,再等等吧,她又安慰自己,他也算道过歉了,不是故意的,自己也不能揪着鸡毛蒜皮这点小事不放。
易珩昱莞尔,语调轻松,没有丝毫意外。
“一会儿结束我让王屿去给你拿。”
蒋孝在宴厅小包间等了许久,才看到姗姗来迟的易珩昱,身后跟着不可方物的观致。
身边有人讥诮着拍拍蒋孝那快大到脱臼的下巴。
“你看昱哥老婆,不要命了?”
蒋孝神情严肃摇摇头,“不是,”他压低声音,“我是怀疑阿昱不是阿昱,是阿飘啊1
观致居然真来了,惹老婆生气怎么能是易珩昱这悠然自得的样子呢?
他越来越看不懂观致了,也知道了易珩昱稳操胜券的自信是哪来的了,是观致给他的。
待人走近,蒋孝一把把易珩昱勾走。
满脸神秘。
“你传授我一下呗。”
“什么?”
“怎么调/教的啊!观致诶,她是观致诶!这么温柔?”
以前观致和他们一起上学的时候,高冷的不行,他一个人滔滔不绝讲半个小时才能听到她一个“嗯”。
易珩昱下颌深隽将他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拉开扔掉,慢条斯理用扇子作势掸了掸。
“滚。”
蒋孝死缠烂打就是不撒手,易珩昱无奈。
“她本来就这样,你还是和她不熟悉。”
蒋孝:???onclick=hui
(皈依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