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的天鹅,纯白一片,但易珩昱一眼就捕捉到那最美丽的一只,即使混在人群中。
只消一眼,他就能看到。
林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平静地问:“就是她么?你没法放手的人?”
“她很美,一直都是。”易珩昱直直看着舞台,那如化雪般沁人心脾的身姿,不管是不是主角,都有自己的光芒。
“其实你可以不用放她走的。”林枫插着手,语气淡淡的说。
身边人许久没说话,舞台上群舞开始分散阵列,观致随着音乐点绷直足尖来到舞台左侧,背对的后背蝴蝶谷完美扇动。
“我对她不好,爱我这样的人,太累了。”易珩昱眼神如常,仿佛没有情绪,扭头看着林枫:“放她走,是我最后能做的,让她开心的事情了。”
舞台上音乐流转,如同山泉流淌在剧院里,环绕四周,洗涤心灵。
观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经历着天鹅的蜕变与痛苦,与疼痛共生,也于疼痛中蜕变。
一个连贯的挥鞭转之后,腰肢轻弯,音乐戛然而止。
气息依旧平稳,谢幕的时候观致站在最靠边的位置,抬头的一刻久久看着靠边的帘幕方向,直到小凡暗示,她才跟着离场。
经久不息的掌声直到侯岚站起来才慢慢结束,震撼的舞台,和谐的分配,完全超出侯岚的预料。
最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主舞和领舞的位置,观致一个也没有担当,而是给了其他平时训练也很努力的姑娘。
林枫颇有闲心的转过头道:“结束了,要走么?还是要去渐渐你家姑娘啊?”
王屿差点都想帮易珩昱做回答了,易珩昱默了半晌,点下头。
后台的化妆室里是欣喜的低声欢呼,这场舞台呈现比预想的要好很多,原本训练时候出现的默契问题,居然都没有暴露,完美而流利的走完了全剧。
领舞的姑娘很激动,她看着观致:“真的好紧张,要不是观致你鼓励我别紧张,恐怕我得出差错了,刚刚看到
侯老师的时候心里都一紧。”
“对的对的,我也是,主舞要观致来做,肯定能更好。”
满室其乐融融,易珩昱隔着门听着里面的谈笑风生,他退却了,他慌了,观致很开心,笑得很开心,他听得出来。
他现在的突然出现,只会给观致添堵。
“走吧。”
易珩昱没有犹豫转过身去。
林枫轻嗤:“真不看一眼?说句话也行啊?你要进去了再出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易珩昱冷然看他一眼,“你觉得我真能做那事么。”
林枫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犹疑着点点头,被易珩昱狠打了一下。
“你智商太高,经济犯罪确实不好说啊。”林枫表示自己是公平判断。
易珩昱还没开口,王屿就一脸护崽子似的,义正言辞道:“绝对不可能是我们易少!欺诈这种事情他绝对做不出来!林队请你谨言慎行!”
林枫微惊,“你这小子看不出来这么死心塌地呢。”
易珩昱把王屿拦到身后,“别多说,也不要跟观致说,听到没。”
“……是。”
化妆室内依旧热火朝天,易珩昱停留了一会儿,跟着林枫从剧院侧门往外走。
因为考核的圆满结束,侯岚给姑娘们准备了庆功晚宴,大家玩得很嗨,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多数人都喝了酒,连侯岚今天也破例喝了一点。
不知道怎么回事,观致今天一点想喝酒的兴致都没有,总觉得心里不安,也有些空。
晚宴酒店离竹雾园很近,所以观致就想走着回去,也算散散心。
四月份的夜晚依旧有些寒凉,观致裹着外套,闻着青草的青梓味踏着石板路走着,路上没什么人,她也乐得清闲,倒还有种独自拥有这悠闲美好的夜晚。
“枝枝,你怎么才回来啊。”年年洗过脸刚好看到观致进来,随手指了指桌面道:“门缝里塞了个信封,收件人是你,我就给你拿进来了,你看看。”
观致走过去看了看,收件人是她,但是没有送件人的署名,也没有
邮编和邮票,显然是有人用信封装着亲自送过来的。
这个信封是牛皮纸的,比往常的普通信封要大两倍,倒像是个档案袋。
她突然心生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看了眼在身后已经入睡的小凡,观致拿着信封,穿上外套往楼下的院子里走。
月光下,观致打开信封,是那份她很早就给易珩昱的离婚协议书,只是和刚给的时候不同,易珩昱签下了大名,锋发韵流。
另外还有一份财产分配书,她快速看完,觉得不对劲。
如果说婚后财产对半分,她拿到手的也多的出奇了,甚至连书岚集团的股份她都是和易珩昱对半分的。
还有易珩昱名下的房产她是知道的,总得算起来,易珩昱自己居然只留了一套房子。
这简直荒唐至极,她不需要这么多的财产,这分配确实于她有利,但她的目的起初只是离婚这一条而已。
没有犹豫,观致立马打通了王屿的电话。
“我要和易珩昱通电话。”
“易少现在没空,抱歉观小姐。”
之后任由观致怎么说,王屿都油盐不进,就是不让她和易珩昱通电话。
车上,王屿的手机开着免提,易珩昱和林枫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但观致却一无所知。
“那你告诉我,这个财产分配,是不公平的对吧。”
王屿蹙眉:“这个不需要观小姐操心,这个安排是对您有补偿的。”
观致喉中溢笑,换了只手握手机。
“我不需要补偿,现在,我需要跟易珩昱亲自谈,他在你身边对吧。”
观致有一种感觉,易珩昱就在某个地方,在王屿身边坐着,就是莫名的感觉,说不上原因。
王屿舔了舔唇,一时哑口无言,半晌才回:“易少在忙,他不在。”
“真的?”观致还是不信。
但王屿语气信誓旦旦,她也没办法隔着电话强迫他把易珩昱给拽出来。
电话挂断,车里爆出笑声,是林枫。
易珩昱一个眼神都没给,只是静静坐着,看着后视镜里
后退的画面。
笑声逐渐平息,林枫开口:“你全部家产都快挪出去给你家祖宗了,我都搞不懂你什么意思。”
绿灯亮起,汽车快速驶出。
“陪嫁。”
“什么?”
易珩昱认真地一字一顿说:“陪嫁,给我的小菩萨以后遇到待她好的人的陪嫁,这样那人就不会敢欺负她了。”
窗外风声萧飒,扑打着窗户,叫嚣着,孜孜不倦。
没有人再说话,林枫也没有再笑,王屿依旧那样板正的坐着,易珩昱还是那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仿佛一会儿进的不是看守所,而是茶室。
“你甘心么?”许久,林枫问。
“我没办法不甘心,我没有资格,林枫。”
易珩昱垂眸看着手中的御守,已经破了一角,应该是失效了,仔细一想本来就失效了,早就过了一年的年限了,只是他还抱守着那徒劳的希望罢了。
进看守所之前,易珩昱交给王屿一件事情。
他进看守所的事情不出三天,一定会传遍京伊城,毕竟这是易克礼最想看到结果,但这件事情势必对观家产生不小的影响。
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将对观家产生的影响尽可能最小化,最好是能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样以后观致再找人,才会能够顺利一些,不受自己拖累。
“易少,您会出来的,不用这样的。”王屿实在不想易珩昱什么都不给自己留,连后路都斩断,他看不了这样。
易珩昱心意已决,没人能动摇他。
“王助,你照办就好,记住你的身份。”
他是铁了心,连身份都开始搬出来压王屿了,王屿也没法。
观致洗完澡躺在床上,拿过桌上的离婚协议看着那几个大字标题,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也没有那种解脱的自由感。
无悲无喜,说不上难过,但也并不开心。
明明之前那么想要离开他。
“应该是还没习惯吧。”她小声嘀咕安慰自己。
大概是舞台演出太费心力,观
致放好协议之后,迷迷糊糊之间就陷入了睡梦中。
梦中她又回到了十五岁的夏天,那个和易珩昱一起玩闹的夏天,西瓜,蒲扇,还有永远难忘的仙女棒,在夜空中闪烁。
“观致?观致?”
小凡轻轻拍着她的脸颊,观致迷蒙中醒过来,整个人都像是要散架一般,头脑也发胀,视线都眩晕。
“你昨晚是不是没盖好被子啊,都发烧了。”
年年给她看温度计上的数据,385度。
观致摸摸自己的额头,啊,是有点烧,可能是昨晚走夜路回来吹了冷风的原因吧。
“我没事,睡一觉就行了。”
“那我们去给你请假,今天你就不要去训练了,到时候会更严重。”
观致点点头,她这样虚弱的确也没办法强撑着去训练,效率也不会高,到时候得不偿失。
吃过药之后观致睡了一觉,下午醒过来基本退了大半,只是身体还有些虚,中午小凡给她喂了粥,但是能量补充还是少,她从床上下来,准备找些能补充能量的东西。
不小心把桌上的袋子打翻,里面的黑糖洒落一地,观致扶额,真是生病误事,连手脚都变笨了。
边叹气,边伸手去拿,突然看到地上的一个暗红色小方块儿,观致好奇,摸过来一看,是一个祈福御守,上面是“幸福安康”的字样,旁边还有一个白色小信封,里面滚出来一个纯金的铃铛和一张纸。
“往后余生,予她安康顺遂,夙愿皆成,在此虔诚拜首。”
观致喃喃念出,一时间茫然了。
锋发韵流的书写,观致认得,是易珩昱的笔法,他从小练书法,写得一手漂亮的字,是男孩子里少有写的惊艳的。
虽然没有署名,但她还是认出来了。
握着御守的手有些微颤抖,另一只手抓住才止住了颤抖的幅度。
没顾上地上还没拾起来的黑糖,她给王屿打了电话。
“我要见易珩昱,他在哪里?”
“抱歉观小姐,易先生在忙,没空见您。”从昨晚到现在,王屿雷
打不动还是那句说辞。
观致突然怒气飙升,猛一拍桌子。
“离婚是不是也要一起去民政局啊!现在躲着我是干什么?给一份协议就可以了么?”
说完,观致才意识到自己狠狠地失态了。
许久,王屿叹气,“您集训结束回来后,易少会和您去民政局办完最后的手续的。”
观致没想王屿跟她说这个,她只是现在需要见一面易珩昱,但事情似乎不受她的控制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达成!
大家晚安!onclick=hui
(皈依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