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刘家二房的人也赶来了。
乌泱泱的,站满了整个院子。
秦韵对樊氏道:“走不动了,给我抬个椅子过来。”
樊氏连忙照办,她眼睛还红红的,哭得眼泪都忘记擦了。
偏生秦韵看着也是有气无力的,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众人以为方氏快要不行了,一个个面露惊诧,眼神也从一开始惧怕秦韵,到现在有了另外的思量。
方氏若是死了,敬王府就欠下他们刘家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现在太夫人也搅合进来,王家……必会补偿一二。
刘深和刘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底看见了一抹兴奋。
秦韵坐下来,抬眸望去,将两个人小动作尽收眼底。
她嘴角紧抿,冷声问道:“有没有人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明给陪着方氏出门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马上匍匐出来道:“太夫人,我们家少夫人从护国寺敬香回来,马车刚行驶到西大街上,突然对面有一辆极快的马车冲过来。”
“嘭的一声,奴婢只觉得天旋地转,我们家少夫人就被撞出车外了。”
“奴婢连滚带爬出车,马上搀扶起少夫人,可少夫人还是因为摔出车导致流产……”
秦韵道:“所以在撞车之前,你们家少夫人是好好的?”
丫鬟肯定道:“是的。”
秦韵道:“那你能确定是诚王府的马车吗?”
丫鬟连忙又道:“确定,那辆马车特别华贵,诚郡王当时把他的马车让给我们少夫人,还让车夫赶快送少夫人回来。”
秦韵继续问道:“那诚郡王人呢?”
小丫鬟摇了摇头:“奴婢担心我们少夫人就跟着回来,并不知道诚郡王去了哪里?”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突然出现:“他在医馆。”
“什么?”众人一惊,抬眸看去。
就见一个容色惊人的少年郎,手执一沓纸张,快速进入院内。
他先是朝秦韵行礼,说道:“孙儿来迟了。只因事发突然,诚郡王又受了伤,孙儿只好先去顺天府报官。”
“什么,你竟然报官了?”
刘深惊了。这怎么能报官呢?报官就完了啊!
刘明也慌张道:“你为何要报案,我们刘家又没有追究。”
刘深不悦道:“就是,小公子是不是撞糊涂了,出事的可是我们刘家的人。”
王霁道:“事发突然,贵府上的少夫人当场摔出车外,诚郡王又受了伤。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意图不轨,妄想一箭双雕?”
“再说西大街上都是老百姓,马车是怎么撞上的,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王霁说完,不给刘家父子回怼的机会,立马将供词呈給秦韵:“祖母,这是马夫和周围老百姓的供词。”
“田大人带着兽医去看马匹了,马上就来。”
秦韵接过供词,眼底闪过一抹赞赏。
不愧是她的孙儿,思路清晰,临危不乱。
刘深着急道:“太夫人,这件事是我家儿媳妇伤得重,还失去一个孩子,我们家都不追究了,没有必要闹大吧?”
刘明附和道:“就是,我媳妇生死未卜,我才是最大受害者。”
王霁道:“晚了。诚郡王伤得也挺重的,许是撞击到了内脏,一开始看着好好的,谁知道突然就晕了过去。”
“我来的时候,张院正已经赶过去了,希望能化险为夷。”
“这怎么可能呢?”刘明嗤笑。
王霁反问道:“世子很清楚?你在现场?”
刘明拉长着脸,冷声道:“我不在。”
王霁道:“既然不在,为何不信我所说?”
“要知道事发时,我正在诚郡王的车上,亲眼目的他因撞击狠狠摔在马车里。”
刘明顿时脸色难看,冷声道:“不是诚郡王的马车先撞过去的吗?他怎么会一点防备都没有?”
王霁冷声回怼道:“谁说是王府的马车先撞过去的?”
小丫鬟缩了缩脖子,眼里分明闪过一丝慌乱。
刘深道:“不管如何,既然我们刘家都不追究了,还请王公子不要多管闲事。”
秦韵看完证词,抬眸冷声道:“谁说我们王家是多管闲事的?”
“霁哥儿,你现在去大理寺请陆大人来。”
“这个案子,怕是小小的顺天府拿不下来。”
刘家人个个面色骤变。
尤其是刘深和刘明,瞬间脸色惨白一片。
樊氏连忙问道:“太夫人,不至于吧,顺天府都查不明白吗?”
她说着,狐疑地朝丈夫和儿子看去。
莫非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猫腻?
秦韵站起身,直指下面跪着的丫鬟道:“刚刚她供述说,是诚郡王的马车先撞过去的,可根据街上老百姓的口供,是你们刘家的马车行驶过快,突然撞上诚郡王的马车。”
“而且她还供述,你们家的少夫人是因为马车受到撞击才摔出去的。”
“可你们家那马车根本没有摔烂。还好好地立在马路中央。”
“不仅如此,那马车里的褥子上都是血迹。”
“试问一个摔出马车才导致流产的妇人,是怎么把血流在马车里的褥子上的?”
“莫非血是她流的,可你们看看她像受伤的样子吗?”
樊氏愤怒地朝那丫鬟看去:“你竟敢说谎!!”
小丫鬟连忙道:“没有,没有,奴婢不敢说谎。”
“兴许是撞击时,我们少夫人就流血了,只是我没有看见而已。”
秦韵冷笑道:“是吗?”
“那你怎么解释,你们府的马车在西大街上横冲直撞?”
小丫鬟急红了脸,当即朝刘明看去。
刘明心虚,怒吼道:“你看我干什么?”
“兴许是撞车的时候,你没有看清楚。”
小丫鬟连忙点头道:“是的是的,怪我撞车的时候没有看清楚!”
秦韵愤怒道:“你没有看清楚就可以栽赃诚郡王了?”
“既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霁哥儿,快去大理寺叫人!”
王霁抬腿要走,刘深连忙拦住道:“不许去。”
“太夫人,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我们刘家的事。”
“我们不愿报官,就此了了吧。”
刘明也连忙出声道:“就是,我媳妇都快死了,你们还想惹事,太过分了吧?”
秦韵冷笑道:“谁说你媳妇快死了?”
刘明道:“难道不是吗?她流了那么多血,即便能活着,也活不长了。”
秦韵嘲讽道:“原来你们刘家的人都巴不得她死,尤其是你这个做丈夫的。这样看来,她这出的不是意外,怕是你们刘家蓄谋害命吧!”
刘明大惊失色道:“太夫人,话可不能乱说!”
“我对我媳妇的真心,那是日月可鉴!”
秦韵怼道:“真心?你的真心就是咒她去死?”
刘明还要争辩,樊氏急得伸手去打他:“闭嘴,闭嘴,你给老娘闭嘴!”
打完刘明,樊氏一脸哀求道:“太夫人,您看这都是意外,要不就算了吧。”
“我儿媳妇是个没有福气的,那孩子掉了我们刘家也想不追究了,就不去报大理寺了行吗?”
秦韵冷冷道:“不行。”
“刚刚你们家老爷口口声声说我们王家多管闲事?可我的孙儿受到了惊吓,诚郡王又与他走得近,两人亲兄弟一般的情意,现如今他也受了伤,我们王家怎么能袖手旁观。”
“而且你是知道的,皇上赐给我的大还丹,我已经给你家儿媳妇服下了。”
“她的身体是好了,可我的身体却……”
“咳咳……”秦韵一副快喘不上气的样子。
吓得樊氏心头一颤,连忙双膝跪地道:“求太夫人保重身体!”
秦韵道:“你们不让我报大理寺,就是你们刘家故意诓我的救命药,我死也要死在这里!”
“咳咳咳……”
“祖母!”王霁连忙飞奔过去,搀扶着秦韵。
他红着眼眶嘶吼:“你们竟然想要逼死我祖母!!!”
刘家众人纷纷面色惊变,唰唰唰地跪倒一大片。
就在这时,田昌赶来道:“太夫人息怒,此案不必报大理寺了。”
“下官已经找到证据,是刘家的马被人动了手脚。”
此言一出,樊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立即朝丈夫和儿子看去,却见他们身形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完了。
樊氏心想,眼泪都不掉了,身体却僵硬得宛如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