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妘不知什么冰酪的事,但观裴涿邂微微蹙眉的模样,觉得他说不准是怀疑自己不愿同宿才谎称来月事。
她含糊答道:“一时嘴馋,日后不会这般了。”
裴涿邂没说话,只缓步靠近她,而后在她身侧坐下。
女子来月事时,是断不可同房的,他本也没想做什么,只是觉得蒋家的事许是会惹她不高兴。
他不是什么心软的人,可是想起昨夜他的夫人陪在他身边半夜,也只有这一件事所求,他想了想,便决定来留宿补偿她。
他缓缓伸出手,只是在触及她细嫩的手时,想起白日里夫人对自己的躲避,他顿了一瞬,但还是继续向前,一把将她握住。
她这次没躲避,只是也未曾回应,裴涿邂低低开口:“身子既不舒服便睡罢,等你睡下我再走。”
这是极为温情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多少有些违和。
可他这话听在苏容妘耳中,非但没有感受到什么暖意,反而脊背猛地绷紧。
她如何能放心在他面前睡下?
苏容妘慢慢将自己的手抽离,颇为尴尬抗拒:“还是算了罢,夫君白日朝中事忙,合该早些回去歇息。”
裴涿邂也不知为何,面前的妻子倒是叫他心里不受控地泛起丝丝缕缕的怜惜,他干脆直接将她抱着翻身上榻,从后将她环抱在怀中。
“啊,夫君——”
苏容妘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便要挣扎,只是力气太过悬殊,只能由着他手臂收紧。
他低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别动。”
苏容妘呼吸都似停滞了下来,她喉咙咽了咽,后背紧贴他的胸膛,感受渡来的暖意。
只是之前的拥抱都是在极致欢愉时的下意识相拥,她从未在清醒的时候被他这般抱过。
可即便是习惯了亲近与欢好,这相拥之感叫她格外抗拒,她能感受到他胳膊的重量,抚着自己手背的触感,还有……下面的一团火热。
她已尝过人事,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想避开些,只是身子稍稍一动便听到身后人闷哼一声。
“为何不睡?”
苏容妘嗓子发干:“你这般,我睡不下。”
裴涿邂没说话,但苏容妘察觉到身后的火热已稍稍远离了她些。
她长呼一口气,可紧绷的身子始终放松不得,她闭上眼睛,尽可能叫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最好是装作睡下好叫他离开。
只是裴涿邂好似很了解她,即便她平稳呼吸一动没动,他也能分辨得出来她究竟真睡假睡,十分守信地抱着她,陪她躺着。
身子的乏累与小腹的坠疼还存在,苏容妘闭上眼,她确实有些困倦,自以为半睡半醒的迷糊一觉最能瞒过他,只待他主动离开,自己便能警觉醒来。
可她再次睁眼时,是晨起稀薄的日光洒了进来,正正好好透过梳妆台上的镜子晃了她一下,她猛然惊醒,不过稍一转头便清晰看到裴涿邂一张清俊的脸。
她呼吸一滞,心险些都要跳出来。
她怎么就一觉睡到了这个时辰?
她睡在床榻内侧,裴涿邂的胳膊还被自己枕在脖子下,她的心跳动得厉害,稍稍回身要起来,而裴涿邂却是在这时向她这边翻身,胳膊重新将她环抱住。
他眉心微动,睫羽亦跟着颤了两下,似是要醒,而苏容妘被他搂抱着动也动不得,双眸也因紧张而睁大。
此刻,听他低低开口,暗哑的声音传入耳中:“莫要动了。”
她的心似在胸膛之中打鼓,连带着耳中都跟着嗡鸣,她喉咙咽了咽,尽可能压下自己的紧张。
苏容妘从未离裴涿邂这般近过,就如同在夜里他看不清自己的容貌一样,自己也看不清他,可如今他的眉眼在眼前却是格外清晰。
亲吻她时充盈着侵略的唇,还有与她欢好时会无意识剐蹭她,引起她战栗的高挺鼻梁,彼时都叫她看得格外清晰。
许是她的眸光太过灼热,裴涿邂眉心动了动,眼眸慢慢便要睁开,苏容妘身子都在抖,可却被他牢牢抱着动弹不得半分。
正是关键的时候,苏容妘直接双手握紧他的寝袍,将头埋在他怀里。
裴涿邂慢慢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她的发顶。
他知道怀中人醒了,眼底还带着未曾清醒的迷离:“什么时辰了?”
苏容妘闭了闭眼,想要装睡的打算被扑灭。
“夫君,还早呢,继续睡罢。”
裴涿邂低低应了一声,稍稍动了动调整了下姿势,这倒是比方才搂的更紧了。
苏容妘咬咬牙,只能将自己的脸埋的更深,等着他再次睡下。
她尽可能将自己呼吸放平稳,却还是控制不住后背生出冷汗。
“不舒服?”
裴涿邂的手落在她背上,一寸寸拂过:“为何你在抖?”
他的声音似催命符一般,苏容妘喉咙咽了咽,脑中飞快想着应对的法子。
最后,她的声音从裴涿邂怀中传出,闷闷的:“我、我想小解。”
话说出口,苏容妘认命地闭了闭眼。
裴涿邂似是也没想到她会这般说,沉默一瞬后却是轻笑出声。
而后他松开了手:“去罢。”
可如此这般,倒是叫苏容妘的埋在他怀中的动作显得颇为突兀,她甚至能感受到,裴涿邂狐疑的眸光正落在她身上打量着。
裴涿邂伸出手来搭在她肩膀,要将她扶起,苏容妘急促唤他:“夫君!”
“嗯?”
苏容妘声音似染上了哭腔:“夫君,你能闭上眼不看吗?”
裴涿邂不说话,她攥着他寝袍的力道更紧了:“夫君,求你了……”
她声音有些无助。
她如厕时裴涿邂自然是不会看的,可她抬头起身,而后当着他的面出门,裴涿邂又怎会看不清她?
苏容妘就这般僵持着,缩在他怀中不出来。
裴涿邂能感受到她的不自然,甚至能格外清晰地感受到她身子在发颤,他想,他的夫人是内敛的性子,许是在害羞罢。
他觉得有些好笑,无奈道:“好。”
苏容妘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她在床榻上随便抓了抓,也不知捞到了什么东西,直接去覆上他的双眸,掌心也顺势贴上去。
裴涿邂没反抗,任由他施为,这叫她松了一口气。
她撑着他的胸膛起身,从他身上爬过去,压过他的手臂与小腿,并非是她故意,而是身上薄被早就绕在他们身上,将他们拉的更紧,她要翻过去下榻,做不到一点都不触碰。
终是下来踩到了鞋,她又叮嘱了一句:“不许睁眼。”
许是因为平日里哄宣穆习惯了,她说话声音带着些柔和的威胁,又似是诱哄。
裴涿邂的喉结动了动。
她松开了手,急忙提着寝袍裙角,忙向外跑去。
却是不知挡在裴涿邂眼前的只是一个薄纱,他透着一层纱向外看,正看到离开之人的背影。
裴涿邂心念微动,竟生出了同那日在阁楼上相似的感觉。
为何这个背影,同苏家庶姐这般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