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裴涿邂这话,却是将薛夷渊惹恼了,从怔愣之中回过神来。
他更是不松手了,反倒是把已经向前走了半步的苏容妘拉了回来,依旧护在自己身后。
“裴大人有话好好说就是,她既只是你的妻姐,你对她怎么可就这般没好脸色?”
他昂首立在此处:“是我主动要上前往她身边凑的,也是我要拉扯她的,裴大人说我就是,说她做什么?”
薛夷渊的维护明晃晃落在裴涿邂眼中,竟是叫自己成了棒打鸳鸯的存在。
他眸光更冷了几分,冷笑一声:“薛统领倒是很在乎苏姑娘,可还望薛统领好好看一看,你如今与她拉扯,看似是行维护只举,可实际桩桩件件都在毁她名声。”
薛夷渊愣住,陡然想起妘娘在京都之中的名声。
即便是他这个从不稀罕听传言闲话之人,竟也有所耳闻。
他眸光看向四周,发觉裴涿邂带来的人已经将附近的百姓疏散了大半,这才叫他提起的心稍稍回落些,不情不愿地将妘娘的手腕松开。
裴涿邂见状,神情这才稍稍有些缓和,他视线盯着有些怔然的苏容妘:“苏姑娘,你的马受了惊吓,还是与我一起回府罢。”
他的话对彼时的苏容妘来说,似乎是一个能叫她逃离的绳索,叫她能从这里离开,即便是离开的方式有些狼狈。
可她如今在薛夷渊面前,已经很狼狈了。
传言的不堪虽是假的,但她与裴涿邂的不堪却是全然为真,以至于方才在薛夷渊误会她与裴涿邂有什么时,叫她竟无法开口来反驳。
她看着裴涿邂,浑浑噩噩向他走着,却是听薛夷渊在她身后唤她:“妘娘——”
他的声音有些许发颤,苏容妘没忍住过去,看见他好看的睫羽也在颤,眼底里尽数的担心与慌乱。
他身上已全然没了儿时的少年气,如今立在她面前叫她有种错觉,好似就此同他离开,便能摆脱这一切污浊。
可嫡妹那状似无辜,但本质却是怨毒的双眸浮现在脑海之中,若是她如今敢逃,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如今落在裴府的宣穆定是活不成了。
她深吸一口气,尽可能扯出一个笑来:“我没事,我先回裴府了。”
薛夷渊胸腔憋闷的发疼,他知晓,定然有他不知道的隐情在。
他需要等妘娘的一个解释。
为何她会出现在京都,为何不见沈岭垣的身影,她有为何会……有一个孩子。
他亲眼看着妘娘上了裴涿邂的马车,也明晃晃对上了裴涿邂那双冷沉的眸子,似带着极重的压迫与占有,对他又似透着些轻蔑。
马车调转了个弯,就此要回裴府去,薛夷渊发现自己到底是忍不住,抬步就去追赶:“站住!话还没说完!”
他本就是习武之人,追上一个马车应当不成问题,只是就在指尖要接触到车帘的瞬间,身后有人将他拦住。
“那可是裴大人,你有几条命、你家里有几条命啊,敢去招惹他?”
他的同僚原本一直在暗处没能现身,彼时终于敢上前将他死死压住:“你真是疯了,方才那个娘们儿是谁啊,你这么护着。”
薛夷渊猛地将同僚甩开:“你嘴巴放干净些!”
转而他回头去看马车离去的方向,已是再也追不上。
而马车之中,苏容妘敛眸微微颔首,一言不发。
裴涿邂心绪不善,冷声道:“还望苏姑娘不要跟不清不清楚的人牵扯过多,今日之事,我不希望有下次。”
苏容妘不说话,却是叫裴涿邂忍不住回想起方才他们之间顺其自然的亲密。
之前他派人去照着苏容妘的话查过,杨州出身还参加过科举,薛夷渊便算一个。
他武举文举都去了,只是文举没什么成绩,武举倒是名列前茅。
想着之前苏容妘将劝学诗说成了情爱之句,还说是宣穆的父亲教的。
如此想来,她口中的“算是罢”,说的便应当是薛夷渊了。
裴涿邂周身的冷意更浓,他已经很久未曾动过这般大的怒:“苏姑娘方才在茶楼之中不还是觉得赵郎君颇为合心意,如今见到了薛统领,莫不是又要旧情复燃?”
他指尖在膝头轻点:“我奉劝苏姑娘一句,在几个男子之间左右逢源,可不是什么好做派,莫要因为你一己之私,坏了苏家的名声,坏了你妹妹的名声。”
苏容妘有些魂不守舍,在听到这话后却是烦躁地蹙了蹙眉,可又觉得周身疲惫不已,好似所有的力气都方才耗尽了般。
她没有力气、亦我没有心情去同裴涿邂多说什么,只淡淡应了一声。
可她的不反驳,落在裴涿邂眼里便是她默认了,默认了在两个男子之间游转的打算。
裴涿邂冷笑数声,他的不悦已经遮掩不住,冷声道:“若是早知今日,苏姑娘之前何必遮遮掩掩,既宣穆的生父就在京都,你若是早些将其说出来,又何必折腾来为你寻合适的郎君。”
他身子稍稍向后靠,居高临下看着面前人:“就算薛家不认你,我看在婵娘的面子上,也不是不能替你安排——”
他话没说完,苏容妘便蹙眉打断。
“他不是宣穆的父亲,妹夫你想多了。”
裴涿邂嗤笑一声:“你何必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若是真分不清孩子的生父是不是他,直接叫宣穆去滴血认亲就是,若是你心里实在没底,我不介意用裴家来施压,叫他来娶你。”
苏容妘被他这话弄的心里有些烦,蹙眉道:“妹夫是疯了不成,我说过了,他真不是。”
“杨州人,还曾科举,榜上有名,甚至于你关系密切。”裴涿邂凝视她,“我还真想不到,除了薛大人,竟还会有旁人。”
苏容妘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双眸当即睁开。
既是慌乱,又是恼怒:“你竟然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