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浓密的睫毛出现小幅度的颤抖,就如同在无风静止下微微颤动的蝶翼,精致又脆弱。
“诗织——?”
他的脑袋还半埋在双臂中,说话时瓮声瓮气的,嗅到姜汤的香气,他才懒洋洋地支起脑袋,一两缕稍长的碎发扫过他高挺的鼻梁。
并不急着喝姜汤,而是定定地注视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星宫诗织,许久,才惊讶地低呼出声,“是真的诗织……不是在做梦。”
“当然不是在做梦,快点把姜汤喝了吧,之前就一直在嚷嚷着想要喝。”
好在他也没啰嗦,端起瓷质小碗,喝了一口,下意识地嘟哝“太甜了”
这让星宫诗织回想了下自己熬姜汤的时候到底放了多少冰糖,一块……还是两块?
好像也不止这么点吧。
一个不留神就丢了这么多的冰糖进去,也难怪厨房里都是甜滋滋的冰糖香味,仔细辨别才能嗅到一丝丝的姜味,与其说是姜汤倒不是说是糖水泡姜更加恰当。
“抱歉,糖似乎放太多了。”星宫诗织从善如流地道歉,“如果太甜的话我再冲点热水?”
星宫诗织的话音刚落,太宰治直摇头,双手死死地扣着小碗,生怕星宫诗织会趁他不注意端走碗。
“没关系啦。”
是错觉吗……
总觉得现在的太宰治过分乖巧了,乖巧到把所有的伪装或是防备都卸下,就就这无所顾忌地把柔软的内心送到星宫诗织手中。
而星宫诗织看着那颗鲜活的,跳动着的心脏,无所适从。
仿佛无论怎么做,都会或多或少地产生伤害。
就这样,太宰治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将星宫诗织笼罩于无形的束缚之下。
感觉到奇怪,但又无从说起的星宫诗织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耐心地等太宰治喝完姜汤。
她拿起碗走向厨房的时候没忘记向他下逐客令,“既然姜汤已经喝完了的话,你就可以回去了吧?”
“太绝情啦诗织,这么冷酷的人熬出来的姜汤又甜的要命。”
太宰治扒拉着厨房的门框,罩在外面的风衣也被随意地丢在沙发上,他现在倒是不怕冷似的只穿着件单薄的衬衫。
不能再心软把他留下来了,星宫诗织内心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今天只是姜汤,那么下次呢?
一次又一次的后退,一次又一次的妥协,最后会换来什么呢?
“好吧……我也很期待明天和诗织的见面啦。”大概是事情一切都发展的如他所愿,他的心情显得很不错,尾调勾起个愉悦的上扬弧度。
正在洗碗的星宫诗织没有回过身,但她也知道对方又在凝视自己的背影,那种仿佛一切都要被掌控的下坠感死死地拽着她的内心,使心脏无止境地往下坠落。
“别忘了你的外套。”
“知——道——了——”
门口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水龙头还在哗哗地流水,经过电热器加热流出来的水都带着暖意,手掌被暖的显出红色,她沉默地把开关调到冷水。
刺骨的冷水冲刷手背,弥漫开来的冰冷水汽让她稍稍喘了口气。
简直就是……完败啊。
内心所想,都被看出来了么?
而所有的反应都已经被预料到了么?猛地关上开关,湿。漉。漉的双手撑在洗水池边,伴随着她半低头的动作,齐腰的黑色长发也有一两缕滑至胸前。
在推开厨房窗户的瞬间,一只在窗外早已窥伺已久的飞蛾扑入,扑闪翅膀绕着电灯打转。
飞蛾的影子经过灯光的放大,一时间竟生出足以遮蔽厨房的阴影。
而星宫诗织,早已被完全地圈入阴影中。
无处可逃。
尽管昨天晚上和太宰治的相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但隔天的班还是要上的。
总感觉这要变成个简单的日常游戏了吧!
从早上醒来开始内心吐槽就一直不断的星宫诗织还是认命的洗漱后套上件白色毛衣,下搭一条浅色的半身长裙。
走到玄关处,勾起钥匙盒里的钥匙,塞入单肩包。
一开门——
“诗织早上好呀。”
呃啊,映入眼帘的就是满脸微笑的太宰治。
一天的好心情都要被毁掉了,她被惊得后退半步,不情不愿地说,“……早上好。”
她这才发觉站在太宰治一边的,表情略显尴尬的中岛敦,当星宫诗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手足无措,连着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星宫小姐……早上好。”
太宰治依旧笑眼盈盈,“很巧合吧,就在要出门的时候,突然看到敦君似乎在等谁,没过多久诗织也出门了呢。”
中岛敦会这么尴尬,最大的原因就是太宰治的存在,而且刚才说的话,未免也太过明显了吧。
没有心思去理会太宰治的小把戏,她反手把门关上,对中岛敦时语气柔和下来,“那真的很巧啊,不过时间不早了,还是先去侦探社吧。”
“可是明明还有一个小时才上班唉,诗织这么早就要去上班吗?早饭呢?”太宰治敏锐地发现她避免的话题。
“早饭?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应该已经开门了,就吃三明治咯。”星宫诗织毫无负担地回答。
“诶——难道诗织以前都是吃三明治的吗?”
“对啊。”她点头。
在一边目睹两人对话全程的中岛敦眨眨眼,在太宰治问他“真的是这样吗?”时又毫不犹豫地点头。
配合得一气呵成。
“好吧,那就买三明治。”
太宰治最后还是接受了现实。
结果就是三人到达侦探社的时候,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来的人也没有那么多,几乎可以用空荡荡来形容。
“还是第一次这么早来上班呢。”
太宰治背靠着办公椅,一副百般无聊的表情,然而就在下一秒出现在侦探社的门口的人时,尽管没有明显的改变,然而某种内在的转换在一瞬间就发生了。
而这一变化是具有选择性的,就譬如现在,世界被割裂开来,分为不对等的两半,只有站在门口面若冷霜的江户川乱步和好整以暇的太宰治身处这一特定的世界内。
“乱步先生,早上好呀。”太宰治懒懒地打了声招呼,后直起上半身,手托着腮。
作者有话要说:
全员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