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河目光一深。
没说话。
林落凡一双眸烁亮,“江川说的可吓人!又是死又是活的,还说你病了很久了,怎么回事?”
他呼吸是滞住的,视线也很锐,像是想从她那儿看出点什么,过会儿才沉着嗓子问:“他是怎么说的?”
他回头再收拾江川。
“他就说……”她七七八八把江川的话大概复述了一遍,说着说着眉宇浮起蹙痕。
“我刚才看你脸色也不对,以前没见你有过这些症状啊,你到底怎么了?”
她脸上凝着郑重的神色,眼里的光也灼灼,是关怀的模样。
许星河默默望着,没答话。
莫名想把这一刻留得久一些。
“说话啊。”见他一直不说话,林落凡干脆伸手,在他眼前晃啊晃,“嘿!顾星河,说话!傻啦?”
她指尖纤细洁白,灯光下晃动时光影几乎一起在闪,像只白蝴蝶在他眼前。晃得许星河微眯了下眼。
就在她手又往前伸了伸几乎拍到他的眼睛,许星河忽然伸手,一把把她的手抓住。
他掌心有茧,干燥而温热,不像他人那么冷漠。
林落凡的呼吸止了一下。很快手就被他从眼前缓缓放下来,扣在桌上。
他握着她的手却没松。林落凡停两秒才缓缓抽.出来,然后轻咳着不自然偏了偏眼。
许星河也未动神色,放下的手在桌下默默蜷紧了。
他继续了刚才的话题,“感冒。”
林落凡仿佛听到笑话,“江川说你难受得要死,感冒能这样?”
她叠起双臂闲闲往后靠,眼神却认真,“不是我说,你要是真的生了什么病一定得去医院看看,千万别耽误了。”
“他夸大其词。”许星河静静凝视她,“你看我像病到要死的样子么。”
林落凡盯了两秒,忽从发出一声笑,“也是!”
她笑得用力,脖颈线条上的筋脉都跳动一下,隐隐带动脖子上的淤疼,立马又“哎”一声伸手碰了碰。
许星河脸色一凝坐直了。
她很快又灿灿笑起来对他摆摆手,故作调谑的语气,“哪有生大病的人还能这么生龙活虎的掐人的对吧?”
她话一说完,许星河的眼神忽地又一暗,眼睫微垂面露愧色。
“诶……开玩笑开玩笑!”眼看他又露出这样的表情,林落凡生怕他又道歉,连忙错口换话题,“那既然你醒了,江川让我来的目的也达到了,我就先走了哈。”
许星河的眉眼因她这一句又凝下来,泛出凛凛凉意。
“走?”
语气也比刚才阴。
林落凡被他看得莫名一瘆,“不能走?”
他盯着她,不说话,忽地不冷不热一哂,伸手推了下她面前刚吃完的空碗,“洗了。”
林落凡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你让我洗碗?”
“嗯。”
“有没有搞错?”她看看眼前的空碗又看看他,简直不可思议,“凭什么!”
许星河:“谁吃的?”
“……!”
她一口还没来得及发出的火气瞬间滞在了喉咙里,脸色憋红。
他不再说什么,唇边却隐然含了一丝轻.挑似的笑意,缓缓站起身往外走。
林落凡被他那抹笑激到彻底要发作,用力深呼吸。
大爷的!
亏她刚才眼盲心瞎觉得他比以前更帅了。
全是错觉!是错觉,是错觉……
林落凡不是没洗过碗,洗得这么暴.力的还是头一回。
厨房里,她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又把碗在洗碗池里来回弄得咚咚作响。
只一个碗,让她洗得仿佛在打仗。
许星河从餐厅出来后就径直回了卧室,默默将一地的狼藉都收拾干净,然后疲倦地躺在床上手臂压住眼睛。
屋里太静,她在厨房里的动静就清晰传过来,水声哗哗,碗拿起又落下砸在池壁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听得人一惊一乍。
他心这会儿却很静。
他默默听,一点一滴地感受。
感受这屋里……难得的唯一的丁点源于她的活力。
林落凡洗完碗,走出厨房扫了一圈才发现许星河回了卧室。
方才那一地争执后的杂乱已经都被他整理干净。他躺在床上,眼睫静阖,手臂半压着眼睛,像在养神。
她站在床边盯了他一秒,感觉到他此刻好像疲惫得厉害,放弃了跟他争执的想法,平淡道:“洗完了。”
床上的人没动,没说话。
仿佛睡着了。
一晕黄光在他周身落了层暖雾。他床单被套都是纯浓的深灰色,暗得压抑。唯他衣衫纯白,干干净净地躺在正中央,孤单又安静。
见他不回答,林落凡抿唇,又说:“那我走了。”
还是没反应。
叹了口气,她放轻了动作直接走出去。
直到走到大门前,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
盯着那令人头疼的门锁,林落凡咬牙纠结了近半分钟,还是轻手轻脚走回到卧室,站在他身边试探叫他,“嘿。”
“……”
“许星河。”
“……”
抿抿唇,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胳膊上轻轻戳啊戳,“嘿,许星河,帮我开个门。”
“……”
接连几次都没反应,林落凡隐隐有点急了,一横心把他胳膊扯下来,“哎呀你先别睡了!帮我把门打开你再睡行不行?”
许星河的眼睛就是这一刻缓缓睁开的。长睫像两片鸦羽很缓很缓地分开,浓墨瞳仁里落进一星微光。
他看了她一眼,“自己开。”
“我开不开!”
“我也开不开。”
他音线哑淡,说完再次合上睫,翻过身背对她。背过去后又轻轻睁开眼。
她就在他的身后。
她一脸难以置信的错愕,“许星河?!”
这可是他家的门啊!
他居然闭上眼就敢说瞎话?
“吵死了。”他蹙眉出声,没转过去看她,头微偏像将耳朵往枕头里埋得深了些。
林落凡惊了。
“许!星!河!”
她这会儿算是看出来了他是故意不想给她开门,一咬牙索性直接去拽他,想将他拽起来。
“你去给我开门,我要走了!你快给我开门!”
许星河被拽动两下后忽然拽不动了,整个人像块石头躺在床上巍然不晃。
许星河人瘦,属于肩宽腿长的修长型。但他浑身上下都是肌肉,绷紧了发力就仿佛一块不带血肉的钢。
林落凡觉得自己几乎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看他却仍平静闭着眼一动不动,松开手撑着腰大喘气。
正当她正犯愁怎么办才好时,手机铃恰时响了。
程骁。
救星!
她沉了下气息赶忙接起,“喂。”
“你在哪儿呢?万辉刚说有个比赛的事儿挺有意思,过来聊聊?”
她手机声筒的声音不算大,但卧室太安静,哪怕听不清谈话的内容也听得清是男是女。
床上的许星河倏然睁眼。
“别提了。”林落凡咬牙切齿,“渡劫呢!”
“啊?”
“我给你个地址,你快来救我,再带个锁匠……”
在林落凡的视角里,许星河的神经病是在这一刻徒然发作的。
他忽地从床上坐起劈手抽走她的手机。林落凡一瞬只来得及喊了句:“靠你还我——”
电话那边的程骁听出异样,忽生警惕,“你那头有人?”
手机仓促间被按了免提,林落凡一顿,瞪着眼对他使了两个口型。
别、说——
“话”字的嘴还没张开,许星河已经替她答了:“有。”
靠!
“还是个男人?”程骁更惊,结合她刚刚说的什么渡劫、解救,“林落凡你到底在哪儿干嘛呢!”
“我——”
她一个音节刚发出去,许星河指尖一划挂掉电话。
林落凡懵逼了。
场面沉寂三秒,她原地爆.炸,“许星河你大爷!”
她一把冲上前去抢手机,半个身子都直接扑到了床上,许星河只轻松一举就避开她的手,冷冷对上她的眼眸。
她探过身去抢,电话又响起,闪动的屏幕上备注是两个字“屁骁”。
“你给我——”
许星河眉间骤然攒起戾气,这回手机被他直接关机丢到床上直身躺上去。
林落凡疯了。
“许!星!河!”
她跪坐在床上拼力去抓去扯,哪怕根本拽不动他,也什么都不顾了。
许星河就这么凝眸看着她任她胡乱拉扯,忽然见她单腿一跨——直接就跨.坐在他身上,双手紧扣住他两只手腕死死按在枕头两侧。
许星河呼吸瞬间滞住。
两人距离拉近。她坐在他身上,而他平躺。
她的双臂因按着他的手撑在他头两边,视觉里她整张漂亮的脸庞都犹若放大的镜头广角。唇红齿白,一双眸因气焰而格外粲亮。
他喉结上下滚动两下闭了闭眼,声冷说:“下去。”
“我不!”她正情绪上头,话说得坚定铿锵,剧烈呼吸的气息几乎全部拂在他脸上,胸口也在剧烈起伏。
许星河身上的肌肉在渐渐的无声的绷紧。
“给我开门,手机还我!”
“下去!”
“我偏不!”她压着他腕的手又用力紧了紧,垂下的发梢有意无意地在他耳侧轻漾,笑得牙痒痒又得意洋洋。
“你要么现在立刻马上!乖乖把手机给我下去给我开门,要么就这么待着吧!你既然想耗,我就陪你耗,看谁能耗得过谁!”
许星河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这可是你说的。”
他声音一瞬变得极低哑,哑到几乎听不清。
林落凡还没等反应过来他话是什么意思,蓦地一股巨大的力量带着她一个天旋地转——她整个人已反强为弱,被他反压在床面上。
林落凡惊,“你干什么!”
“林落凡。”他盯着她的眼睛,嗓子里荡出笑,又阴又凉,“你就别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