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他的手,问:“你刚说什么?”
“你哥不见了!”
我笑笑:“lee,你这玩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他望着我,不语。
背脊渐渐发凉。
“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我出去有点事,回来时,他就不见了。衣服书籍一类的,什么都没带!”
lee顿了顿,又道:“你知道阿修这么多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呆呆的摇头。
“喝酒。喝多了就抱着我哭。哭好了继续喝。”
我的脑子很乱。
“阿修爱你。你是知道的对吧……”话没说完便被我打住:“住口!”
他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自顾自的说:“我从10岁那年就认识他了,他那时就告诉我,他喜欢他的妹妹。那时都太小,不懂什么叫喜欢。但是我们渐渐长大,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他还是说爱你。初中,高中,大学,一直都是爱你。”
“你开什么玩笑,我们是兄妹!这样的话,就是乱仑!”
“乱仑?呵呵呵……”他低低的笑了
“乱仑又如何?”
“有罪!”
“只要是爱,皆是无罪!”
“你在胡说!”
“不,这是真理!”
“神会惩罚的”
“神爱众生,并要众生有爱。如果责罚了你们,那么他是在掴自己耳光!”
“你……”猛地拍着桌子站起来:“你凭什么要来对我说教!”
“因为我爱你哥”lee笑的很优雅,嘴角浮出一抹苦涩:“可是他爱的是你”
我跌坐在椅子上。众人投来莫名其妙的眼神。
喉咙很干涩,拿起桌子上的果汁大口大口的灌下
“被我的话吓到了?”他问
我不说话。
“我是一个只爱顾莫修的gay”
我点头。
“你知道怎么做了?”
我摇头。
“我们三人的关系再简单不过。我是配角。我愿意为你两个主角创造一切先机!”
我推开椅子站起来:“我走了。”
“莲落!”
“拜拜!”
恍恍惚惚的在大街上来来回回的走。
lee的话我一点都没有消化掉。反而堵在心中愈发难受。
顾莫修……
顾奇言打电话来。
“你妈呢?”
“不知道”
“她是不是又去找男人了?”
“不知道!”
“不知道就滚”
电话传来盲音。
昏暗窒息的地下铁,人流暗涌。
lee说,乱仑也没关系。
lee说,他爱顾莫修,爱了整整10年。
lee说,莲落,毁他的人是你,能够拯救他的人也只能是你。
站台广播提示:“列车即将进站,请各位乘客退到安全线以外!”
脚尖稍稍动了一下。
昏黄的车灯渐渐照亮了铁轨,列车呼啸而来。
身边有人推搡了我一下。
一个白衣女子从身边飘然而过。
列车呼啸。列车呼啸。
列车如火呼啸,带来死亡的风暴。
女子飘过我身边,长发轻拂我的脸颊。
“再见了,亲爱的”她似乎在对空气中的某人说。
人群传来尖叫。
女子跳入轨道。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列车从她身体碾过。
鲜血四溅。
人群立刻疯狂。
女子被车轮疯狂的碾过,尸首异处。
头颅受到冲力,高高飞起,落到我的脚下。
双眼依旧瞪着,嘴角带着笑意。
鲜血溅到我白色的衣角,迅速绽开大朵的莲花。
地下铁昏暗。
空气中漂浮着鲜血的甜腻味。
乘客早已惊恐的离去。
硕大的地下铁,顿时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脚下的那个人头。
说不出的诡异。
我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全身没有一丝力气,仿佛和那个人头连在一起。
这就是生命么?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死亡。
我的体内渐渐升起一股变态的快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肩膀开始颤抖,蹲下身,轻轻抚上她的双眼。
她的眼角还流着泪水。
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放声大笑起来。
工作人员赶来,见到这幅诡异的场景,各个都惊骇的不敢上前一步。
我冲他们笑笑,捧起人头看着他们:“这个人我不认识……呵呵呵呵……”
列车长赶来,观察了我一会儿,对工作人员说:“快带这位小姐去休息室,她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刺激!”
我认为……
我认为,我想顾莫修了。
这个时候,我疯狂想念我的哥哥了。
他们把我带到休息室,给我倒了一杯热水,安抚了我一会儿,然后因为事故都去忙碌了。
我对他们说:“我要回家。我没事!”
他们把我送到外面,对我表示万分抱歉。
天已经黑了。
原来我在地下铁已经过了那么久。
鼻尖突然传来一片凉意,抬头,天上飘起白色的雪花。
原来下雪了。
原来冬天早就来了,我却一直没有发现。
裹紧了沾满血污的白色大衣,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缓缓的走着。
小时候在幼稚园,我见到了各式各样的大人和小孩。
他们欢笑着,有爸爸抱着,有妈妈在耳边温柔的喊她(他)”宝贝”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最乖的。乖乖的上课,乖乖的和小朋友们相处。
每天放学后,都乖乖的靠在墙角,踢着小石子等着妈妈来接我回家。
可是,妈妈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她穿着华丽的礼服去参加舞会了,然后给我带回来不同的叔叔。
每当我靠在墙角执着的等她来接我回家时,幼稚园的小朋友就笑我:“莲落没有妈妈,莲落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
终于有一天,我将那个嘲笑我的小朋友打了一顿,然后挂着彩哭着跑回家。
回家的时候,正好碰到她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一起,笑的非常好看。
我走过去,抱住她:“妈妈,大家都笑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妈妈,你明天去接我好不好?你告诉他们,我不是没人爱的孩子。”
“他们说的没错,你的确没人爱。”
我愣住。
“妈妈,不爱我吗?”
“不爱,尤其你这张脸,让我看了就想撕毁它!”
在我体内,流着憎恨的黑色血液。
为什么要爱人(或者根本不爱)?
要结婚(或者连婚都不结)?
要厌恶,然后离婚(或者虽然不厌恶,但仍然分手)?
任性的生下小孩,又抛弃掉(还说什么根本不爱之类的话)?
为什么要去喜欢别人,反正迟早都要厌恶,憎恶,遗忘。
既然结果都是一样,为什么还要去爱人呢?
唯一剩下来的希望是……
相爱的两个人一起去殉情。
这猜忌,虚脱感觉与无从发泄的愤怒与怨恨,使我丧失了存在的理由。
我羡慕,妒忌那些幸福的人们。
从小就害怕他人的眼光,不愿和别人有任何牵扯。
我总是害怕“万一,他们不要我了怎么办?”
‘希望被爱’的强烈愿望,使我了解,自己比任何人都要弱。
这两种相反的感情,两种对立而矛盾的渴求……
自己心中的绝望,比任何人都强……
冬雪,真是又白又美……
可是好冷……
就这样子被这又白又美的东西活埋的话
我这肮脏的身体是不是就能变得干净……
从我丑陋的伤口里,将污秽的血液完全放掉的话……
我的背上,是不是就能……长出翅膀?
好想……得到幸福……
弃神
白雪越下越大,大衣上的血迹渐渐被覆盖。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教堂前的广场。
夜晚的广场很安静,只听见雪花落下发出簌簌声。
就像灵魂破碎一般,发出无声的叹息。
我朝快要冻僵的手中呵了一口热气,仍旧毫无暖意。
环顾四周,目光定格在教堂前那个大十字架上。
一个熟悉的人影跪在雪地上。
雪花落进脖子里,沁入骨髓的凉意。
我汲了汲鼻涕,揉揉冻红的脸颊,朝他走去。
“耶和华,你这个骗子……为什么要做出这么让人难堪的事情……”他跪在十字架前,悲愤的指责着。
我拍拍他的肩膀:“哥……”
他回头,金色的头发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我伸手轻轻的将他发上的雪花抹去,坐到他身边:“哥……你在干嘛呢?”
雪地上,散落着一些酒瓶,还有一些零碎的烟头。
“哥……你说话呀……”
他垂着头:“神不公平,为什么要我们最先遇到彼此,却不能相爱?”
我不语,抬头,仰望天上的雪花。
黑洞洞的天空,雪就像羽毛一样,慢悠悠的从天国落下。
纯白圣洁。让人想用尽手段去染黑。
“小落,爱你!”他扑到我怀里,浓烈的酒味扑鼻而入。
“嗯。我知道!”我揉揉他的头发,轻轻的答道。
“我知道这是罪恶的爱,可是……”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我继续点头。
“小落,爱你”
“嗯。我知道”
“小落……爱你……”
我躺倒雪地里,仰望着那圣洁的十字架。
“顾莫修,你为什么要爱我?”
他爬到我身上,双手扣上我的双手。
“小落……爱你!”
我悲哀的笑笑:“神在那里看着我们”
“我鄙视神”
“你像个天使,顾莫修”
“我早就在爱上你的那刻,弃神了”
“顾莫修……”
“小落,爱你!”
“我真的毁了你……”开始哽咽。
“我不想要拯救……你要爱我。小落”
语毕,亲吻送上。
他吻得及其专心。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冰片。
双唇柔软,唇齿间流溢着浓烈的悲愤。
我攥紧了衣角,片刻,又松了开来。
“进来吧!”他打开灯,冲我笑笑,齿如编贝。
我靠在门前,望着他:“这个房间你没退?”
他蹲下身替我脱下被雪水浸湿的鞋子,道:“舍不得。这里有好多我们的回忆”
我鼻子一酸,抱住他:“哥……”
他拍拍我的头:“快去洗个澡。你看,全身都湿透了!”
我点头,走进屋子。
屋子和从前一样,干净又整洁。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
洗好澡出来,正看见顾莫修对着我的大衣发呆。
走过去,拾起它扔到垃圾筒:“别看了,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