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宽敞的魔宫犹如一个巨大的迷宫,弯弯绕绕,各处相通,没在这里生活过太长时间的人大概率都要被绕晕。
青年高大修长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之中,敏捷又迅速地穿梭在魔宫之中,半柱香后,到了一处高耸入云的玄黑建筑前。那建筑全部由玄铁筑成,坚不可摧,让人一看便从心底深处感觉到压抑和绝望。
这便是魔宫中的暗牢,用来关押犯了重错的教众,而在此时却被敖章暂时用来关押这些不顺从他的人。
沈昭并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从只有他知道的一处狭窄密道悄无声息地潜入进去,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暗牢外的把守森严,巡逻的守卫中至少都要有几个金丹期修士。沈昭虽已吸了阿冥山的修为到了金丹期,但也自知虽是硬碰硬,他也能杀了外面那些守卫,但势必要造出些声响。
他现在还不想打草惊蛇,至少,也要等他慢慢玩够再说。
在进了暗牢之后,一切就轻松多了。
里面巡逻的守卫们只看了影影绰绰的人影,还来不及惊呼,便已人头落地。
沈昭刚刚吸食了阿冥山的修为,体内灵力猛涨,激烈暴突,这一路发泄下来已经把体内不属于自己的灵力运用得熟络了许多,在路上解决那些那些暗牢内的守卫的时候,连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
青年的身形如同鬼魅,走路时没有声音,只在拿着从狱卒身上搜来的钥匙开启暗牢的牢门的时候,才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铁门被推开时的嘎吱声。
“……”
牢内被关了许久的魔修们被蓦然投进暗室里的光线照得都恍了恍,看样子都很虚弱,面色苍白,反应迟钝了不少。他们在抬头看到沈昭的时候,起先面容惊讶,有人下意识要出声问他是何人。
青年在四周扫了一眼,视线漠然地放在那人身上,“闭嘴。”他的声音很轻,不怒自威。
那人本也是金丹期修士,生性高傲,但不知为何被他一斥,下意识便要顺从,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你是……”
一个须发尽白的老头儿看了他一会儿,在脑海中有个猜想,但是不确定。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一人打断。
那人看着很年轻,面皮白净,却已是遍体鳞伤,浑身的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砰地一声跪倒,边咳边道,“恭迎宗主回宗。”
“!!”
其余人虽然还不确定,但看到那人这样动作,狐疑下却也纷纷跪倒一片,齐声喊着恭迎宗主。
沈昭睨了那个第一个跪下来的人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冷道,“没用的东西。”
“……”
众人刚才还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宗主呢,现在心中已经有八分确定了,这应该就是宗主的转世,连说话的语气神态都一模一样,尤其是那气势,实在是像极了。
他们都是跟了沈昭前世几百年的旧部,深晓他的脾气,也知道他转世后总要经历一段时间才可完全把之前的记忆想起,都在心中纷纷猜着宗主是不是全都记起了。
但却没人敢问,他们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不仅护驾无功,还要宗主来救他们,实在是太丢脸了。
果然,下一秒,沈昭便慢慢道,“就这么一点点伎俩就把你们这些多人都给骗进来了,你们可还真好意思呢,以后出去不要说是我魔宗的人。”
“……是。”
众人低着头,不敢辩驳,刚刚那个第一个认出沈昭的人也只是闷闷道,“属下给宗主丢人了,请宗主责罚。”
他一身的伤,一看就是被严刑拷打了许久,是被重点关照过的,名为赫舒。
赫舒本就是沈昭手下最为忠心的手下,二十年来,他也一直在寻找着沈昭的转世,却不知沈昭这一世竟成了道修的人。
自从那个偶然跟随万蛊教教主进入万古遗境的魔修回来禀报说宗主的转世就在那里,赫舒也许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呢,他是魔修高层里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是第一个派人去寻沈昭的人,却不想,半路中他派去的人就被敖章给杀了。
赫舒本已注意到敖章近几年来蠢蠢欲动,不是很安分,故而封锁了这个消息,并没有告诉所有人。但他却不知道敖章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不仅是用了不知从何处学来的迷术把他们这些支持宗主归来的旧部关到了这里,还把沈昭给抓了过来。
沈昭冷然看他一眼,哂道,“不必了,再罚,你就要去阎王了。”
“……”
赫舒这一身的伤,看着确实已到强弩之末,若是再罚的话恐怕就得命归西天了。
他低着头,只道,“死罪可免,活罪亦不能逃。”
“那便记上鞭刑,待这段时间过了自己去领。”
“是。”
沈昭把暗牢里的钥匙拔下来,手上暗光一闪,钥匙便已不见,他抬脚往外面走,抛下一句,“说他的,你们也逃不了。”
“……是。”
“出去之后隐匿身形,去把敖章身边的守卫都杀了,若是再办不好,鞭子也不必领了,本座直接送你们上路。”
“遵命!”
剩下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眸子里看到了确信的神色。这确实是他们宗主没错了,而且也不是只放狠话,以往就有同僚因为办事不力,直接被宗主丢进蛇窟被万虫噬心的,他们也不想挑战宗主的耐心,只能卖命。
众人纷纷隐匿身形,跟在沈昭身后,但始终只敢隔着一段时间,不敢靠的太近。
沈昭在刚刚进入暗牢的时候便已经解了他们身上的迷术,众魔修们被关了许久,心中正憋闷,听到沈昭说要清理门户,把那些叛徒都杀净后都摩拳擦掌,过处余孽不生。
魔宫宽广无垠,足足有俗世间一座城池那么大,所以沈昭便是带着他们从暗牢往处于魔宫深处的正殿杀去,也只是将要天亮的时候才到了正殿的外沿。
“停。”
青年陡然停住脚步,他面色有些苍白,神情闲淡,眉间的神秘印记隐隐闪现,鲜红如血,看起来格外妖冶。
而他身后的那些属下身上都已沾满了血,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了,都杀红了眼,气势汹汹。
“宗主,您还要等什么?让我们快些去宰了敖章那胆大包天的兔崽子,为您报仇吧!”
“就是,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把老子关了那么久,真是憋闷死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提起来敖章都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沈昭伸手,轻轻抚着下颌,也不知有没有听属下们说敖章这些年如何在暗中发展势力,横行霸道,欺压其他魔修的事,只是不说话。
起先众人还义愤填膺地说着,慢慢地,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直至没有声息。周围守卫的人都被他们给杀了,所以并无声音,他们陡然一停下来,立刻便是一片死寂,大气都不敢喘。
沈昭终于开口,却是有些不耐烦,唤过赫舒,问,“离姬何在?”
“回宗主,在紫竹林。”赫舒单膝跪地,回道。
“哦。”
他点了点头,“你去解决了吧。”
“是。”
赫舒的身影如风一般,很快就没了踪迹。
沈昭踏上正殿前长长的石阶,慢慢走上去,回身道,“你们等着,本座自己来解决。”
天边日色初露,一轮未圆的红日露出了一点点的边角,将东面的云层都映成赤红一般的颜色。
该是继任大典举行的时刻了。
沈昭看了看时辰,眼中无一丝笑意,想,该是时候给这个叛徒送上他的继任之礼了。
敖章此时正穿着一身重紫华服,头上戴着玉制冕旒,俨然一副人间的帝王做派,但奈何身材干瘦,衬得衣裳里面空荡荡的,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架势。
殿内还有几个伺候他更衣,为他牵着衣摆的小童,都低眉顺目地,慢慢随着他步入正殿。
“……”
敖章看到正殿的景象时,眉头一皱,沉声问,“人呢?”
跟在他身后几个小童不敢言语,只有一个怯生生地说,“宗,宗主,许是来迟了吧。”
“放肆!”敖章大怒,“本宗主继任之礼,他们岂能来迟?”
可他环顾一周,殿内却空无一人,连他素来宠爱的离姬也不见踪影。
敖章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正想问问外面形势如何的时候,沉沉的脚步声便从外面传来。
一步步,像是踩在人的心上一样。
沈昭慢慢走进来,看到一脸诧然的敖章,笑了一声,道,:“他们可不是迟了,而是,比宗主你要早得多呢。”
“什么意思?”敖章震惊中,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一句。
看到青年的笑容陡然全无,声音低低,如勾魂厉鬼,幽幽道,“他们早都上路了,现在,不该是你了么?”
“你!!……”
敖章大惊,下意识想要遁走,陡然想起他还是筑基期的修士,面皮顿时涨得通红,怒道,“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今还想号令我么?哼,你如今不过也就是筑基期罢了,能奈我何?”
青年却并不理会他,只是问,“你的迷术用得可还好?”
“……”
敖章心中一震,“什么意思?”
“你可从本座这里学的迷魂术,如今还装什么傻。”
青年嗤笑一声,慢慢道,“来,让本座看看你精进了多少。”
“……”
他说的好像是在诱哄稚童一般,这种高高在上的口吻让敖章感觉受到了侮辱,心中大怒,他以往就在沈昭手下做事,却从没得到重用,心中不平,现在更是自卑,手上绿光大作,便朝沈昭打来。
而沈昭不闪不避,迎着碧光、
敖章有些诧异,却又心中一喜,以为他是没反应过来,这一击得手,便可用迷术杀了他。
但下一秒,敖章看到那碧光在青年身前时忽然烟消云散。
而他却在眼前看到碧光一闪,就没了意识。
当头颅与脖颈分离的一刻,耳边蓦然传来一声轻叹,那叹息如烟似雾,听不真切,带些怜悯,但那怜悯亦是傲慢的。
“本座就是这么教你了么?”
青年看着脚边睁大眼睛,死不瞑目的尸体,摇摇头,指尖火焰一跳,便已把尸体燃尽。
走出殿外,彼时,日色正好,天际赤红一片。
沈昭看着殿外齐刷刷跪倒的一片教众,耳边是山呼般的恭迎宗主的声音,心中没有一丝波动。
他回来了。
而这,只是开始。
【作者有话说:师尊都几章没出来了,休息够了,下章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