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帝的一句话，让文相一对眸子直接缩成了针尖状。
堂堂一国宰相，一位圣人，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仪态，忍不住拍案而起。
“这怎么可能！”
文相不敢相信地说：“上界，可是存在着真正的仙人的，文道真仙！他们怎么可能死亡？更何况全部灭绝！”
唐帝深吸一口气，“朕知道这很难接受，所以朕也在等待。”
“不过，十年过去了，也该接受现实了。”
他缓缓抬头，幽深的眸子盯着文天衡道：“文相，我们大唐上界的道统覆灭了，我们需要另择新木栖息。”
听到这话的文相，如遭雷击，头晕目眩。
他的眼神几乎错乱，一瞬间想通了很多事情。
十年……
如今回想起来，十年这个节点，不正好就是唐帝开始扶持武道，复用靖王的时间吗？
所以，陛下打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做好消息确凿，随时可能放弃文道的准备？
怪不得这么些年，一直有武道当兴，文道没落的传闻，但陛下却从来不管不顾。
怪不得这么些年，武道一直在蚕食文道的生存环境，今年更是连万血巢都对武夫进行了开放。
怪不得，怪不得……
文相本来还以为，这些不过是陛下防止自己权势滔天，所以扶持靖王的制衡手段。
谁曾想到。
这里面的真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残忍。
不仅仅是自己，李讲，新法……所有当世的文道，都已经沦落为了无根之木，就像是打了水漂。
因为传承断了！
上界的道统遭人覆灭！
若只是一座也就罢了，偏偏是所有文道的道统都被灭了！
“这是……天要亡我文道啊……”
文相眼睛红了，他想不通为什么，胸腔被强烈的无力感所充满。
明明下界的文道还存在着，无数学子求知若渴，争先恐后的跻身进入文院学习。
世家开始逐渐将珍藏的经典放出。
《长安报》以极低廉的价格，走入每家每户。
好像一切都在渐渐变得更好。
可得知了真相文相才发现，这些竟然通通都成为了笑话。
前路已断。
从未有过的黑暗笼罩了文道。
我也成为了一个笑话。
文相失魂落魄，颓然的坐下，像是在一瞬间被抽空了体内的精气神。
如此重大的打击，就连一位文圣，都感受到了强烈的绝望与无奈。
“这几百年的时间里，上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文道几乎全军覆没？”文相呢喃。
此刻的他，就像是成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
无尽的迷茫困惑着他，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人生方向。
两人对话了很久，李讲始终按捺着没有打断。
看到这一幕，李讲终于是忍不住了。
他说：“陛下，您能跟我解释一下吗？”
唐帝看了一眼文相。
按道理来说，这应该由文相解释才对。
不过此刻的他，行将就木，已经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所以只能让唐帝来说。
唐帝叹息一声，为李讲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关于“上界”的信息。
根据唐帝所说，那是一个听起来虚无缥缈，但又确切存在的世界。
在一些百姓的眼中，甚至就是传说中的“仙界”。
因为他们不仅存在着真实的仙人，实力比圣人还要强大千倍，万倍。
更重要的是，他们每隔数百年便会显露一次“神迹”。
——从天而降。
李讲听到这个信息，惊得瞪大了眼睛。
“很难以想象吧？我们大唐将万血巢视作为历练之地，可他们却将我们整个世界都视作为历练之地。”
唐帝面无表情地说。
可以想象，对于一位野心蓬勃的君王而言，得知这方天下，居然有一块大陆远远凌驾在自己之上。
这种感受有多么的憋屈。
可他却不得不忍耐。
因为大唐虽然在天玄大陆，是首屈一指的强大国家。
但在上界的那些道统眼中，却与蝼蚁没有什么差别。
唐帝道出一个惊世骇俗的真相。
事实上，大唐之所以能够立国，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得到了上界一座文道势力的撑腰。
可十年前，唐帝却从一些武道势力的手中听说，上界文道势力全数断绝。
包括大唐背后的这棵参天大树！
李讲目瞪口呆。
真实例子就摆在面前，看看如今的文相，他几乎已经沦为行尸走肉，一蹶不振！
可想而知，这道消息的冲击力有多么强烈。
而唐帝在得知消息不久后，就重振旗鼓，开始布局。
放下一部分文道只是开始，扶持武道，打算在上界天骄降临的时候，另择新主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因为根据唐帝所说。
像大唐这样的庞然大物，若是没有上界势力撑腰，在天骄下界的时候，很容易成为群起而攻之的目标。
历史上，太多这样的例子，浩若烟海，不胜枚举。
不得不说，听完之后，就连李讲的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陛下的心性竟然如此坚韧。
“大唐能有陛下，真是万民之幸。”李讲郑重行礼。
这绝非虚言。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抽身，并且冷静地思考出对策。
这份心机，这份谋略，这份隐忍……怎么说呢，不愧是能够在九子夺嫡中胜出的冠军。
相比起来，这一届的两位皇子，真是显得太平庸黯淡了。
“如今，你明白为什么朕不同意你的新法了吧？”
唐帝叹息一声，“非是朕目光短浅，看不出其中的利害，而是因为文道实在是没有什么发展的前景了。”
听到这话，文相的手缓缓攥紧。
唐帝就这样看着李讲，眼中流露出遗憾之色，“可惜啊，你生不逢时，哪怕早个几百年，你的成就也绝对不下于圣师。”
“可惜啊，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偏偏是在文道没落的时候崛起，实在是造化弄人。”
堂堂一国之君，对着一个人连说了两遍“可惜”。
这说明他真的动了恻隐之心，惋惜李讲这么一位本该光彩夺目的天才，却早早看到了黯淡收场的结尾。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神伤，朕这里……”
唐帝正准备说些安慰之语，让李讲的心里减轻一些负担。
没想到，李讲眸光熠熠，不解地反问，“陛下，瞧您这话说的，微臣为何要神伤？”
唐帝蹙眉，有些不满，于是决定敲打一下他，“好吧，或许你不知道，所以才保持着乐观，那我提前告诉你一点。”
“在这方世界，有诡异的诅咒存在，任何人想要封圣，都必须要得到上界道统的帮助才有可能成功。”
唐帝的眼神带着怜悯，说道，
“换言之，在上界文道势力尽数覆灭的如今。”
“文道，已经不会再诞生任何一位新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