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成见到鲍承扬的一刹那,还是狠狠震动了一下,但很快就平静了。
这个人年纪不大,却做了许多不可饶恕的错事,这也算是报应吧?
面前的年轻人衣着不差,但整个人都面目狰狞,手脚都被捆着动不了,身上还有一股怪味。
”他这样多长时间了?”
鲍旺发泪一下子就涌出来:“半年了。”
他突然扑通一声朝孙思成跪下来:“大公子,求求您救救他,他才二十多岁,还没有儿子,如此下去,活都是活不长的。”
”鲍大老爷请起,两年半前,我在你家给你父亲治病,明明已经好好的了,怎么又发作且这样汹?”
鲍二老爷拉起兄长:“不知道怎么了,在我父亲葬礼上就那么突然发作了,且还是世人说的武疯,家里给他砸的不成样子,只能把他绑着,可这样也不是事啊。”
鲍旺发道:“两年多前,不知道谁跟他说了两个护卫的事,就一直恼在心里,到处派人找,发誓要报仇,可人早已经跑没了,大周这么大,这两年又是战争,人家隐姓埋名的,到哪里去找?
我劝他,那两人偷走的银和东西不过千两,找不到也就算了,可这孩子犟的很,隔些日子就大发一顿脾气,全家人都不敢惹他,久而久之,脾气越大,直到我父亲葬礼上彻底发作。
大公子,求求您,帮我治治他吧,之前你扎了三日针灸就把他彻底扎清醒了。”
孙思成摇摇头:“疯病最怕反反复复,他这算是相当严重的那种,我怕是没办法了。”
鲍旺久双手抱拳:“还是请大公子出手救我侄儿,可怜我兄嫂实在受不住了。”
这个侄儿听大哥说做了许许多多不该做的,吓的他到现在夜里还做恶梦,如果被人告发,说不定全家都下大狱。
真的疯了,日后还不会惹大祸,说不定还是好事,就是可怜他大哥,一日不得安生。
“鲍大老爷,鲍二老爷,这种疯病我是治不好,不过可以让他的暴躁脾气减轻一些,时间久了,说不定慢慢会好转,但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兄弟俩连连点头:“如此也行,说不定将来就好了,那就麻烦大公子了。”
孙思成去诊他脉,鲍承扬朝他龇牙咧嘴,根本不要他靠近,但他手脚被绑,也只是瞎吼,一旁的鲍旺发兄弟都是痛心疾首。
一会功夫,孙思成就放了他的手,鲍承扬的病情比他意料的还要重一些,这可能归功于本人的脾气本就暴躁。
“如此我就试着开药了,银针现在对他不起作用,药一日三次,每次都给他喝完,我记得教过你们喝药的法子,估计一旬就能见效。”
孙思成到底还是心软了下,不是为了鲍承扬,而是为了鲍旺发,这个人除了教子不行,其他还是可以的。
两年多不见,四十出头的人,竟然满头半黑半白的头发了。
一旬后,鲍承扬的确安静了不少,不再又打又砸,但疯病还是一如既往,哪个都不认得,仿佛新生懵懂的婴儿。
孙思成遂不再去鲍府。
腊月初,书院开始放长假,直到来年正月十五之后方才开课。
“师傅,我想去看看先生。”
孙思成逗他:“你不是说年底帮我对账吗?还想不想多得些金叶子了?”
平安看着师傅笑:“我啥也不做,师傅也不会少给。”
顿了顿,他说:“师傅,要不您跟我一起去看看先生就回来,路上两日,再住上一日,听说先生他们放假都得小年后。”
孙思成等的就是这句话:“行吧,我就陪你跑一趟吧,再过十日,万里他们要回来了。”
他瞥了瞥平安,平安脸有些红。
明叔回来后,就准备正式商量定亲的事了,这两次去师傅家,阿妩已经明显躲着他了。
大周有这个规矩,男女订婚到成亲这段时间,尽可能避免单独见面,逢年过节或者有什么事,可以在家长的监督下见上一小会,还得在丫头的陪着下。
其中意思不言自明,估计是担心有情男女会情不自禁地擦出一些小火花,从而丢了两家人的面子。
阿妩才多大?年后才十三,他自己八月份也才满十五,都还是个孩子。
孙思成看平安脸红了,压压翘起的嘴角:“这样吧,不提前跟他打招呼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各带四个人吧。”
“行,刚好年底庄上忙,我今年可是投了不少本,还指望年底大赚一笔,师傅,今年的年礼我全部送新鲜的蔬菜。”
孙思成是知道他下半年在庄上搞了些东西,但没真正看过:“真的种出来了?京城年底的蔬菜可是比肉贵,你如果真的种出来了,就好好卖上一笔。”
万长生人好,却没赚钱的能耐,属踏踏实实过日子的那种,常春风官场不错,可惜背后无靠,完全靠自己,当官能有几个银子,张家条件一般,给女儿的陪嫁不会多好,那个张瑾玉也不是个会盘活嫁妆银的人。
所以平安想把日子过好,也是全凭他自己。
平安在自己这里一年的分红如今已经超过三万,这几年臭小子这里搞一些,那里搞一些,日子混过来了,还小赚了不少,两个庄子整的像模像样。
“嗯,我肯定是要把投进去的成本拿回来,再小赚一笔,师傅,明年您的庄子也整些大棚菜,我让人过去教。”
“我可不想搞,你送些就是了,够家里吃就行,我可没有在这上面赚钱的打算,有销路吗?”
平安点头:“楚风帮着找了好些家酒楼,他家还有侯府就要不少,郝大哥那也能销不少,二强他们精着呢,我跟他们说了,今年的菜卖的好,个个年终奖都会比往年多一倍。”
孙思成好笑,一个会画大饼,另外那些人就好这一口。
“二强跟冷月如何了?你怎么跟他谈的?”
“师傅,二强跟冷月我都谈过了,两人都发誓不会离开,既然如此,我也就随他们了,童林跟冷水也有意思,他们俩也还合适,童林开春就二十二岁了,师傅,您说能不能正月初给他们一起办的婚宴?”
“也行,你庄上房子是现成的,平安,不出意外的话,过了十五,我就带你动身了,如果从永安过,再去天光寺给老方丈治疗,再去应天,途中怕是要四十日左右,是不是太耽误时间了?”
平安笑:“师傅,就算是我们一路游历了,如此二月底到应天,六月初动身回永安,可以跟王大老爷读书三个月,足够了。
再说了,途中我也不会放下书本,爹娘妹妹我也确实很想,老方丈的身体我也担心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