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目前所看不是正文内容,请睡一觉再看。宿谊按捺住牛饮的冲动,用优雅的姿态喝了两口水,终于缓解了口渴。
这管家一心都在服侍好慕晏身上,对于宿谊这个主人可真是忽视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管家以为所有人都喜欢喝世家贵族中流行的茶汤?不管怎么说,没把心思放在宿谊身上就是。
这也难怪,即使有太子已经整治过一番了,但这些人心中还没习惯宿谊这个主人。即使知道不能得罪,但也不可能事事贴心。
慕晏调笑道:“看来道长过得并不舒坦啊。”
管家立刻跪下请罪。
宿谊感觉十分没意思。真心要请罪的话,在他开口要水的时候,这管家就该跪下请罪了吧。刚才那管家虽说有些尴尬,但并没有担忧害怕的意思。但慕晏一说话,管家立刻就跪下请罪了。
也不知道谁是客人,谁是主人了。
这管家还是新换上的就这样,那被换掉的那位管家是不是连杯水都不给自己倒了?他记得这管家的卖身契已经由太子给自己了,还这么没眼色。
宿谊懒得和这些人一般见识。他见过的类似的人多着,当年他别墅那管家不也是这样。
宿谊平静道:“我这个空降的主人,他们不习惯正常,之后总会慢慢习惯的。实在习惯不了,换掉就成。”
在万恶的封建主义社会,难道还缺伺候的人吗?
说罢,宿谊挥挥手,让管家下去,别老杵在这里。
管家听宿谊说话之后,身体一僵,神情有些恍惚的退了下去。
慕晏冷冷看了那人一眼,然后笑着对宿谊道:“何为空降?”
宿谊道:“就是字面意思,凭空出现。”
慕晏点头,转换话题道:“宿道长擅长清谈,我有两三好友,以后约道长一同踏青,可否赏脸?”
宿谊似笑非笑的看着慕晏,道:“其实贫道不喜清谈,不愿与别人清谈。”
慕晏惊讶道:“这是为何?”
他见过的道士甚至和尚,没有一个不谈玄学的。不谈玄学,如何传道?
宿谊淡淡道:“知道太阳为何东升西落吗?知道月亮为什么发光吗?知道大地的形状吗?知道在人类出现之前是何种生物主宰大地吗?……”
宿谊一口气抛出十几个问题,问得慕晏目瞪口呆。
宿谊低头喝了一口白水,然后继续用十分寂寞的语气道:“你会和什么都不懂的人一起清谈吗?”
慕晏突然被鄙视,半晌没缓过神来:“这些问题道长都知道?”
“当然。”宿谊道,“若你能离开大地,也能知道大地的形状。即使不能离开大地,只要借助一些器具,也能观测到月亮和星星的形状,从而推断出我们所生活的大地的形状。若是有材料,贫道做出一架天文望远镜,慕大人可来看看。”
慕晏顿时惊呆了。还能看见星星月亮?这是真话还是假话?不过看宿谊那么淡定的模样,再加上其神奇的谈吐,慕晏居然在听了宿谊的话之后,并没有怀疑宿谊话中的真实性。
不过,若宿谊的来历真如他们推测的那样,是得道高人,为救太子自毁道行。那么就算宿谊现在是个普通人,但他曾经站到了比所有人都高的高度,拥有比所有人都广阔的知识,那他的确不愿意和人清谈。
就像是他自己,不会愿意和才上蒙学的稚儿清谈一样。
慕晏理智上觉得自己应该怀疑一下,但感情上却认为宿谊的态度不像是说谎。半晌,慕晏叹息道:“可惜了,道长方才一番清谈如此精彩。”
宿谊笑道:“其实,刚才贫道所说所有理论,皆不是出自贫道。”
慕晏再次大惊。今天他受到的惊喜有点多:“道长是说笑吧?河清自认也算饱学,并未听过。”
宿谊微笑道:“之前所说‘眼开则花明,眼闭则花寂’,是一位名叫王守仁的大儒所说的话。王守仁,字伯安,别号阳明,人称阳明先生。我心即宇宙,格物即良知,乃是阳明学的核心内容。”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则是另一位大儒范仲淹的《岳阳楼记》的内容。其最后一段全文是,‘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宿谊端起水杯,看着更加目瞪口呆的慕晏,继续刺激道,“若是慕大人喜欢,贫道可将《岳阳楼记》默写给慕大人。”
慕晏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他干笑道:“道长果真是说笑了。别说若真有如此大儒,怎不闻名于世?就说那岳阳楼,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此楼啊。”
他跟着先皇和当今皇帝南征北战,哪里没去过?真有被人写下如此恢弘文章的楼阁,怎么也该有点名声吧?
宿谊道:“对了,是贫道忘记了。现在那里还不叫岳阳,而叫巴陵。巴陵城楼慕大人可听说过?”
听过,当然听过!我还跟随先皇在巴陵城楼上阅过兵!
若是巴陵城楼,题诗题文者的确不少。但……
“何为‘现在那里还不叫岳阳’?”慕晏总觉得今天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宿谊微笑道:“就是现在罢了。”
慕晏干笑:“道长还能看到未来?”
宿谊道:“现在自然是不能的。不过,慕大人可听说过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慕晏觉得脑袋有点晕。
宿谊笑问道:“慕大人今日出门迈的哪只脚?”
慕晏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迈的哪只脚。
宿谊并未等慕晏回答,便自己说道:“假如慕大人今日迈的左脚,那么现在你在和贫道聊天;而若慕大人迈的右脚,可能脚下不小心踩着石子摔了一跤,然后红薯摔没了。红薯摔没了,慕大人自然不会再来和贫道分享红薯,也不会询问红薯之事,更不会和贫道清谈。那么那之后的未来,就和现在不一样了。”
“这个世界有着无尽的选择,自然衍生出无穷的分支。每一个分支,都是相似而不相同的平行世界。在这个世界,慕大人为光禄勋;但在其他世界,慕大人可能更喜欢吟诗作对一些,当了一个文官也未曾可知。”宿谊如愿以偿的看着慕晏眼睛已经完全画圈圈了。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大笑道:“慕大人当真了?哈哈哈哈,贫道开个玩笑而已。贫道哪有哪个本事,知晓那么多事。这不过是几个故事而已。慕大人就当话本评书听吧。”
说罢,宿谊又补充道:“就和石道长的故事一样,都是虚构的故事而已。慕大人可千万别当真啊。”
慕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咬牙切齿,还是做出恍然大悟一同大笑的表情:“那宿道长为何不喜清谈?”
宿谊微笑:“因为贫道才疏学浅,恐下次就暴露自己的无知了。”
慕晏又问道:“道长所说真是故事?”
宿谊微笑:“自然是故事。”
慕晏忍了半天没忍住,黑着脸告辞。
宿谊这厮还笑眯眯的送客到门口,欢迎再来啊慕大人!
慕晏走进自己大门前,回过头很没好气的对宿谊道:“《岳阳楼记》给我抄一份。”
宿谊微笑:“好。”
慕晏进门,关门,把宿谊关在门外,一点没有请宿谊进门的意思。
宿谊摸摸鼻子。今天这个逼是不是装过了?
时至中秋,现在又没有后世的温室效应,天气凉的很快。
这个时代,不但后世用的棉花还在印度没引进来,甚至可以作为填充物的木棉在北方还是观赏物。被子里的塞的东西,富人家是质地不好的丝帛,天气再冷一点,还有用毛皮做被子的。像宿谊这种小道士,被子里塞的是芦花。
麻布里面塞芦花,宿谊低呼着杜甫的“布衾多年冷似铁”,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皇庄上的被子,外面是锦,里面是丝。宿谊穿着绢做的里衣,缩在温暖的被子里,简直想一睡不起。
到了京城之后,毕竟僧道不是权贵,下榻的驿站也很简朴。宿谊还是更习惯富贵乡啊。
睡着前,宿谊迷迷糊糊的想,过着这种日子,就算不久之后会掉脑袋也无所谓了。
宿谊一觉睡醒,就吓了一大跳。
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还从柜子里搬出一床被子,窝在他旁边睡着了。
宿谊默默的看着熟睡的太子,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太子倒是被宿谊起床的动静给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默默的坐起来,理了理衣衫。
他是合衣睡的。
“来得太早,我不忍吵醒道长,正好又困了。”太子看着一脸无语的宿谊,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道长见谅。”
宿谊心想,我不见谅可不可以?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宿谊只能微笑道:“是贫道该道歉才是,让殿下久等了。殿下可否稍等一会儿?贫道先更衣洗漱。”
太子点点头,唤来一群小厮,给两人打水洗漱,伺候宿谊更衣。
宿谊看着太子忙前忙后,像是个小管家一样,将小厮们指挥的团团转,心中觉得怪异无比。
太子也太殷勤了一点吧,若不是太子只有十一岁,他肯定以为自己魅力值爆表,让太子看上自己了。
究竟自己是何种出身,让太子如此态度?
宿谊只默默看着,并没有诚惶诚恐的阻止太子,似乎太子对他献殷勤理所当然似的。这种淡定的态度,把伺候的人都唬住了。
敢接受太子的殷勤,道长果然不是凡人。
本来从皇帝的奴仆突然变成伺候一个小道长,皇庄里这些人肯定不舒服。
但看着太子这种态度,他们立刻收起了心中的轻视怠慢。
能进皇庄伺候的人都不是傻子,即使不比宫中奴仆聪明,但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太子冷眼瞧着自己来之后,这群态度慢慢转变的下人,心想,还好自己预料到了这一点,早早来了。
宿谊准备完毕之后,太子才说出自己的来意。
“我是带着父皇的圣旨来的。”太子从怀里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布,道,“这群下人自诩皇庄的人,恐对道长不尽心。父皇便把皇庄赐予我,我再送给道长。”
太子如此一说,宿谊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就算这庄子赐下了,那群人心里的主人还是没变。就跟他当年出去住的时候,那管家动不动就说自己是老爷派来的巴拉巴拉。
当然,那管家最后被他在家中一顿撒娇,就让他老爹换了。
但若庄子赐给太子,那这群人可不敢在太子面前说他们是皇帝赐的如何如何,因为太子地位不一样。太子就是他们真正的主人。
太子再转送给自己,若是这群人不尽心,敢拿出原主人的名号怠慢宿谊,太子不用禀报皇帝,自己就可以处理了。
当然,前提是太子对宿谊足够好。
看太子这番作为,就知道前提已经不用担忧了。
宿谊拱手道:“那就谢谢殿下了。”
太子小脸一红,忙摆摆手:“道长以后不用多礼。道长为我救命恩人,我能尽些绵薄之力,是理所当然的。”
宿谊垂下的头嘴角一抽。他怎么变成太子的救命恩人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太子受了宿谊夸奖之后似乎很高兴,拉着宿谊叽叽喳喳说了半晌,大约就是这些人的卖身契也在,他会好好审查一番,把品德不良的都剔除掉,这个庄子所有事,皇帝都交给他了。
宿谊听得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脸皮的抽搐。太子这样是在干什么?明摆着不信任皇帝的人吗?皇帝也任由他来?
宫里的皇帝陛下咆哮:老子就剩这么一个嫡子了,老子能怎么办怎么办?!
宿谊开始是劝说太子不用太费心,结果太子那瞬间遭受了打击,就像是被霜打蔫了的小苗苗一样的表情让宿谊心中一梗。之后宿谊便只夸奖,不再客气了。
太子果然越被夸奖越高兴,恨不得立刻把所有事都打理的妥妥帖帖似的。
宿谊一边在心底咆哮太子殿下你怎么热情贫道吃不消啊,一边吐槽谁说的太子是傻子不会说话,这不是话很多吗?
而且太子虽然跑来给他打点这事惊世骇俗了些,但从中也可看出太子的处事能力。
宿谊早晨也没赖多久床,太子也不可能大半夜跑来,何况太子还跑他床上补了一会儿觉。但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庄子里那些昨天还对他十分冷淡的管事小厮们已经被整治的服服帖帖,对他毕恭毕敬。
宿谊留心观察,发现这群前来伺候的管事中少了好几个人,而且太子给他的新的各方面管事的名单也大有不同。想来是太子来的时候,已经全部更改处理过了。
见微知著,太子即使只有十一岁,但管家手段并不稚嫩。
听闻太子一直被陛下宴请名师,甚至自己亲自教导。但传闻太子有些驽钝。
现在看来,太子只是不想说不想理睬旁人,该学的都学会了的。
宿谊不由猜想,皇帝陛下知道庄子中的事后,是欣慰的老泪纵横,还是暴跳如雷,心中直骂太子是个坑爹的熊孩子。
皇帝陛下因太子“痴傻”顶了这么多年压力,其辛酸可想而知。
宿谊一边走神一边继续夸奖太子,太子好,太子棒,太子干的太漂亮。
太子扬起小下巴,眼神亮晶晶的,像只骄傲的小公鸡。
走神的宿谊没反应过来,伸手揉了揉太子扎着两小发髻的脑袋,周围的奴仆差点惊呼出声。
宿谊也终于回过神来。妈呀!我揉了太子的脑袋!
而太子居然没有惊诧更没有生气,他他他,他居然眼圈红了!
宿谊一愣,犹豫了几秒,伸手又揉了一下太子的脑袋,道:“殿下长大了啊。”
太子狠狠的点了点头,哽咽道:“是的,我长大了。”
我以后可以保护大哥了,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大哥被人放进凿穿的小船中,被当做献给神灵的祭品,于江心缓缓下沉。
那是太子一辈子的噩梦。
宿谊看着眼眶发红的太子,立刻转移话题,跟太子聊起了京中之事,只道自己初来乍到,对京城不了解,怕得罪贵人。
太子撇嘴道:“有我在,谁敢?”
说完之后,太子看着宿谊似笑非笑的表情,哼哼了两声,别扭道:“京中的确有几个世家值得注意。三公六卿都有些本事。道长先用早膳,之后我给道长慢慢道来。”
宿谊点点头:“太子可曾用膳?”
太子摇头:“未曾。”他来这么早,就是为了跟大哥一起用膳的!
皇帝:……老子想踹他屁股!
宿谊本想说“那就一起吧”,结果太子让人给自己摆好了碗筷,他客套的话就咽下去了。
食不言,正当两人吃了半饱的时候,突听外面有人拜访。
太子擦了擦嘴,道:“可能是隔壁慕大人。他家族人虽不多,却是京中不可得罪的人之一。道长可见。”
宿谊点点头,虽然只吃了个半饱,还是让人把东西收走了,然后去前厅去看那位邻居。
宿谊来到前堂的时候,邻居正背着手饶有兴趣的看着墙上一幅画。
待见到宿谊和太子,那人洒脱拱手,十分随意道:“太子也来了?下官见过太子。宿道长果然是如传闻一样仙风道骨啊。”
宿谊看着那位披散着一头秀发,穿着大红色开襟广袖袍子,露出里面精壮的胸膛的男人,瞪着他那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脸,差点“卧槽”两个字脱口而出。
这特么是大臣?!!!!这特么是男的?!!!!
看着太子吃麻辣味的钵钵鸡吃得一脸心满意足,宿谊心想,太子不愧和这个身体是兄弟,连喜欢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我能带点回宫吗?”太子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脸不舍。
他的胃口不太好,吃不下多少东西。现在看来,不是胃口不好,而是挑嘴。
宿谊道:“贫道琢磨一下,做一瓶酱给太子带回去。”
“好。”太子乖巧点头。
吃饱喝足之后,太子窝在宿谊特意让人定做的藤椅中,又开始给宿谊报告自己学了什么。
宿谊仍旧听不懂。不过他琢磨出来了,这时候,只要微笑赞扬就好了。听不听得懂没关系。
太子对着宿谊炫耀完,得了宿谊的夸奖之后,才道:“那几人在道长这得了吃食之后,回去大肆宣扬,现在道长之名传的更加广了。”
宿谊有些疑惑:“不过一些新奇的吃食而已。”
还真是少见多怪啊。
太子只当宿谊谦虚,他皱眉道:“不过,道长名声大了,恐有些不长眼的人凑上来。我会尽力挡回去,但道长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差点没来得及踩线……老谋深算宿国师(宿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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