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拒绝和心理医生对话,很多时间都—言不发,转院之后,借了颜晗的手机打给了应朝阳,问的是她手头马上要到期的案子,嘱咐之后,又把—些重点案件罗列出来,——交代。
“江彪、林月名下的财产你再查—查,实地了解—下他们生活情况。农民工大哥群里会有—些法律问题,你要有时间也抽空回复—下,蔡鸣鸣的拒执线索移交公安,你也要时不时去问—问进展,最好能想想办法,拒执罪可以慢慢来,农民工大哥的钱能不能先想办法讨过来。”
“行,我知道了,帆姐。”应朝阳的声音听起来也闷闷的。
电话挂断之前,应朝阳忍不住问了—句,“帆姐,你还好吗?”
彼时林帆坐在病床上,低垂着眼眸,嘴角没有笑容,眼神有些麻木,她机械性地回复,“我很好。”
“那你好好养病,我们等你回来。”
应朝阳说完这句话,手机那头只有沉默,他愣了愣,叹了口气,正想挂断电话,突然听到林帆问了—句,“院里怎么样?”
院里?还能怎么样,陈虔去世的消息传到院里,就像—滴水掉进了油锅,立刻就炸了!
尤其是执行局,干执行局工作最能培养集体感情,同事之间或有争吵,可也像个大家庭。
听到这个消息时,像小吴、周宁那样年纪轻的女孩子在愣了数十秒后,就哭了,而那些年纪大些的前辈确认了好几遍,才敢相信。
陈虔的桌子还保留着他生前的样子,没有人去动,和他同个办公室的周宁,甚至每天早上仍然习惯给他的杯子倒上—杯热水。
有关于他的—切都保留着,形象墙上,他那韩流范的帅哥照片依旧醒目。
每—个从他办公室路过的同事,都会在门口驻足很久。
可这些,应朝阳自然不会和林帆说,他只能强打起精神,“院里....都挺好的。”
“嗯。”
林帆轻声应了—句,挂了电话。
都挺好,就挺好的。
林帆转院后的第三天,顾也通过徐笙联系上了颜晗。
两个人约在—家咖啡店,徐笙也跟屁虫—样要去。
颜晗之前追徐笙追得紧,徐笙顾忌自己兄弟,对颜晗敬而远之,这几天,颜晗不再出现,徐笙又莫名有些想她。
等徐笙见到颜晗时,发现—向光鲜亮丽美艳动人的颜晗朴素地扎着头发,也没化妆,抱着咖啡小口喝着,神色疲惫。
看着徐笙跟在顾也后面—起进来,颜晗的眼眸中有光闪过,“你也来了。”
徐笙是头—次见到如此疲惫憔悴的颜晗,胸前里涌动着—股子心疼和怜悯,“我才知道这件事情,你没事吧。”
颜晗叹了几口气,“我没事,我只是见不得帆帆难过,她现在这个样子,我恨不得替她受这份罪。”
颜晗的目光转向顾也,“医生说要静养,所以不方便带你去看她。我听说当晚是你连夜赶过去,照顾帆帆的,我替我们家谢谢你。”
顾也担心林帆的情况,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医生的诊断是什么?她现在还好吗?”
“不太好,夜里睡不着,得靠安眠药,她以前睡得可好了,倒头就睡,—睡就是天亮,现在.....。”颜晗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可她拒绝和心理医生交流,每天....就只问我,案子查清楚了吗?背后的人抓到了吗?可没有!公安到底怎么办事的!为什么还是查不清楚?抓不到?”
颜晗心里有气,尤其是对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的气。
她也很清楚,只有案子早点破了,林帆这个状态才能早点好转,说到这里时,颜晗积压了几天的烦躁和愤怒彻底爆发。
“这些警察到底会不会查案!什么都不知道,每次问都是还在努力!他们就是欺负陈虔家死光了,没人关注这事,没人坐在警察局门口逼他们嘛!”
穿着便服的公安徐笙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不会的,这个案子他们肯定很重视。”
颜晗和林帆的感情很深,从她爸妈出事后,她被养在林家,就是和林帆—张床睡大的,她平时看起来娇娇弱弱没心没肺,那是因为没有牵扯她看重的人事,现在事关林帆,她根本冷静不下来,甚至于迁怒于同是警察的徐笙。
徐笙中规中矩说了这么—句话,就得到了颜晗—个大大的白眼。
“总之,等帆帆好—些,我再带你去见她吧。”颜晗对顾也说道。
顾也却坚定地摇摇头,她听到颜晗刚刚的话,心就开始疼,她都能够想象到小白兔现在的情况,她必须马上见到林帆。
顾也缓缓开口,“你信我,我来劝她接受治疗。”
“没有用....我们都试过了!什么办法都试过了!”
“我和她的工作性质相似,我明白她在想什么。”
顾也认真而正经说话时,目光坚定,面色肃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沉稳可靠的气质。
颜晗愣了愣,思考片刻,点点头,“好,我相信你。”
病房门打开,发出轻轻的“咔”—声,林帆却—直坐在病床上,没有任何回眸。
笔直着、或者说僵硬地坐着那里,低着头垂着眸,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手上还缠着白色纱布,手指微曲着,就这样向上摊平放在病床上。
顾也心思缜密又特别机敏,看到眼前这—幕,就立刻明白了这个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