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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维加的舅舅(1 / 1)

回到了阿正的家,我们洗漱了一番,便开始睡觉了。他们两个都喝的不少,维加回到屋里沾上枕头后便呼呼大睡起来。本来酒量不行,却每次都要喝酒,真是服气。

阿正看上去状态还好,至少还能正常沟通,他坐在沙发亲切地和我聊了起来:“最近怎么样?嘉珍的事没有再烦你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你啊,阿正哥,嘉珍走后,就没有再联系维加,我们现在挺好的。”

他点着一根烟抽了起来:“嘉珍结婚了,她应该不会再烦维加了,这一点你放心。”

我点了点头:“嗯,那就好!”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黄大仙呢?”霍一正抽着烟说道。

“黄大仙?是个人嘛?”头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地方,我有些好奇起来。

“是个地方,香港的一个区,叫黄大仙区,维加的舅舅住在那里。”霍一正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点头道,“好吧,那晚安了,阿正哥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呢。”

“嗯,好,晚安。”说着,霍一正抽着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次卧里,维加早已睡着了,舒服地大张着手脚,占了床的三分之二面积。香港什么都小,连这双人床都比北京小一圈,可怜我只能窝在角落睡一夜了。我把维加往里推了推,这个家伙睡得真死,推都推不动,下次可不能再让他醉酒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太阳早已高挂在天上,看了一下表竟然已经八点四十了。我使劲推了推维加:“老公,赶快起床了,快九点了。”维加没有理会我,翻了身继续呼呼大睡。见他未醒,我只得自己穿好了衣服来到卫生间洗漱。

主卧里没有人,阿正应该已经走了,客厅的餐桌上放了两杯牛奶,两个面包,看来是阿正为我们预备的早餐。这个男人还挺细心,什么事都想得周到全面,比维加强了不少。此时,维加终于醒来了,他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房门说道:“老婆,你等我一会,我洗个澡,咱们再出发。”

我点了点头:“你去吧,我等着你。”

说完,没理维加,我坐在了餐椅上,开始尝起了阿正为我们预备的早点。牛奶还是温的,阿正应该没走多久。本以为香港牛奶味道会更香,但这味道和大陆也没啥区别,真令人扫兴。品了一口后,我直接端起全部喝了下去,顺便吃了一袋面包。

维加洗完澡出来后,看了看我说道:“你怎么吃这个?这个阿正,老拿面包当早餐,难吃死了。走吧,我带你去吃虾饺。”

我摇了摇头道:“我都吃饱了,不吃了,咱们还是早点去吧,中午你再带我去吃好吃的。”

维加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到房间穿好衣服走了出来,他嫌弃地看了看牛奶,捏着鼻子灌进了嘴里:“走吧,吃完了。”

“哈哈,你这是有多讨厌牛奶啊,我觉得味道还行。”我哈哈大笑道。

“主要是吃腻了,所以不想吃,以前和他在一起时天天吃,”维加郁闷地回道,“走吧,先去黄大仙找我舅舅,要是有时间的话带你逛逛黄大仙祠。”

跟着他下了楼,坐上昨天林峰为我们准备的车直奔黄大仙而去。一路上,维加如同导游一般,跟我介绍了这个著名的黄大仙区。

原来,黄大仙是沿海地方神袛,香火兴旺,源远流长。黄大仙原名黄初平,出生地在金华的兰溪。他是当地的一名牧羊小孩,叱石成羊,飞升为仙。后来,黄大仙文化来到广州,又传来了香港……如今的黄大仙区主要以住宅为主,多是公营房屋,区内绝大多数人都居住在公共租住房屋内。而维加的舅舅一家,也住在公营房屋里。听他们这么一说,这黄大仙区看来也不是什么繁华地带了。

香港的确不大,开了约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们便到达了黄大仙区。与土瓜湾不同,黄大仙区虽没湾仔区的摩天高楼,却也干净舒适,古色古香的建筑,宽敞整洁的马路,各色各样的小商铺,真是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可惜维加有事要办,我们不能在这里游玩了。

驱车来到了一处住宅小区,我们下了车,维加说道:“走吧,就是这里。”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来到了一处居民楼。相对于土瓜湾的破旧不堪,这里已经相当舒适,高大的住宅楼错落有致地矗立在面前,环境整洁,绿化合理,感觉和北京的普通小区区别不大。进入电梯我们直接上了十三层,这就是他舅舅的家,他应该也有多年没来过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来到了1302房间,维加“当当当”地敲了几下门,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女性,穿着虽不精致但也显得十分干净,他望着我们道:“你们找谁呀?”

维加欣喜地望着她说道:“舅妈,您不是认识我了,我是维加呀?”

那个中年女性上下仔细地打量了维加半晌,才开口说道:“你……你是……维加?你……你还知道回来呀?”

维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我想家了,所以想回来见见你们。这个是我女朋友,小野快点叫舅妈?”维加转头对我说道。

我忙礼貌地叫道:“舅妈好。”

“唉,你好!来,别在外面站着了,快点进来吧,”舅妈脸上的神情由怒转喜,忙拉着我进了屋里,“家里地方小,你们别介意,随便坐吧!”

这个公租屋里的确不大,客厅只放了一张沙发,一个桌子,便已占去了大部分地方。他忙为我们端来了两杯热水:“来,你们喝点水,这家里好久没来客人了,我也没预备什么,你这突然袭击,搞得我也措手不及!”

维加端过了水杯说道:“舅妈,你别和我们客气了,你快点坐吧!”

舅妈坐在桌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了维加好一会,才说道:“你这个小子,本事可真大呀,十年没有露面,你可知道你妈找你都找疯了。最后直接报警找你,可是那些警察敷衍了事,最终还是没找到你……哎,你就这么恨你妈呀,你可知道你妈这些年有多不容易呀?”

维加低下头,咬了咬嘴唇,艰难地开口道:“其实,我早就想回来找我妈了,但是不想见到我继父,所以就一直往后拖,拖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回来找他们。可是他们搬走了,不知道搬去了哪里,所以我找您来,也是想问问他们的新住址。”

舅妈摇了摇头,指着他说道:“你这个孩子呀,真是不懂事。你可知道这些年,家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你继父失业了,一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后来据说深圳那里有个工作机会,于是他们一家就搬去深圳了。”

“真的?那您可知道他们的具体地址在哪里?或者直接给我电话也行?”维加抬起头,兴奋地望着舅妈,等待下面的回答。

“我还没说完呢,你着急什么?”舅妈训斥道,“我不大清楚他们的具体地址,也不记得电话,只是知道个大概。”

“那舅舅呢,舅舅肯定知道吧?”维加追问道。

舅妈看了眼维加,眼眶处有些发红:“你可知道,你舅舅已经过世了,他都走了两年了……”

听到舅妈的回话,维加也愣住了,他缓了缓神说道:“得的什么病?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找都找不到你,怎么让你知道呀?”舅妈责备道,“你舅舅得的是肝癌,年轻时老喝酒,喝坏了身子,走的时候倒也没受什么罪,但是走的也不安稳。他惦记我以后没人照顾,惦记我们的孩子没有出息,惦记他这个苦命的妹妹,惦记一直都没有消息的你……你说说,你小的时候,你舅舅多疼你,有什么好吃的,不给他儿子吃,都要给你吃。可是走的时候,你连送都没有送送他,你说你这个孩子……白疼你了。”说完,舅妈便掉下了眼泪。

我忙拿过了桌上的纸巾,递给了舅妈,舅妈拿过擦了擦眼泪:“算了,人都走了,我们不说他了。你舅舅的确知道你妈的联系方式,但我不是很清楚。你舅舅走后,我们也没再联系过。我只记得个大概,好像是深圳福田区什么街道……对了,记得叫南园街道,再具体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已经两年过去了,他们搬走没有就不知道了。”

维加低下了头,咬着嘴唇,眼眶溢满了泪水,他捂着嘴说道:“对不起,都怪我一时任性,才离家出走,导致现在连家都找不到,舅舅过世了也不知道,真的对不起。”

舅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孩子,舅妈不怪你,舅妈知道你在那个家里过的不舒心,才离开的。不过,你别怪你妈,她这辈子命也挺苦的。和你爸爸离了婚后,一直是一个人带你,其中的辛酸你体会不到。他之所以和你这个继父结婚,也是想有个依靠,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可谁知道,最后的结局会是你的离家出走呢!”

维加抬起了头,整理了一下情绪回道:“我当时太年轻,头脑一热,就离开了家。开始的时候我在学校,我妈妈去学校找我,可是我恨她,不想见到他,就躲着不见。后来我经常逃学,很少去学校,就再没见过她了。现在想想真的挺后悔的,我不该这么做,我当时真的太幼稚了。”

舅妈欣慰地笑道:“你终于长大了,你妈要是听到你今天的话不知该有多高兴呢!而且还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真是出息了。”说完,舅妈笑着望了望我。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竟有些发烫。舅妈继续说道:“你现在做什么呢?在哪上班呀?工作怎么样?”

“我在北京呢,在一家酒店工作,整体来说还可以吧!”维加回道。

“那这个姑娘呢,你也和他在一起上班呀?你们是同事?”舅妈问我道。

我点了点头:“嗯,我们在一起上班,所以才认识的。”不想解释太多,所以便顺着舅妈的话答了下来。

舅妈笑着回道:“真好呀,如今你小子也有出息了。以后好好待人家,好好和人家过日子。千万别像你亲爹一样的薄情寡义,你听懂了吗?”

维加点头道:“您放心吧,我不会的,我不会让小野走我妈的老路的。”

“嗯,是个爷们儿,你舅舅没有看错你,”舅妈说道,“你以后一定比你爸爸强的多,那个老家伙如今遭报应了,也是活该。他害了你妈一辈子,也该他受罪了。”

维加问道:“您是说我亲生父亲,他也在香港?他怎么了?”

舅妈看了看维加回道:“反正你也长大了,让你知道也无所谓。你的亲爸也在香港,和一个女人结了婚,生了一个女儿,后来那个女人有了外遇,把他给甩了。他现在就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劏房里,也挺受罪的。他的地址我倒有,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告诉你。”

维加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他让我和我妈受了好多年的罪,我不想去认他,还是努力去找找我妈吧!”

“舅妈,您还是给我们吧,万一哪天维加想通了,也没准我们去看看他。”我说道,“维加,我知道你不会原谅你父亲,但是作为儿子,我觉得你还是有义务去看看他。”

维加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才露出了笑模样:“好,听我老婆的,舅妈您把地址给我,我若有时间的话就去看看他。”

舅妈指着维加说道:“还是你老婆懂事,比你强多了。等着,我把地址拿给你们。”说完,舅妈站起来往里屋走去。

维加望着我说道:“老婆,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现在似乎没有想去见他的打算。”

“等哪天你想开了,再去吧。就像你现在想找你妈妈一样,哪天你要是想找你爸爸,就不会像现在一样这么费事了。”我对着他说道。

正说着,舅妈从屋里走了出来,他递给了维加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地址呢,你爸爸现在就在那里打工。你要想去就去,不想去的话就算了。”

维加接过了名片看了好半天,才把他揣到上衣兜里。他抬起头对着舅妈说道:“对了,舅妈我能拜祭一下我舅舅吗?”

舅妈看了看他:“你过来,进里屋。”

跟着舅妈,我们来到了里屋,只见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牌位,牌位上写着“亡夫沐云海之位”,这一定就是维加的舅舅了。见到牌位,维加立即跪了下来,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舅舅,我回来了,我来看您了。都怪我当时太冲动,太幼稚,才做出离家出走的举动,对不起,我现在知道错了,真的错了……”

看到他痛苦的忏悔,我也深受感染。青春年少时,往往会做很多错事,只有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尝尽人间冷暖后,方才懂得后悔。有的后悔可以弥补,但是有的后悔却成了终生的遗憾。

舅妈劝道:“你舅舅那么疼你,不会怪你的。快点起来吧,傻孩子。人都走了好久了,别哭了。你们在家多待会,我去给你们做饭去。”

“不了,舅妈。我带着小野去黄大仙祠转转,陪她在附近玩玩。”维加止住了眼泪,对她说道。

“不行,吃完饭再去转,不耽误你们的,”舅妈阻止道,“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做饭,吃完饭后你们再去玩。”说完,舅妈便跑去了厨房忙活。

我看了看维加,握住了他的手:“好久都没回来了,就多待会呗?”

维加点了点头:“嗯,听老婆的。”

看得出来,他的神情很落寞,似乎还在消化这十年来错过的消息,关于舅舅的死讯,关于妈妈的心酸,关于亲生父亲的落魄,哪一样都需要给他时间思索。十年生死两茫茫,这十年的时间,能改变的太多了。他用了十年,消除了对继父的恨意,化解了对母亲的怨念,懂得了生活的艰辛,明白了活着的不易,这其实就是成长带给人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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