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鸭蛋发现是两间相邻的厂子。
她不解地看向乔钰，后者没解释，她便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至视线内出现一道干练的身影。
一身定制西装，贴耳的短发，剑眉星目，每一步都带着飒爽的微风，一看就是成功女性。
再看其身后两间厂子，她猜到对方是乔婶认识的女厂长。
“认识一下。”女厂长伸手，“我姓周，全名周二妹。”
鸭蛋嫁人嫁的早，嫁了之后，就没同周家有往来了。她只知道周大伟结了婚，并不知道眼前这位是周大伟的爱人。
“你好，我叫……”鸭蛋手在裤缝上搓了搓，似乎意识到什么，扭头看乔婶神色泰然，才伸过手去，“我姓戴，全名戴薇。”
没，她的行为，没给乔婶丢脸吧？
“戴薇同志，你的情况我了解了，跟我走吧。”
鸭蛋看向乔钰，后者：“看着我干嘛？去，跟人去看看厂子！”
鸭蛋还是不解。
为什么要来看厂子？厂子里有什么好看的？
她来到内部，才看到厂子是服装制造厂，还都是女员工。
周二妹跟她解释：“我们面向的顾客都是女士居多，所以招收的基本上都是女性，只有女性最了解女性……”
走一路说一路，最后周二妹因为工作繁忙，将她移交给小组长了。
小组长：“你别怕，厂子里不怕事儿，你要是被婆家为难，厂子会帮你挡下大部分事儿，但你自己得立起来。这里只要肯卖力，就有口饭吃……”
鸭蛋听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这个小组长想表达什么。
“怎么样？考虑得怎么样？”
鸭蛋没说话。
小组长以为她还在犹豫，将以前套路来的员工，再次用在鸭蛋身上，“你家那摊子事儿算啥？我们这儿有个员工可惨了，儿子闺女被前夫害死，就为了将孩子的死推到她身上，好给外头那个开路。
结果被她发现后，知道婆家帮忙一起瞒着，想跟这家人同归于尽了，是咱厂长机缘巧合下拉住了她。收集证据将前婆家和前夫送进局子了，就连外头那个也以乱搞关系送去枪毙了。
她自己呢，进厂子赚到钱，捯饬好自己，又嫁了个男人，生了个大胖小子。这个男人是真疼她，她也找到幸福……
哦，还有一个员工，她呀，上头有哥哥姐姐，下头有弟弟妹妹，夹在中间老大难了，说亲事都不好说。有了工作，腰板子都直了，嫁的男人家世也不错，是家里独苗苗……”
说了一个钟头，小组长口都说干了。
她平时管理小车间，大部分都负责招聘人才这一块。在她看来，眼前的鸭蛋是高中生。
这个时代高中生也是吃香的。
她都想好了，找个高中生进来做普通员工，不就拔高了厂里形象吗？
——连高中生都来厂里当做，谁还费心费神去做劳什子个体户！拿工资不稳妥嘛！
周二妹抬了下手表进来，“时间到了，人都招待好了吧？”
小组长傻眼，“厂长，什么招待？不是招聘吗？”
周二妹瞪了眼她，“什么招聘？这是我家长辈的熟人，是要考大学的好料子！进厂子那不是分心吗？”
小组长：……那我在这里说动个什么劲儿？！白废口舌了？招聘一个人才进厂是有业绩的。
她业绩没了？
夭折了！
厂长真不是骗她吗？
周二妹带着鸭蛋又去了隔壁厂，同样的套路上演了一遍。
鸭蛋：……
好吧，她知道乔婶带她来这里的目的了。
她也醒悟过来。
服装厂的女员工是走投无路，护肤厂的退伍军人是身体缺陷。
他们要么是家庭缘故，要么是自身缺陷，都比她惨。
她四肢健全，有爱她的爷奶，虽然爷奶过世了，但，来到京市后，家里没再催她二婚的事。
她的境地哪里值得沮丧？
即便第二次没考上大学，她也有双手，可以做个体户，赶上改革开放的春风！
想通后，她和周二妹告别。
“谢谢你。”
“不客气。”
鸭蛋朝乔钰奔去。
接下来，乔钰一如当初张战带她吃遍京市美食般，她带鸭蛋也去旮角吃美食。
她知道初来京市，张战带她见世面的原因，是不想她拘谨。
人只有见过更多光鲜亮丽的东西，才会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尔尔。
可惜让当初的大哥失望了，她啥场面没见过？哪会拘谨？玩得比大哥疯，吃得也比大哥多。
她效仿大哥，把这举动实施在鸭蛋身上，当然，也有不同之处。
譬如大哥带她出门，是大哥掏钱。
她带鸭蛋出门，也是鸭蛋掏钱
鸭蛋过得拮据，但手头钱不少，受乔钰照顾近一年，她早就想寻个由头报恩，这不，由头来了嘛？
鸭蛋花钱花得很爽，心情也随着乔钰的笑容，越来越愉悦。
车开到大院，鸭蛋下车，正要和乔钰挥手道别。
乔钰摇下窗，伸出颗脑袋来，“你低头，我跟你说件事。”
鸭蛋不解困惑的弯腰，耳语便随风而至。
直至车尾消失，她才从夏季炎热的微风中缓过神来。
她听到乔婶在说——
周二妹是大伟的爱人。对了，她知道你和大伟以前一个大院的，也知道主任想撮合你和大伟过。
如果是出去这趟之前，就知道周二妹是谁，她肯定脚趾头抠地。
或许还会冒着得罪乔婶的风险，死活不出这个门。
但……
释然后，似乎没什么嘛？
她又没和大伟在一起过。
她更对大伟没有过好感。
人家爱人都能泰然地引领她，开导她，她这个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妇女同志，怎么反比别人还放不开？
和周家的缘分，早就结束了。
她想争一口气，想考上大学，想让娘家人刮目相看，可偏偏是大伟的母亲带她走出娘家，所以她陷入一道怪圈。
哪里怪怪的？一边想努力改变自己，一边又唾弃自己。
毕竟年轻时她想过把日子过好，向奶证明自己选择没错，也抵触与周家接触。
她会让所有人知道，即便不和周大伟在一起，日子也是自己过的！她也会幸福！
这下好了，当初抵触的人家，把她拉出深渊。
她拿什么和别人比？
早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了。
人家不屑计较那些，放宽手，看在奶奶面子上拉自己，她还对年轻时风发在意、后悔，那不是为难自己吗？
想通后的鸭蛋，先去燕子家接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