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珍从凳子上蹦下来,喜道:“是大石头,他怎么来啦?”
跑出门叫道:“石头哥,你怎么有空来?”
“场长让我到总场拉化肥,抽空来看看你们,瞧我带来了什么。”石义林提着两只肥大的狸子进来,看见金娣,惊喜地叫道:“婶是几时来的?我爸妈还好吧,奶奶身体怎么样?小石头在家没调皮吧?”
建平笑道:“石头哥,你先喘口气,一口气问这么多,让我妈怎么回答。”
细妹子识趣地去给大石头倒碗水,金娣则连连比划:“一切都好,都好。”
石义林比建平大一岁,也早一年下放到农场。建平他们分在一分场,是总场所在地,而大石头分在三分场,靠近山里,离总场有二十来里地。虽说是在一个农场,但他们一个月也难见上一面,主要是那路不好走。
大石头气还未喘平,就捧着碗猛灌一气,抹去嘴角的水说:“我不能待长时间,那几个人还等着我开拖拉机。这两只狸子是昨晚在山里夹来的,本来给你俩打打牙祭,现在婶把它带回去,一只给我奶奶,一只给三和霞尝尝鲜。”
说完就要走,爱珍拉住他道:“那么急,屁股还没落凳呢,等吃完饭再回去不行啊?”
“不行,场长催的急,下午就得把肥施到地里去。”
金娣打手势让他等一下,从篮子里翻出两瓶自做的酱,一瓶辣椒的,一瓶豆鼓的。
“我最喜欢吃婶做的酱,以前在家常厚着脸皮去讨。”石义林笑嘻嘻地接过。
建平见大石头事急,也就没强留,和细妹子把他送到大路口。正想道别,谁知石义林转身跟细妹子说:“你回去陪我婶说说话吧,我和建平说个事。”
细妹子见他直接了当地赶自己走,知道是有些话不想让自己听到,心里顿有些不舒服,可又不敢露在脸上,笑道:“那你慢走。”
石义林又和建平走出一段路,见四处没人,停下脚步说:“那姑娘不错,你是真跟她好,还是假跟她好?”
建平笑道:“这都哪的事,她哥哥跟我玩的好,所以她跟我走的近些。”
“我在三分场就听人说,一分场一个知青把当地一朵鲜花给摘了。说的就是你,你要是没那心思就离她远点,人言可畏,别害了她。要是真和她好,那你自己就要考虑清楚。”
建平轻笑:“我也说不清楚,看缘分吧。真要是有这个缘分,那就是老天注定的。”
大石头道:“我那也有姑娘追我,可我不敢谈。谈下去就得一辈子待在这,再也别想回家,除非是做陈世美。咱们从小在一起玩泥巴长大的,你的性格我清楚的很。就怕你头脑一热,以后后悔都来不及。所以你要想清楚,是回城,还是在这落地生根……”
细妹子转身回屋,脑子里在想:他要说什么话?不会是与自己有关吧?应该不会,他又不认识我,肯定是他们男人之间偷鸡摸狗的事。可那人长得一表人材,不像是做坏事的人。
她始终放不下石义林赶她走的纠结,便问爱珍:“刚才那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爱珍不答反问:“是不是长得贼好看?”
细妹子点头道:“那脸像是面粉团揉出来的。”
爱珍嬉嬉直笑:“我哥他们都不愿意跟他走一块,因为只要他在场,就能把小女孩的眼光全吸了过去。”
“好看是好看,但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你哥比他还好看。”
“你是情人眼中出西施。”爱珍乐道:“他是我们家老邻居,是我们胡同公认的最帅小伙。因为姓石,所以大家都喊他们一家人叫石头,从不叫大名。石头奶奶,石头爸爸,石头妈妈,他叫大石头,还有个弟叫小石头,和我弟弟是同学。”
正说着话,建平回转来,对爱珍说:“你把妈带来的东西收拾收拾,我去食堂看看今天吃什么菜。”
细妹子突然一拍脑门:“瞧我这脑子,光顾着和你们说话,把正事给忘了。我哥让我来叫你们上家里吃饭。”
刘爱珍问:“是不是你哥又弄了什么好吃的?”
“还是老妹子贼精,”细妹子笑道:“昨晚我哥在后山打了头黑山猪,你们肯定没吃过,全是瘦肉坨子。”
细妹子只有一个哥哥罗九光,为人忠厚老实且颇为豪爽,和刘建平是一见如故,意气相投。两人曾在河边捏土为香,以水当酒,要结为异性兄弟,可让细妹子赶来一脚把香给踹了。兄弟虽没结成,但情谊却铁的很。
金娣也看出这姑娘喜欢自己大儿子,但这样冒冒失失的上门似乎有些不大妥当。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忽听见一阵洪亮叫声,跟打雷一样:“细妹子,细妹子,叫你请个人,半天都看不到人影。”
冲进来一位大汉,长得端端正正,孔武有力。细妹子站起身对她哥直叫:“你鬼叫什么,也不怕把婶吓着。”
建平介绍道:“光哥,这是我妈。”
九光搓着手,憨厚地说:“我不知道婶今天会来,正好,正好。老妹子也在哈,省得我又跑一趟。走,走,上我家去。”还在犹豫的金娣硬被细妹子搀着走,这姑娘力大,容不得她挣扎。
罗细妹家在八一公社罗家大队,过去叫罗家村,紧靠农场旁边。村后是连绵群山,村口是公社所在地,街面上有家合作社卖日杂烟酒。
金娣趁罗家兄妹没注意,掏出十块钱塞给女儿,打打手势。刘爱珍点点头,故意落在后面,溜进合作社拿了两瓶酒,称了斤冰糖。
罗家的两位老人极其好客,他们把金娣当成未来亲家。好言好语,好吃好喝不说,临走还剁条猪后腿让她带回去。
回城的班车是在下午三点从县城里开出,在农场总部大楼门口有一站。刘家兄妹俩陪着妈妈在树荫处等候车子到来,这种讨好未来婆婆的机会,细妹子自然也不会放过。
总部大楼是一栋二层的砖混楼房,成长方形,楼下是办公的地方,楼上是档案室、杂物间和招待所。楼房后面一溜瓦房,是招待所食堂,平常也为农场职工服务。出于照顾,张晓军被安排在招待所居住。
此时他站在窗户前,从上面看见细妹子和刘家兄妹正送金娣上车。他密切注视着爱珍的一举一动,那种顾盼生姿的雅韵,让他心境难耐。又扫一眼罗细妹,狠盯着那鼓鼓的胸脯,情不自禁地咬着薄嘴唇,露出一脸的猥琐和贪婪。直到两个女人和刘建平从视野中消失,他才从窗口离开。
无事可做的他仰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爱珍巧笑连连的俏容,眼睛里尽是那乡下女人的丰乳肥臀。心底里升起一股躁热,把手伸进裤衩中。在意淫中,仿佛看见那兢兢玉兔,扬起滔天波浪。他嗯嗯几声,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犹如瘫痪一般虚脱。
良久,他从床头柜上摸出一根大前门香烟,吐着烟圈,脑袋飞速转动:你刘爱珍想走,没门!除非跟我好上。狠狠地把还有半截的香烟摁灭,从床上爬起来,跑到井边,提桶水淋头浇下……
张晓军回房换身衣裳,又跑到招待所值班室。
值班室值班的是总场刘场长的女儿刘文娟,正在给儿子打毛衣,见张晓军过来,敷衍地笑问:“小张,有事?”
“哦,没事,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刘文娟搁下毛衣,从抽屉里拿出电话,拨通总机后递给张晓军。
招待所是二十四小时值班制,四个人倒班,上一天休息几天。这几天人少,只有张晓军一个常住人口,所以值班人员很轻松。刘文娟美美地睡了一觉,交班后便急匆匆赶回家。她的丈夫王爱民是位退伍老兵,原先在部队干过连长,退伍后就在老丈人这做一分场的场长。他是位五大三粗很有男人味的汉子,为人豪爽大方,做起事来雷厉风行。
文娟一到家就跟丈夫说:“那个花花公子想打刘爱珍主意,昨晚我值班时他来打电话,见我在旁边,还捂着话筒不敢大声说话。我就装着出门,躲在墙边上听。”
“你这个人啊,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王爱民责备道:“人家打电话你也跑去听墙角。”
“你少插嘴,听我把话说完。”刘文娟手舞足蹈地对丈夫说:“要是别人打我也不会去听,可他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八成是不做好事。你猜怎么着,这家伙要害刘爱珍。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说不定五百年前我和她兄妹俩还是一家人,我不能让这个人渣得逞。”
王爱民笑道:“他怎么害得了,刘爱珍马上就要回城。”
“你晓得个鬼,这回去回不去还难说。”文娟忿忿地说:“昨天张晓军在电话里跟他爸说刘爱珍出身不好,在农场里不好好劳动,思想落后。说她这次回城是开后门,要他爸管管这种歪风邪气。”
“放他娘的屁,”王爱民怒道:“兄妹俩在我手底下做事,人怎么样我还不清楚!简直是颠倒黑白。也亏你爸容他到现在,要依我早把这家伙揪到台上去斗。”
“瞧你急皮躁脸的,人家有后台。再说也没抓到他把柄,你让我爸怎么做?”刘文娟抢白丈夫一通,又对他说:“我跟你说这事,是让你给那兄妹俩提个醒,叫他们提防点。”
王爱民点点头:“我这就去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