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说话,把饼干打开,又把那些小小的,精致的小月饼往我这边推了推,从包里拿出电脑和u型枕,递给我。
我手忙脚乱要接,结果他直接伸出胳膊环到我脖子后,为我戴上了。
我注意着吃相,没说话,但忍不住慢慢地弯了眼。
蒋越泽也没有说话,自然而然地做完这些,打开电脑,看东西。
我安静吃着,忍不住靠近他,想看看他在看什么。
他察觉了我的意图,不动声色将电脑稍微侧了侧,让我能清楚看到屏幕。
我看了看,觉得有些方。我一个文科生,实在看不懂那些编程,一串串和天文数字似的。
我瞬间移开目光。他微微侧了侧目光,接着拿出手机,插上耳机,戴到了我的耳朵上。靠近的时候,我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淡淡薄荷香。
“你喜欢的,不会觉得无聊。”他点开歌单,播放了第一首,就是我唱过的《justalittlebit》。
我感觉心里冒出来好多幸福泡泡,吃完最后一口,拧住了杯子,高高兴兴地听歌,时不时看蒋越泽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又是高中时候发生的事。
那时候是全国物理竞赛,蒋越泽作为高一的一号种子选手,整个高一物理组的老师都对他寄予厚望,而他也足够用功,每天一有空闲时间就练题。
我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练。我将不同类型的题给他标好,利用我舅舅高三年级主任所特有的资源,搞来了好多新题,难题,经典题,供他练手。
有一天上王老师的课,我悄悄和蒋越泽咬耳朵,告诉他我又弄来了哪哪哪的题,都是最新的,他可以试着练练。
蒋越泽面无表情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但却慢慢掏出来一块巧克力,递到我面前。
我一看那块巧克力,瞬间笑得眉目舒展。那块巧克力就是军训时我和他要零食帮助同伴,悄悄藏起来的同款,也是后来我还给他的同款。
唯一有微小差别的是,他递给我的,和当初我藏起来的那颗口味不同,却和我还给他的巧克力的口味一样。
因为我喜欢榛子杏仁葡萄干口味的,所以当时还给他的那颗就是这个口味。
而他给我的,也是这个口味的。
我当时就笑弯了眼,美滋滋接过,立马被老师点名。
“方瑾瑜,上课说话,看来是学好了,知道我讲到哪了吗?”
我慌忙站起,四面八方的朋友们都挤眉弄眼提醒我,奈何我实在没听,真的不知道讲了什么。
一个离得较近的同学咬紧牙,不动嘴皮地提醒我:“第三单元的课文,第二段。”
我眼神躲闪,心虚地要翻书,谁知蒋越泽直接把书推过来,用笔直的直线画着我要朗读的句子。
我赶紧念出声:“ihaveadream……”
王老师横了我一眼,不情愿地哼了一声,让我坐下了。
那时候,阳光正好,细碎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一张年轻的脸。
我冲着王老师的后背做鬼脸,和我玩的好的一些同学笑着冲我比了个拇指朝下的动作。
蒋越泽面无表情扫了我们一眼,神情却没有一丝不耐烦和不高兴。
那时候,可真好啊。
突然,动车踉跄了一下,我从梦中抽身。我迷迷糊糊睁眼,发现自己枕在蒋越泽的肩膀,蒋越泽为了迁就我,把电脑放在了自己腿上,整个人椅在座位的后背里。
我这人就是这样,一坐车就十分瞌睡。明明清醒了大半,眼皮子却还是睁不开,蒋越泽似乎察觉到了,用手扶了下我的头部,让我枕到他颈窝,我立刻舒服地蹭了蹭,迷迷糊糊间满足地说了声:“谢谢。”
蒋越泽似乎愣了下,语气温柔缱绻:“睡吧。”
我放心闭了眼,嘴角扬着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蒋越泽叫醒我,我迷迷糊糊接过他递来的湿巾,一次性筷子,要我洗手吃盒饭。
我迷迷糊糊站起身,连洗手池都不知道在哪,蒋越泽站起来,握住我的手腕,带着我去了洗手池。
他低低嘱咐:“洗把脸,洗干净手。”
我自然而然回,带着刚睡醒的娇憨:“我知道。”
他盯着我,眼里是化不开的专注。
回到座位,他打开餐盒,都是清淡的素菜,我皱了皱眉。
动车上的伙食,还真是垃圾啊。我吃了一口,忍不住暗暗想。
吃完饭,蒋越泽递过我的手机,面无表情,语气也是清冽:“有人找你。”
我一看,有未接的扣扣语音电话,是许司扬打来的。
还有一串消息,都是关于开学以后,收集各专业打疫苗人数统计表的通知。
我不知怎么,总是觉得心虚,忍不住偷瞄蒋越泽。
看到他面无表情紧盯着电脑屏幕,总害怕他误会,于是我心里七上八下不着痕迹地解释:“学习部的朋友给我打电话说收打疫苗人数统计表的事,我回个电话,你不介意吧?”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听完我说那句话,他的面部柔和了些,眼里也慢慢带了些清和。
他转头看我,眼里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语气是我能听懂的淡淡暖意:“打吧。”
我立马冲着他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没误会就好,没误会就好。
奇怪,他误会什么?他又不……
我突然心里一阵烦躁,又想起师娘的话,心里又是一阵抓狂。
所以到底他……
哎呀,不管了,先回电话!
我回拨扣扣电话,心机地把通话声音弄到最大,确保蒋越泽可以听得清楚。
“方瑾瑜?假期过好了吧?连电话都不接了。”一接起电话,许司扬就打趣我,显然是对我不理他的事情很介意。
我被说得不好意思,偷偷瞄了蒋越泽一眼,急忙解释道;“哪有,刚刚我在车上睡着了,没有听见。”
“在车上?自己吗?”许司扬立马担心道。
“不是,还有……朋友一起。”
许司扬听了,沉默了一下,接着语气调笑,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我说呢,你再傻也不至于自己一个人在车上睡得像死猪一样啊。”
“挤兑谁呢?那天是谁睡误没有去开会?死猪更适合你吧?”
许司扬听了,立马呵呵笑:“好好好,我说不过你,就当是说我。”
语气通过电流显得更加温柔缱绻。
我立马意识到这语气太过亲昵,立马不动声色用余光瞟了一下蒋越泽,连忙转移话题:“别贫,说正事。”
“都发给你了,你负责收我发的那几个专业的统计表就行了。”
“哦哦,那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啧,”他嫌弃了一声,“可别,你这样,我瘆得慌。”
我笑了笑,把电话挂了。
转头看蒋越泽,他正忙着编程。
我松了口气,联系各班学委核对表格。
“是叫许司扬的男生?”
冷不丁,蒋越泽的声音响起,清冽干净,吓得我差点点了删除,把表格删了。
我转头看他,有些诧异,脑子也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他继续码字,语气泼澜不惊:“没事。”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回答:“你说刚刚打电话的男生?”
蒋越泽罔若未闻,继续码字。
我连忙解释:“是。我和他是一组的,一般学习部有事,都是我俩一起行动。他,作为朋友很给力。”
我故意把朋友两字咬的很重。
蒋越泽这才回头看了我一眼,语气淡淡地,但唇角微扬:“嗯。”
我这才舒口气,只觉得自己像坐了一次过山车,特别刺激。
午后动车到站,我又开始犯困,走路都是迷迷糊糊的。
蒋越泽好脾气地看着我,语气泛着淡淡温柔:“走了,回学校了。”
我点点头,依旧神游地跟在他身后。我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乌黑的碎发,纤长的脖颈,宽阔的肩膀,精瘦的腰身,流畅的肌肉线条,随风飘逸的风衣,都是一派禁欲性感的模样。
想着想着,脸就有点发热。
“专心走路。”他转过身提醒我,我瞬间有一种做错事的心虚害怕,胡乱嗯了声,跟上他的脚步。
他一路把我送到经管院女生公寓的楼底,才把东西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和他告别。
“等等。”他叫住我,声音清冽好听。
我转过头,慢慢挪回去,一脸疑惑:“怎么了?”
他不紧不慢从风衣口袋拿出一个信封还有一小袋子月饼,递给我。
我疑惑地接过,不解地看他:“什么?”
他弯了弯眼睛,溢出几分笑意,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给你的。”
我接过信封,看着那袋子月饼,摇了摇头:“给了我,你就没有了。”
“别担心,我带了两份。”
我这才放心收下,他看了我一眼,让我快点上去。
我转身进了公寓,在宿管那里签了返校表,就迫不及待在楼道里拆了信封,发现是一张照片。
社团换届大会的照片。
照片里的我,长发飘飘,笑得一脸灿烂,旁边的蒋越泽面无表情,但却透着些许温柔。
我忍不住绽放嘴角,原来不是说说而已啊,还真的当真,洗出来了呀。
接着,他的短信进来了。
我看了,忍不住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说的不是别的,正是我在换届大会说的那句话:记得裱起来。
我顿时觉得五雷轰顶,脑里只有一句话。
丢脸丢到姥姥家,以后不要见人了!
啊,我的形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