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我,双眼无神。就那么一直盯着我,很久都不发一言。
好久,她才虚虚扯了个笑,眼泪也顺着她的笑缓缓倾泻下来,凄美又哀伤。
我看着她这样,心跟着一揪,就要拿纸巾给她擦。
她笑意扩大了一些,猩红的眼睛里都是失去后的痛心和恍然大悟,语调无可奈何又带着残酷的清醒:“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原来真的是我活该。”
我看着她这样,心只觉得跳得厉害,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我拿出湿巾,要给她擦眼泪,她却盯着我,笑容苦涩又残忍:“孙泽逸有了新女朋友,胡浩东也脱单了。”
我看着她这样,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撕开一个口子,呼啸而过的都是后悔与不甘,心痛与遗憾。
她看着我,倏然笑意更大了些,满不在意地抹去自己的眼泪,又恢复了一脸平静,语气都是万念俱灰般的死气沉沉:“以前,只觉得崇文是我过往19年的梦想。现在,我只想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
“也许到了国外,孤独与陌生带来的痛苦,会超过失去带来的不安与后悔,这样,我便可以慢慢淡忘,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告诉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不知该说什么,到嘴边的劝慰总是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去,最后哽在喉咙,归于平静。
因为邢思思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很难做到而已。
我再一次感受到了语言在这些痛苦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无话可说的我,只好试探着搭上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
“会好的。”我这样对她说。
她慢慢地转头看我,眼神从麻木无波,到平静如水,再到起了一丝波澜,不过是转眼间的事。
我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良久,她的眼神变得真挚而认真,声音也带着满满的歉意:“瑾瑜,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她没头没尾的话,让我瞬间无所适从,笑也是尴尬到不行:“怎么突然间这样,又是道歉又是道谢的,我不习惯。”
她看着我,一脸平静的表象下,是满满的愧疚与不安,连带着语气也带着自责与紧张:“在与你的相处中,我是带着自己的目的和利用的。”
我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没一丝犹豫不决:“歌手大赛总决赛的那天晚上,我拿你的手机,以你的名义与许司扬聊天,请求他帮我。过后,我还删了聊天记录。”
我眨了眨眼,淡声道:“我知道。”
邢思思很明显地吃了一惊,满脸的错愕与惊讶:“你知道?”
我“嗯”了声,一脸平静地应:“当时我就知道了。”
她更是惊讶了,满脸的不可置信:“那你?”
“我当时很生气。”我平静地看着她,告诉她我的感受:“可我看你哭成那样,也是真的很不忍。我也不想让已经发生的事,影响我们的关系。所以我便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她的眼泪又顺着滑落,满脸的后悔与自责,声音也是满满的痛苦与后悔:“可我做的对不起你的事,不单单是这一件啊。”
“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提了。”我打断她的话,轻声安抚她:“虽然我也很不爽,但我知道你也不好受,所以就算扯平了。只要你以后,别再这么做就好了。”
她张了张嘴,却久久未出声,最后只能连连点头,而脸上,早就布满了泪痕。
我叹口气,看着她这样,心里的那点怨气,瞬间都释怀了。
我又拿了一片湿巾给她,故意打趣道:“这可是我最后一片湿巾了,再哭我可真没办法了。”
她笑了下,笑容落寞却带着点滑稽,缓缓地接过我的湿巾,擦了擦眼泪,低声地喃喃,满满的都是自责和悔恨:“我真的,亏欠你和许司扬很多。明明,你们都是真心待我。”
我听到许司扬的名字,下意识便想到黄金联赛那天中午,在走廊里听到的她和许司扬的对话。
我忍了又忍,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的好奇问出口:“你和许司扬,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抬眼看我,一脸的欲言又止。
又是这个眼神,又是这个眼神。我心里忍不住抓狂,邢思思用这个欲言又止的眼神看我已经不止一次了,很多次说起许司扬,她总是会这么看我。好像对于告诉我关于许司扬的事很是为难似的。
我瞬间觉得很是烦躁,遂又摆摆手:“算了,我不问了。”
她静静地看着我,好似很纠结的样子,不发一言。
良久,她才好似下定决心一样,淡淡开口:“我为了让他帮我,用他最在意的人的事威胁他。”
我听了,下意识猜测道:“王敏师姐?”千度中文网
她错愕了一秒,眨了眨眼睛,下一秒表情才恢复自然,淡淡地嗯了声。
“我威胁他,如果不帮我,我就把他的事,告诉不该告诉的人。他没办法,只好帮我了。”
我瞬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许司扬说,有不得不帮的理由。怪不得,那天他那么生气,却还是帮了邢思思的忙。
只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啊。
怎么感觉她说的这个原因,和他们起争执时候说的那些话,以及王佳奕告诉我的那些,根本搭不上边啊。
可是,除了这个原因,我也想不到别的会让许司扬不得不低头的原因了啊。
啧,我在心里各种翻来覆去地想不通,越想越乱,越琢磨越没头绪,最后索性不想了。
算了,他们肯定有他们的理由,不告诉你也肯定有自己的原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
我看着邢思思,发现她也在看我,目光灼灼,一脸艳羡。
我看着她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她却好像在失神,好久才摇了摇头,淡淡地笑了笑:“只是觉得,真羡慕你。”
“瑾瑜。我真的羡慕你。”她看着我,淡声重复:“羡慕你有那麽真心喜欢你的人。”
我瞬间想到蒋越泽,想起他为我做的那些事,不由自主地笑了。
邢思思却慢慢地愈加落寞:“可惜,真心喜欢我的人,都因为我的不真心,离开了。”
我眨了眨眼,握了握她的手,真诚道:“将来,你一定会遇到一个看到你付出所有真心,并用力回应你的人的,说不定他已经在路上了,所以你要打起精神来啊。”
她缓缓抬头,看着我,忍不住笑了。
她的眼里隐隐散着光,语气温柔又真诚:“瑾瑜,真的谢谢你。”
我痞痞地噙了一个坏笑,吊儿郎当道:“客气。”
她看着我这样,笑意又扩大了一圈。
我知道,我说的话会灵验。因为,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我都知道,她其实,是个好女孩。
微积分课后便是教经济思想史的老师带的另一门课,《西方经济学》。
这门课是考试课,老师说过最后一周会给我们梳理一下这门课的知识脉络,最后一节课会给我们划重点,所以一下课,邢思思一走,我就拿起自己的小书包想往前坐。
我埋头往前冲的动作刚好被师豫看到,师豫连连招手,把我招到了第二排,言喻的后面。
我一坐下,师豫就迫不及待地拿出精致的糕点盒,推到我面前,笑意融融道:“刚好给你带了糕点,你就过来了。我们那里的特产,你尝尝。”
我拿起一块红豆饼,小小地咬了一口,红豆酱和绵软沙甜的小红豆就在嘴里化开了。
我高兴地眯眯眼:“好吃啊!是泰生记家的吗?我也要去买。”
师豫微微笑了笑,酷炫飒爽:“我们那里的百年老店,泰生记可没这个松软酥脆。你要是想吃,以后回家我都给你带。”
我这下终于抓到了重点,咬了一大口红豆饼,含糊不清地问道:“你回家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笑着嗯了声,神采奕奕,眼睛都透着兴奋的光:“我妈转入普通病房了,已经开始做复健了。我不放心,回去看了看她。”
我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高兴欣喜地笑个没完:“这真是个好消息啊,恭喜你啊,师豫!”
她笑眯眯地点头,拍了拍言喻的肩膀,要她转过来尝尝红豆饼。
言喻立刻两眼放光地扑上去,拿起一块超大的红豆饼塞到嘴里大大的一口嚼了嚼,立马满足地感叹:“哇,这个红豆饼做的好地道!比上次蒋师哥给我的好吃多了!”
嗯?蒋师哥?我一听到有关于蒋越泽的称呼,整个人立马精神地不得了―蒋越泽什么时候给言喻买红豆饼了?
我看着言喻一脸怡然自得,没一点说漏嘴的自觉和心慌,忍不住起了心思逗她:“你和蒋越泽,你俩什么时候偷偷背着我送东西吃了?”
言喻张开要塞进一整块红豆饼的血盆大口,立刻紧闭不开,满脸都是“完了完了,说错话了我该怎么办”的心慌和害怕,双眼里透出的,都是“狗头不保”的恐慌和心虚。
我看她这样,兴趣更甚,干脆手撑着头,悠悠地敲着桌子,饶有兴致地开口:“别左顾右盼的了,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乖乖地告诉我你干了什么缺德事,我可以考虑放过你这一回。”
言喻慢慢地放下红豆饼,满脸的万念俱灰,明晃晃的都是手里的红豆饼突然不香了的绝望和悲伤。
而师豫则是双臂环胸,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言喻,等着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