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很满意,这样拍了几组,要求他们适当的亲密一点。
毛衣宽松,方知行瘦了太多有点撑不住,领口大喇喇的垮着,露出大片突起的锁骨,平添一股柔弱。
钟思远到底是受了影响,他从后抱住方知行,纠缠的姿势,一手揽腰,一手横穿前胸按住肩颈。
他深深地低下头,鼻尖沿着方知行的耳廓轻嗅,温热的气息拂动他耳边的碎发,辗转流连于脖颈,停在肩头。
钟思远很好的表达出程皓抓不住爱人的痛苦与挣扎。
方知行微微侧首,垂眼,眼尾的白色羽毛轻轻颤动,他不给任何回应,将无声的拒绝淋漓展现。
钟思远却突然收紧手臂,嘴唇贴近方知行后肩上裸露的皮肤。
方知行太瘦了,这样拥抱的姿势仿佛让骨头刺入血肉灵魂,扎的他生疼。
笼中鸟般,方知行被围困。
他没来由体会到一种悲伤的情绪,困苦的让人想哭。
他不受控制的抚上腰间紧箍的手臂,凝滞的表情一点点破碎,他像是被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割裂,撕开,眼前血色翻涌,他不要命般想带着身后的人一起堕入地狱。
方知行的心态完全扭曲,平静的脸孔没有分毫变化,眼底却浮现出阴鹜到极致的疯狂。
他沉入自己的世界里,崩塌、毁灭,循环往复。
头顶的灯管忽然闪烁一下,明暗交织的瞬间,肩颈间的鼻息忽然放轻。
他听见钟思远低沉着嗓音朝耳际念出他的名字——
“卿卿……”
方知行倏地睁大了眼睛。
钟思远很温柔的对他说:“拍完戏,多吃一点长长肉。”
攀升到极致的情感被彻底点燃,方知行木然的面颊上滚落一颗晶莹的泪。
那滴泪流进亮片的时候被捕捉,似剔透的水晶,楚楚动人。
“天啊……”摄影师背后,lucy目瞪口呆的看完全程,由衷的发出感慨,“我想收回之前的话,他们之间的磁场太契合了。”
第二组拍完,摄影师翻相片给他俩看。
后面的连拍,方知行把郁然患焦虑症后的极端与疯狂完美体现,尤其是他肉/体上抗拒,灵魂仍然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对方,乃至最后那滴情绪翻腾催生的泪,绝对可以称作经典。
摄影师对着那张照片说:“我觉得这张就可以做宣传照,都不用看别的了。”
方知行手里攥着纸巾,边吸鼻子边说:“我也觉得蛮好的。”
他一晃,又一大串珍珠从眼眶坠落。
lucy给方知行拿了瓶饮料,怜爱的抱他一下:“怎么还在哭啊,入戏了?”
方知行抽噎着点头,他入戏靠共情,情绪来了收不住,更多的他没敢说,钟思远那声“卿卿”简直催命,喊的他骨头都酥了。
几个人忙去了,钟思远又抽了张纸巾,把方知行拽到跟前,亲自动手擦净他掉不完的眼泪。
面上的冷淡被方知行的眼泪冲散,他叹了口气,说:“你在下雨吗?”
方知行现在完全不能被说,说了他更停不住。
钟思远把饮料打开:“喝吧,lucy的饮料都是无糖的。”
方知行咕咚咕咚灌下几口,缓和一点,又很快不满足更多。
他泪眼朦胧的看向钟思远,想问钟思远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叫他小名,如果可以,能不能再喊一声。
但他忍住了,追求人家还是别得寸进尺了。
初秋穿毛衣仍是热,钟思远有点出汗,他拉扯着领口往更衣室走,对方知行说:“别哭了,过来换衣服。”
毛衣领口被他扯乱,露出颈后的纹身。
方知行瞧见了,彻底不想哭了,他有点气。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能让钟思远文在身上。
之前剧组找的媒体只采访了钟思远一个人,后来他们故意曝光路透照,剧组直接把他们给退了。反正都要官宣演员,制片人想了想干脆让他俩一起采访得了,以后播出效果更好。
采访的问题千篇一律,无外乎是问两人合作的感想,对角色的理解,拍摄之余的趣事,来的路上已经想好怎么回答,方知行应付的游刃有余。
但钟思远就不那么好对付了,他每次采访都惜字如金,涉及剧作的问题还好,他能逻辑清晰的列出一二三四点,可只要跟私人沾边,你就休想从他嘴里榨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记者问他:“钟老师,您转型做演员也快四年了,您觉得从歌手转做演员和从异性情感剧转拍同性情感剧,这两者哪个更有挑战性?”
钟思远回答:“没什么可比性。”
方知行默默为记者捏把汗,觉得能来采访钟思远的上辈子都是天使。
但显然圈内媒体对钟思远的采访风格相当了解,记者面不改色的问下一个问题。
按照给出的流程,双人采访走到最后,记者没被打击怕,厚着脸皮又加了一个问题:“钟老师,我是您的粉丝,下面这个问题是我个人想问的,不会写进采访里,可不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啊?”
钟思远点点头。
可以看出记者真的很喜欢钟思远,眼睛立马就亮了,兴奋道:“钟老师,其实您做歌手的时候我就喜欢您了!但是这几年您也不怎么唱歌了,我就想问问您考虑唱网剧的主题曲吗?”
方知行也看向钟思远。
但钟思远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仿佛从前对音乐的热爱都是假象,他冷冷地,近乎绝情的给出一个答复:“不考虑。”
然后他推开座椅走了出去。
方知行愣在原位,对钟思远的反应始料未及。
记者终于有点尴尬,低下头去收拾采访稿,神色落寞。
“你没事吧?”方知行怕钟思远真的得罪人,“钟老师不是那个意思……”
记者勉为其难的笑了笑:“没事儿,这样的反应这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方知行忧虑的抿起唇,起身去追钟思远。
拍照加采访,一套结束将近凌晨,工作室只剩下两三个人。
方知行在门口找到钟思远,那人戴着帽子辨不清神色,见他出来了,头一转说道:“回去了。”
去停车场的路上钟思远走在前面,林曼曼拽了拽方知行的衣角,小声问:“方老师,你们在里面采访出问题了吗?老大怎么突然心情不好啊?”
方知行看着钟思远的背影。
对,心情不好,最后一个问题问出来的瞬间钟思远就开始心情不好。
他像是被触动了沾不得碰不得的逆鳞,而那片逆鳞的名字是钟思远曾经最爱的音乐。
方知行让林曼曼放心:“没什么事,拍到现在钟老师累了。”
坐上车,钟思远似乎真的累了,歪靠在一侧闭目养神。
方知行没有打扰,默然的看着另一边车窗。
零点已过,繁华的都市安静起来,偶尔路过居民楼,看见零星几盏亮光,深夜里的每道光线都有自己的故事。
有人彻夜狂欢,有人彻夜不眠,他知道,钟思远一定睡不着。
大概在四年前,钟思远开了人生中第一场个人演唱会。
那场演唱会声势浩大,全程充斥着粉丝疯狂的尖叫。
舞台上的人比粉丝还要疯狂,吉他弦拨到手指流血,玩儿命的打架子鼓,打完整个人几乎虚脱,他还要燃尽生命般用力嘶吼,重音暴躁的击打在每个人心头。
钟思远从未有过如此狂野的时候,像是过了今天没明天,唱到最后一首歌的时候嗓子完全哑掉。
那首歌叫《远行》。
钟思远唱完就宣布了要退出歌坛的消息。
尚沉浸在狂热音乐中的粉丝们猝不及防听到这一句还以为是太兴奋产生幻听,但钟思远用力又沉重的向所有人鞠了一躬,长达两分钟才站起来。
然后他把背在身上的吉他扔了,架子鼓砸了,孤傲又决绝的大步迈下舞台。
他扔掉了梦想,砸掉了热爱,从此以后都不再回头。
没有人能料到钟思远的第一场演唱会就是他的告别演唱会,粉丝都疯了,堵在门口不肯走。媒体也疯了,当时钟思远是歌坛新秀,正炙手可热,他那种疯狂的摇滚洪流般冲刷进华语乐坛,没人能想到风浪刚掀起来就戛然而止。
各大媒体挖空心思想要一探究竟,这到底是一场空前绝后的盛世炒作,还是另有隐情。但让人失望的是,没有任何一家媒体能从钟思远身上挖到实料,网上种种猜测至今没被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