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的车队在次日便上了路,一家五口和和睦睦,也难得顾翛今日不与白苏呛声,场面十分和谐。
白苏命工匠特别定制的马车里面,坐了五个人也丝毫不觉得拥挤,而且,他们每过一地都有自家开的客栈住宿,再加之时间又充裕,所以一路上游山玩水,倒也一点也不觉得枯燥。
顾翛和最小的孽障顾玉都曾出过姜国,倒是顾然,长这么大了,从不曾出来过,在加之他单纯善良,白苏一路上总觉得他会给人拐走了,不停的给他灌输“人心险恶”的思想。
“然儿,人心各有不同,不要总觉得人心良善,比如你大兄,就向来比你思虑的多,也比你阴险的多。”白苏对顾然谆谆教诲。
顾然一脸恭敬的道,“孩儿受教。”但是转而他又道,“可是孩儿还是觉得大兄是个好人。”
白苏自然知道顾翛是好人,可是这个好人已经对着车外呆坐了一个早上。顾翛的性子与白苏颇为相类,白苏自然是最为了解他,惫懒成性之人,能这样笔直的坐一早上,不是摆明了有心事么?
方才白苏放话试探,若是往日,顾翛定然立刻呛声回来,没想到,今日居然没有丝毫反应。
白苏转眼看向正在看书的顾连州,他眼眸微垂,俊美无铸的面上眉毛习惯性的轻轻拢起,另一只手抚着趴在他腿上睡着的孩子,那孩子白白嫩嫩的包子脸,头上揪了两个小髻,身着红色小褂,看着像是观音座下的小童子,小拳头攥着,睡的正酣。
一袭青衣的俊美男人,哄着这么漂亮的孩子睡觉,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顾连州察觉到白苏的目光,微微挑了挑眉,抬眼看过来。
白苏瞥瞥顾翛,用口型道,“这孩子怎么了?”
顾连州微微勾唇,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看书,他当初与白苏分离,想的狠了,也就是顾翛这副模样,约莫是儿子大了,瞅上哪家娇娇了吧!顾翛经常出门处理事务,也不是没有机会碰上合眼缘的娇娇。
白苏却不这么想,她蹭到顾连州身边,轻声道,“夫君,阿翛的眼睛那是长在头顶上的,天底下能入他眼之人,不是天仙就是妖孽,你想想啊,他往常可没这样了,是这几日才思春的,夫君......”
顾连州与白苏的灵魂契合宛如同一个人一般,她话还未说完,顾连州便已经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了,回忆起这几日,倒是暗卫来报过,顾翛去寻陆离时,恰逢他外出,无聊之下误入了宁温居住的山谷,还曾在宁温那里留宿一晚。
看着顾连州的眼色,白苏心中一颤,她虽没有得到切实的消息,但综合起来,猜也猜到了,遂轻声道,“宁温?”
顾连州点点头,白苏迅速转回身,蹭蹭的凑到顾翛身侧。
顾然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像只松鼠一般,窜来窜去,见她到大兄身侧,暂时没有移动的意思,便又将注意力放到了书册上。
“阿翛,告诉母亲,你是否有心上人了?”白苏平时和顾翛闹归闹,但关键时刻也得拿出做母亲的威严来,她坚决不能让顾翛误入歧途!
顾翛闻声,懒懒转过头来,慵懒且磁性的声音问道,“母亲何出此言?”
“你父亲说,他当初相思你母亲我之时,便是这等形容。”白苏信口胡诌。
顾连州诧异的看了白苏一眼,他方才着实是这么想的,没想到她竟是连他的心思也懂,不禁微笑。
而顾翛也诧异的看着顾连州,他了解自己的父亲,父亲怎么也不可能是说出这种话的人,但眼见父亲温和的笑容,分明像是承认了母亲的说法!
两个人继续他们的美丽误会,但白苏却有点急了,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万万不能毁了啊!
“儿啊。”白苏拉开架势,一副慈母的形容,语重心长的道,“儿是母亲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你与往常有何不同,母亲心里自然知道,你若是看上了哪家娇娇,莫说我们家家世如何,便是我儿这副姿容,那个娇娇就得偷着笑了,莫要捂在心里,同母亲说说,马上就给你定下婚事,若他人捷足先登,你就后悔莫及了!”
顾翛收回了神思,散漫的靠在软垫上,“母亲过虑了,我并未瞧上哪家娇娇。”
儿子是她的儿子,白苏决定挑明了跟他说,以免日后说的晚了,追悔莫及,“阿翛,告诉母亲,方才你神情恍惚,心里想的可是一名白衣男子?眉目若画,俊朗如仙?”
顾翛神情一滞,他思维敏捷,联系白苏前后两段话,便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指,方才他思虑事情的模样,像是在思慕意中人,这,不可能!纵然那人生的倾国之姿,也是个男子!
看着顾翛的模样,白苏心中一凉,知道自己猜测事情八成是事实了。
顾连州虽不动声色,却支起了耳朵,他顾连州的儿子可不能是个断袖!喜欢娈侍可以,但绝不能爱慕,耽误日后娶妻生子,然而,宁温那人即便再落魄,也绝对不可能屈身去做一个娈侍!
“阿翛!”白苏实在不能淡定了,她儿子是堂堂男儿,绝对不能发生她想象的那种事情,如此想着,连带声音也严厉起来,“你昨夜在他那里留宿,可曾发生什么事情?”
顾翛回过神来,皱着眉头道,“母亲想什么呢,只是留宿而已,不曾有任何事情发生。”
白苏吁了口气,顾连州心中也稍微松了松,却听闻白苏肃然道,“阿翛,你是堂堂男儿,你要时刻牢记这一点,就算是母亲多想也罢,但是有些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以免你将来作出无法挽回的错事!”
顾连州心中颇为满意,他的夫人终究还是能干点正事儿的。
顾翛也很少见到白苏这样严厉的时候,心中对她说的话虽有些抵触,却还是端坐起身子,就连旁边的顾然也都放下书册,认真聆听母亲教诲。
白苏冷声道,“既然还不曾发生事情便好,母亲要说的只有一句话,无论你将来喜欢何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都要给我牢牢记住——”
正在聆听的三个男人,除了顾然,其他二人都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什么叫“男是女是老是幼”?
白苏深吸一口气道,“你虽然长得漂亮,但绝对是个铁骨铮铮的男人,将来一定要做压在上面的,不能被人压!”
车厢一时静默,落针可闻,顾翛一脸诧然,顾然一脸茫然。
“白素,你给我过来!”顾连州声音漠然,漠然的让白苏抖了几抖。
顾连州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对白苏的教育抱任何希望,这么多年了,她何曾教过一点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方才是被她太过肃然的气场给唬住了,眼下看来,他这个做夫君的,不好好教育教育她,实在有违天道。
顾然咽了咽口水,他对自己父亲发怒的模样太熟悉不过了,虽则表面看起来无甚起伏,但实在是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他忧心母亲,连忙上前劝道,“父亲!孩儿有话说!”
顾连州瞥了自己这个乖巧的二儿子一眼,淡淡道,“说。”
“父亲!”顾然跪到顾连州面前,作了个揖,郑重道,“孩儿方才也认真聆听的母亲的教诲,母亲的说法虽有些偏颇,太过计较胜负得失,但孩儿觉得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一味求胜固然不可取,但孩儿想母亲要求大兄不可屈居人下,定然也是想要大兄勇者不惧,孩儿说的若有不对,请父亲教诲,还请父亲息怒。”
白苏满脸无辜的瞧着顾然,心中却想,自己和顾连州这样的人,怎么会生出如此纯洁无暇的儿子,究竟是让他继续保持的好呢?还是抽空拿几本春/宫图给污染污染?
顾连州被顾然这么一打岔,一腔怒火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只得无力抚额。
白苏朝顾然吐了吐舌头,悄悄凑到他身边,附耳道,“儿子,母亲为你骄傲!”
待到顾然一番正经的谦虚推辞之后,白苏目光飘到顾翛身上,见他的眼神越发飘渺起来。
但白苏心中却也不大忧心了,她的想法和顾连州不同,儿子只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即可,至于那个人是男是女,白苏都能接受,但是她生养的儿子,绝对不能够沦为小受!
白苏再看了顾翛一眼,觉得儿子虽懒散了点,但是霸气十足,又经过她刻意提醒,应当不会出现她忧心的情形。
经过这一场乌龙,车内的气氛有些诡异,白苏老老实实的凑到顾连州的身侧,温言软语的哄他。
马车行至途中,却忽然停下,固策马靠近车窗,禀报道,“禀主公,前方有一出丧队伍,我们可要避一避?”
顾连州道,“避至道旁。”
死者为大,别管死者生前身份是高是低,但凡遇见出丧队伍,必要回避,以免冲撞亡魂,也避免沾染晦气,固也不过是照例禀报一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