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怡的心情突然狂躁起来,甩开那女疯子的手,跑到房门边,一边砰砰地踢着铁皮门一边大叫:“我不是疯子,放我出去,我不是疯子,快放我出去。”
踢打叫骂了好一阵,铁皮门才“咣当”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温怡撒腿就往外冲,却被一男一女两个值夜班的白大褂给拽住。
“吵什么吵,是不是要给你打一针你就老实了?”
女白大褂眼圈发黑,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骂骂咧咧地拿出一支注射器。
男白大褂提醒说:“小红,白天已经给她注射过100mg了,再打就超量了。”
女的白了他一眼说:“她这么闹,搞得跟地震似的,我们这一个晚上都别想睡了。”
不由分说把温怡摁倒在地,照着她屁股就是一针。
温怡只觉眼前一片模糊,蓝色的“星星”渐渐隐去。
她躺在地上,就此昏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沈天帆提了鸡汤到康复中心来看妻子。
本来注射了奋乃静已经安静下来的温怡一见到丈夫,立即跳过来,死死抱住他,恐惧地说:“天帆,我不是疯子,我再也不能待在这里了,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吧。天帆,求求你了。”
沈天帆看看周围那些蓬头垢面行为古怪的病人,点了一下头,说:“温怡,我也知道你待在这里很难受,可你也不能因此而讳疾忌医呀。你最近精神那么差,还是在这里治好再说吧。你放心,我已经打电话到你们学校,给你请假了。医生说通过他们的药物治疗,你的精神好多了,只要再观察两三天你就可以出去了,到时我一定开车来接你。”
“不,不,你现在就带我走吧。”温怡面带惊恐,死死抱住他不放,眼睛里满是哀求。“别胡闹了,温怡,我今天还有生意要处理,明天再来看你。”
沈天帆掰开她的手臂,她往下一滑,又紧紧箍住他大腿不放。
沈天帆看看手表,有些着急,朝旁边的白大褂使个眼色。
温怡只觉手臂一麻,不知又被注射了什么东西,抽搐两下,倒在地上不动了。
好不容易熬到第三天,温怡一大早就趴在康复中心的铁栅门上,眼巴巴望着外面。直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才看见沈天帆的别克小车缓缓驶上山来。
经过三天时间的治疗,不知打了多少抗兴奋的针药,再加上精神和肉体的双层折磨,温怡早已憔悴不堪,几近崩溃。看见丈夫终于出现,她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伤心和委屈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生怕丈夫看不见她,忙朝他挥了挥手,大叫道:“天帆,天……”
刚叫了一声,却又嘎然止住,心有余悸地朝后面看看,生怕那些白大褂一听到她叫感就以为她“发疯”,又跑上来给她打针。
回去的路上,沈天帆抚摸着温怡凌乱的头发和憔悴的面容,眼圈红红地说:“温怡,我知道你吃了不少苦头,但医生说你的病已经到了十分危险的地步,有极强的自虐自杀倾向,如果不入院治疗,是十分危险的。我这么做,并非我狠心绝情,而是为了你好。你明白吗?”
温怡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虚弱地叹口气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不争气。我再也不想回到这地方来了。天帆,你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再带我来这鬼地方了,否则我宁愿死。”
沈天帆说:“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只要你今后好好的,我怎么会带你来这里呢。”
夫妻俩回到家的时候,温晴已经做好了一桌饭菜迎接他们。
自从搬到姐姐家来“避难”之后,温晴已经辞去了龙狮(国际)的那份高薪工作,靠蜗居在她那间小小的客房里用她那部手提电脑上网度日,有时也在网上接一些服装设计的活儿,做好后从网上发给厂家,厂家再从网上银行把钱转给她。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平时极少出门。只等她那位恋人功成身退之后,她再出山。
温怡身心俱疲,在家休息了两天,才回到学校上班。
学校里的领导和同事听说她病了,都来慰问她。
温怡不敢说自己患了精神分裂症在疯人院待了三天,只说自己身体不适到医院住了几天。大伙儿也没多问。
因为要迎接省教育厅的验收检查,学校最近工作很忙。
下午放学的时候,突然通知全体教师开会,老校长一讲就是几个小时,散会时已是晚上八点多钟了。温怡赶紧往家里赶。
因为怕她精神不集中,开车易出事,早上上班时沈天帆让她把女装踏板摩托车放在了家里,步行上下班几天,她大病初愈,身体虚弱,权当散步,也好藉此锻炼一下身体。好在学校离家不远,只有两三里路程,步行一趟只需十几二十分钟。
正是夏末秋初的时节,晚风吹来,已有丝丝凉意。
温怡刚走出学校大门,一阵凉风从脖子后面直灌进来,使她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她下意识地缩缩脖子,拉拉衣领,加快了脚步。
青阳一中的老校区本在市中心的闹市区,学校最近才搬到新开发区来。新开发区靠近郊区,地理位置略显偏僻。街上亮着路灯,但行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车辆在空旷的大街上呼啸而过。
温怡独自一人走在人行道上,高跟皮鞋轻轻叩着水泥路面,发出单调的声音。
刚走到学校围墙的拐角处,她忽然又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只觉有股冷风从后面悄然袭来,直吹得她后脖颈凉嗖嗖的。
她用手一摸,不对呀,自己的衣领扣得好好的,照理说风应该吹不进来呀。
再走不远,那种凉嗖嗖冷冰冰的感觉竟然越来越强烈,到最后竟像有一根冰冷的鱼刺扎进了她后脖颈的某个穴位一样,整个人都感到不舒服不自在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用心感受一下,忽地惊觉过来:那不是风,而是一双眼睛,一双阴冷锐利的眼睛,一直在后面盯着她。
她猛然回头,身后的人行道上空荡荡的,并不见一个人影。
再向前走过半条街巷,那种被人跟踪偷窥的感觉像冰针一样,刺得她越来越不安。
可回头细看,仍然看不见一个可疑的人影。
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幻觉,难道又是我自己的幻觉?难道我的精神真有问题?
她不敢再独自一人在人行道上走下去,刚好旁边有一辆出租车经过,她急忙招招手,坐进去。
对司机说出“花苑小区b栋”这几个字后,她竟再也坚持不住,全身虚脱一般瘫坐在出租车后排座位上。
回到家里,坐到自家的沙发上,她一颗怦怦乱跳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丈夫,也不敢告诉他。
她怕他说她的精神又出了问题,怕他再次把她送进疯人院。
日子在平静和忙碌中晃晃悠悠地度过,转眼到了中秋节。
沈天帆给自己放了一天假,特意请妻子和温晴去美食城吃大餐。
席间,沈天帆变戏法似的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束鲜艳的玫瑰花,递到妻子面前。
温怡一怔,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沈天帆在她耳边轻声提醒道:“老婆,难道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温怡这才恍然大悟,今天是他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呀。
她手捧鲜花,依偎在丈夫温暖的怀抱中,感觉又回到了以前的幸福时光。
第二天,干燥的天空难得地下起了丝丝细雨。
下午六点钟的时候,沈天帆准时下班回到家,进门一看,屋子里黑乎乎的没有开灯,也没有人。
他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丢,走到二楼一看,卧室的门也关着,看来妻子今天又在加班了。
他叹口气,转身下楼时,发现楼梯旁客房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里面没有开灯,但传出轻微的呼吸声。
他心里一动,扶着楼梯栏杆探头向下望了望,确认妻子没有回来之后,便折回身走到客房门口,轻轻推开房门,窗帘放了下来,房间里比外面客厅显得更黑。
他睁大眼睛,隐约看见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背向外,侧躺在席梦思床上,柔和均匀的呼吸声显得极有节奏。
他直直地站立在床前,一股幽香钻入鼻孔,他的心跳倏然加快,呼吸也渐渐变得粗重起来。
他眼睛里射出狼一般贪婪的目光,忽然扯下领带,脱掉身上的衬衣,粗鲁地扑上去。
床上熟睡的女人被他热切的动作惊醒,嘴里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沈天帆急忙把她脸朝下压在床上,用手捂住她的嘴吧,舌尖舔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轻轻“嘘”了一声:“宝贝儿,别出声,别让你姐姐回来听见了……”
对方本欲挣扎,听到他这句催眠似的轻语,立即伏在床上不动了。
沈天帆轻车熟路地脱掉了她身上的衣裙……
……
验收在即,青阳一中校园里出现了空前紧张的气氛。
温怡连续一个星期都在加班。有人说工作是最好的休息,对于温怡来说,的确如此。人一忙碌起来,思想上的负担反而放了下来。
她的精神状态好多了,人也渐渐从疯人院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但她那双明秀的眼眸里,却仍有着一丝抹不去的忧伤。
转眼到了周末,沈天帆知道星期五那天市一中已经顺利通过省里的验收,妻子今天终于可以放心地在家休息了。所以星期六他早早地下班,回到家里,与往常一样,妻子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做饭。
他扔下皮包往沙发上一靠,正要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忽然看见茶几上放着一封信,拿起一看,是一封挂号信,写的是他的家庭地址,收信人是他,而寄信人一栏却空着。
他皱皱眉头冲着厨房里问:“这信什么时候送来的?”温怡在厨房里一边往锅里嗞嗞地倒白菜一边说:“邮递员下午送来的。”
沈天帆犹豫一下,撕开信封封口,一叠照片从里面滑落下,掉在地板上。
他弯腰拾起一看,顿时浓眉紧皱,脸色苍白,半天没出声。
“什么信呀?连名字也不落一个,真是的,有这样给人家写信的吗?”
温怡端着一碟清油白菜从厨房走出来。
沈天帆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之色,急忙收起照片,说:“哦,没什么,是一家药材公司寄来的新产品宣传广告。”
温怡不高兴地说:“真是的,广告怎么寄到家里来了。”
沈天帆没说多话,拿着信匆匆走进书房,“砰”一声锁上房门,把耳朵贴在门背后,听见妻子又进了厨房,才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阿彪,你认识龙狮(国际)服饰公司的销售经理易小木吗?认识?那就好了,你帮我找机会教训教训他,就说我沈天帆叫他识相点,别没事找事自找不痛快。”
秋风萧索,秋意已浓,温怡已经穿上新买的羊毛衫。
这一天,她在学校里上完最后一节课,正准备下班时,接到了丈夫打来的电话。
沈天帆在电话里说今天晚上他要招待卫生局的几个领导,让她和温晴两个在家先吃饭,就不要等他了,他可能要晚点才能回家。
温怡挂了电话,心里有些发酸,双眸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
回到家时,她看见茶几上放着几颗药片,还有一张纸条。
拿起一看,纸条是温晴写的:姐,我有事出去一下,不回家吃晚饭了,别忘了吃药哦。
上次从精神病治疗康复中心出来之后,程院长给她开了许多抗精神病药物,据说要持续服用两年,以预防复发。
沈天帆怕妻子忘记吃药,特地叫温晴在家“监督”。
温晴倒是尽职,天天都提醒姐姐按时按量服药。
就连今天有事外出,也不忘留张纸条叮嘱她。
温怡拿起药片,尽管她觉得这些药片对自己并无帮助,反而使她满头秀发日渐脱落,头痛的频率和程度也日渐加深,但一想到如果不按医生的吩咐吃药,万一自己真的再次出现像前次一样的症状,再被送进疯人院去,那就太可怕了。犹豫一下,还是倒了一杯白开水,把一把药片一颗不剩地强咽了下去。
偌大的一个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显得冷冷清清的,她像一只受伤的波斯猫,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不想动手做饭,也没什么胃口。
因为长期服用大量的镇静药物,药物的副作用和不良反应在她身上越来越严重,药片吞下去不久,头便立即疼痛起来,整个人也昏昏沉沉晕晕乎乎的,不大一会就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昏睡了多久,也不知到了什么时间,温怡忽然被一阵凉嗖嗖的冷风吹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天早已黑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黑乎乎的一片,对面的铝合金玻璃窗打开着,冷风从窗口直灌进来,吹得她瑟瑟发抖。
她翻了一下身,感觉全身每一寸骨头都是酸痛酸痛的。低声呻吟一声,正要起身去关窗户,忽然发现窗外站着一条白色的人影——
不,她住在七楼,准确地说应该是看见窗外飘着一条白色的人影,血迹斑斑的白裙,修长瘦削的身材,垂胸的长发,秋风撩起她的头发,她看清了她的脸,她居然没有脸——这不正是那天她在卧室门缝外边看见的那个女鬼吗?
她头皮发麻,身上的冷汗唰一下就冒出来了。
不要怕,不要怕,这不是真的,这只是幻觉。
她捂住怦怦直跳的心口,不住地安慰着自己,把头扭向别处,努力使自己不去看窗户外边。但深深的恐惧伴随着强烈的好奇,促使她擦擦眼睛,忍不住又向窗外望去,并不是她眼花,也不是她的幻觉,那白影仍像一件晾着的衣服一样挂在窗外,裙裾随风飘扬,干瘪的身子如鬼如魅,极其可怖。
“你、你是谁?你到底是人是鬼?”
极度惊恐之后,温怡终于相信了自己的眼睛,相信那不是幻觉,那是真的,窗外真的飘着一个满身鲜血的人影。
窗外的白影居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幽冷而凄厉,宛如从幽冥地狱中传来的一般。
她说:“我是这套房子以前的女主人。”
温怡一怔:“以前的女主人?”
她刚搬来时,的确听说过以前这套房子的住户是一位副市长,那位副市长刚买下这套房子不久,就被人举报作风有问题,在外面包“二奶”。其妻受此打击,精神失常,在一天擦窗户时竟失足坠楼身亡。后来事情惊动了政府有关部门,纪委一路追查,终于查出这位副市长不但生活腐化,在外面包“二奶”,而且还是个大贪官。难道窗外飘着的这条白影就是那位坠楼的市长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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