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在锁孔里慢慢转动,陈旧的防盗门推动时发出“吱呀”一声,在静谧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晓千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着门把手的掌心里全是细密的汗珠,她小心翼翼地推着门,满脑子都是如果打开门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对她说,“老婆,你回来了。”
她该怎么办。
老实讲,作为一个母胎solo至今的大龄女青年,晓千秋觉得她实在难以应对这个场面。
她也不想伪装原主去欺骗原主的亲人,如果是原主的丈夫,或许她会考虑直接向对方告知真相。
深吸一口气,晓千秋给自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想象了各种一会儿可能面对的情景,终于鼓足勇气打开了门。
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晓千秋在玄关愣了两秒,然后她打开灯,拖鞋都来不及换,先去房间找人。然而客厅、卧室、包括厨房和卫生间都没有人影。
看来确实没人在家。
晓千秋长长地舒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仔细地观察这间公寓。
公寓不大,一室一厅,大概四十多平,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单人用的,没有成套的刷牙杯,衣柜里甚至连男人的衣服都没有。
其实之前晓千秋就有些疑惑,因为她并没有在原主的手机里找到有备注老公、先生或是任何亲密称呼的号码,而且她这么晚回家,也没有任何人给她打过电话和发短信。
难道说原主已经离婚分居了?但对前夫旧情难忘,所以仍然戴着结婚戒指。
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但无论什么情况,总之不必被迫与陌生男人同居,晓千秋感到十分庆幸。
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确认好门已经反锁上之后,她在衣柜里找了套干净的睡衣,拿着毛巾去了浴室。
无比倒霉的一天。先是莫名其妙穿越,然后接连看到两具尸体,还差点被当成杀人犯。
她已经累坏了,现在只想洗个澡倒在床上闷头大睡。
晓千秋脱下上衣,对着镜子解胸.罩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挂着一枚戒指。而且这枚戒指……似乎正是她无名指上那枚戒指的男款!
老实讲,这是她见过的最朴素的戒指,不镶钻,没有花纹,也没刻任何名字。要不是原主戴在无名指上,恐怕没人会把它当成婚戒。
这个发现让晓千秋觉得或许原主根本就没有结婚,毕竟谁会一个人把一对戒指都戴在身上。
把身上的衣物褪尽,晓千秋站进了淋浴房里。温热的水洒在身上,浴室里很快升腾起白色的水雾,一天的疲惫得以缓解。
但洗着洗着,流过她身体的水变成了黑色,晓千秋吓了一跳。她匆忙关掉莲蓬头,拿过毛巾擦了擦脸,然后仔细检查是莲蓬头出的水有问题还是她身上哪里脏到足以把水染成黑色。
忙活了好一阵,终于发现原来是染发剂的色素。
就在洗漱用品边上就摆着一瓶黑色染发剂。大概是原主这几天刚染过头发,所以她洗头的时候才会让染发剂掉色。
虚惊一场。
自己吓自己可不是个好习惯。虽然柯学世界很危险,好像到处都是死人,但至少灵异恐怖片的桥段应该不会发生。
晓千秋洗好澡,用吹风机吹干头发,她对着镜子扒拉了下自己这一头快及腰的黑长直,隐隐看出发根似乎是浅浅的玫瑰红。
今天实在太累,困得眼皮随时都要合上,晓千秋把换下的衣服先扔进洗衣机里,准备明天再洗。
她抱着一叠脏衣服拿到洗衣机边,挑出那件红色的上衣,如果和其他衣服一起洗的话可能会串色。然而她刚把那件上衣拿出来抖了抖,一个漆黑的金属小圆球滚到了地上。
看到掉在地上的东西,晓千秋整个人一凛,困意消退,瞬间清醒了不少。
窃听器。
有人在她的衣服上装了窃听器!
虽然自己今天接触了很多人,而且也有窃听器在她穿越之前就被装到了原主身上的可能,但她直觉就是那个人,安室透。
不知为何,晓千秋很坚定这个推测,尽管她并没有十足的证据。
那么关键是,他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
如果是其他地方就算了,但刚刚窃听器掉落的时候她注意到原本它是装在衬衫背面偏下的位置,也就是她的后腰。
后背一般是亲密的人才会碰的部位,更何况晓千秋的腰一向很敏.感,哪怕是安室透,也很难在不引起她注意的情况下触碰她的腰吧。
晓千秋闭上眼睛,开始回忆与安室透见面后对方的一举一动,尽力复原对方的所有动作,尤其是安室透靠近他时有没有做过什么小动作。
不行,完全想不起来。
晓千秋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这个问题。
她意识到了更重要的一点。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到她进屋子洗澡,再到现在她发现这个监视器,这一切全都在安室透的监听之下。
一想到这个,晓千秋不禁不寒而栗。她蹲下身,拾起那个窃听器,把它狠狠碾碎,从窗外丢了出去。
真是可怕的人。
以前看动漫的时候她最欣赏安室透敏锐的观察力和超乎寻常的高智商,无数次被他的侦查和反侦查能力惊艳,大喊透子我可以。
但真的面对面接触到了才深觉可怕,就她这点小智商,怕是要被安室透耍得团团转。
主动坦白真相的话会不会好一点呢?
毕竟安室透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他是日本公.安派去潜伏在组织的卧底,假如主动坦白,向他证明自己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那他应该也不会再用对待可疑分子的态度对她了。
晓千秋越想越有道理,她决定找出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自己穿越的事告诉安室透。
正这么想着,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晓千秋拿起来一看,是条新邮件。
发件人匿名。
邮件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监视波本。”
凌晨两点的东京。
静夜无声,朗朗皎月照亮漆黑天幕,几点星蒙如尘。
津川绿地别墅小区此时却灯火通明,因为出了命案,警方把整个小区都封锁起来,小区里的不少人家都被吵醒,也有不少住户和门口的保安一起正在接受调查。
白色的马自达rx7就停在别墅小区对面的那条街道。
安室透靠在驾驶座上阖眸听着耳机,路过的人要是不仔细看他轻轻颤动的睫毛,只会以为是个车里睡着的司机。
然而他的蓝牙耳机里此时正回放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位年轻女性的对话。
“晓小姐,晚上好啊!”
“晚、晚上好?”
“今天没有开车来吗?”
……
原来她是这么进来的。
比自己想象的倒是要简单不少,怪不得她不肯解释,拿“女人的秘密”糊弄过去。该说是她太过天真还是他被她小看了呢。
紧接着一系列熟悉的对话,一直听到晓千秋说出那句“人类就算看上去再怎么不一样,切开剥了皮之后,还不是一团血肉而已”,安室透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他睁开了眼睛。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那下次再见了,晓小姐。”
很快,耳机里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然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倒不是完全没有声音,有开灯声、脚步声、翻东西的声音、水声……但是独独没有人的声音。
从晓千秋进房间,一直到她发现窃听器并毁坏,整整两个小时里她没有和人说过话。
那也就代表着,屋子里除了她并没有其他人。
那个被拿来当借口的“先生”果然并不存在。
安室透像是想通了什么,唇角挑起一个了然的弧度。耳机里的声音没有任何预兆的截然而止,想都不必想那个窃听器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看来还没迟钝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安室透收起耳机,打了个哈欠。腕表的时针指向四,不知不觉到了凌晨四点,警方的调查取证都已经结束,从别墅小区撤走了。
风见刚刚向他发来消息,说没有发现林宪明的行踪,但他很有可能已经回到了博多。
安室透垂眸,眉眼恹恹地耷着,淡金色碎发垂到额前,藏在阴影里的面容显出几分颓废的英俊。
明天还有波洛的工作,早班排的他,一大早七点就要去开门。安室透只思考了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就决定干脆翘了,先回去补个觉。
大概会让店长和小梓小姐很头疼,虽然店长很欣喜他的人气给咖啡厅带来的客流量增长,但也对他动不动就请假表示过不满。榎本梓更是常常因为他的突然失联不得不临时代班。
不过她好像马上就要被调到其他分店去了,不知道新来的服务员会是什么样的人。
安室透捋了一把头发,把碎发全都捋到脑后,凝了凝神,准备开车回去。
刚点完火,还没来得及把档位换到d档,安室透的手猛的一顿。他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对面别墅小区的门口。
一辆黑色的古董车保时捷356a驶入小区,车牌号4368,逐渐消失在墨一般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