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走进来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年轻男子。
走在前的那名中年男子中等身材,头上油光发亮,寸草不生,赫然是个光头。
一眼看到那男子时,唐谦有股莫名的厌恶感,尽管他从未见过对方,但对方的长相和装扮,看上去除了“猥琐”,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词语来形容了。
那光头大摇大摆走进门来时,先东张西望地打量一番,然后笑眯眯地朝着唐谦走了过来。
“欢迎光临,两位需要点什么?”
虽然心里排斥,但唐谦仍不失热情地迎上前去打招呼。
那光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唐谦一下,张嘴说道:“唐老弟,你好。”
“您好,您是?”听对方一开口就直呼自己,唐谦有些吃惊,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识自己。
那光头回答道:“鄙人姓宣,行里的朋友看得起我,称呼我‘三爷’。唐老弟,再次见到你,真是幸会幸会啊!”
“三爷?宣三爷?”听到这个名字时,唐谦愣愣地摇了摇头道,以前从未听说过,看样子只不过是个小角色,但他自己倒是自卖自夸,不然向别人介绍自己时,哪有自称是“爷”的?
“呵呵,幸会。”唐谦随即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对方见过面,一点印象都没有。
宣三爷说道:“唐老弟,你不记得了吗?那天晚上在‘御宝堂’举行鉴定大会的时候,我们见面过,你鉴定出那件‘朱仿’来时,我正好在现场,当时我可也是亲眼见识到了你异乎寻常的眼光,你当真是不同流俗,出类拔萃,让人佩服!”
唐谦摇头道:“您太过奖了,我那只不过是碰巧看出了一点问题而已,比起在场的潘老等前辈师傅来,简直是微不足道。”
他这才知道,原来对方也是在那天的鉴宝会上认识自己的,可能还是抱着同样的目的来找自己,把自己挖去他们那里做事。
如果是这样,那没得谈了,他会毫不犹豫拒绝。
前面那么多行里的朋友万分恳切地来邀请他,他都拒绝了,更何况是眼前这个猥琐的光头男,只看一眼就已经够了,如果让他天天看到,那哪里受得了?
“那是你太谦虚了。”宣三爷摇了摇头,笑盈盈地说道,“能鉴定出‘朱仿’的人,那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而像你这么年轻的鉴定师,更是万中无一!你眼光独特,能看出几乎所有行家大师都看不出的问题,在我看来已是无人能比了!”
他眉飞色舞地夸赞一番,这些赞美之辞在唐谦听来却是那么地刺耳,对方那显然是在拍他的马屁,拍得都有点不着边了。
“没有。”唐谦只是一脸谦虚地摇着头。
“唐老弟,你现在就是在这家店里做事?”宣三爷随后又转头打量了一番店面,并问道。
唐谦点头道:“是的。”
宣三爷转过头来道:“这是新开的一家古玩店吧?店看上去不大啊,以你这么好的眼力,你怎么会在这么一家小古玩店里做事,还是当小伙计?”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唐谦。
那番话也是毫不忌讳地说了出来,幸好这时傅艺红没在店里,要是让她听去了,她心里肯定又会不舒服了。
唐谦笑了笑道:“这是我自己的店,我当然在这里做事了。”
“你自己的店?你开的?”宣三爷惊讶道,“不是听人说你在这里做小伙计么?”
唐谦回答道:“是我姐姐开的
,这家店的老板傅艺红是我一姐姐,她让我来帮衬一下。”
他煞有介事地那么一说,说傅艺红是他姐姐,他来这里不是打工,而是帮衬,为自己人做事。
那么多人来挖墙脚,几乎每个人都是那么一套说辞,他都听得有些烦了,所以干脆编出这么个“故事”,好让他们知难而退,别再来打扰自己了,也免得影响到傅艺红。
“原来如此,”宣三爷恍然大悟地道,“难怪你甘愿屈身于这么一家小店!唐老弟,我今天特地来找你,是有一事想求。”
“什么事,你说吧。”唐谦淡淡地道,其实就算不说,他也知道对方的来意,这两天他一直在应付那些慕名而来以高薪聘请他的那些人。
只听宣三爷说道:“你眼光不同凡响,我很相信你,所以专程跑来请求你移驾寒舍,帮我鉴定几件瓷器,至于鉴定费,那是一分都不会少的。”
“请我鉴定瓷器?”
此话一出,唐谦心中不由微微一惊,他有些诧异,别人来找他都是请他帮忙做事,而宣三爷只是想请他鉴定几件瓷器,他的请求还真是“独树一帜”,和别人的不同。
“宣先生,你太看得起我了?”唐谦忙摇头道,“我何德何能,哪有资格去给你这样的大行家鉴定东西?”
宣三爷“哎”的一声,摇头晃脑地道:“你不要谦虚,你的能力我们都是亲眼看到的,‘朱仿’扑朔迷离,真假难辨,一般人可万万看不出来的。不瞒你说,我手里头那几件珍藏的宝瓷没有什么争议,我唯一担心的是,它会不会是‘朱仿’,如果请你过去,排除了这个可能,那我就可以放下心来了,所以有劳大驾,还请你过去帮忙掌掌眼,车马费,鉴定费,该给的我只会多给,一定不会亏待你!”
“宣先生,承蒙厚爱,但我初入这一行,实在是没这个能力,帮不上你任何忙。”唐谦摇摇头道。
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虽然他能通过透视眼鉴定出一些瓷器的年代新旧,也偶尔能看到“深藏不露”的“缺漏”,但那是极为有限的,并不能凭这个鉴定所有的瓷器,就算判断得出一件瓷器的真假优劣,以他在瓷器方面浅薄的鉴定知识,那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无法自圆其说,让人信服。
“你不要这么谦虚吧?”宣三爷说道,“唐老弟,我是诚心诚意来请你帮这个忙的,你不会就这么拒绝了我吧?”
见唐谦“故作谦虚”,再次拒绝自己,他着急了,脸色开始有点不好看了。
唐谦仍不慌不忙地说道:“不好意思,我真没那个能力,帮不上忙,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宣先生,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叫我一声就是了,我过去拿点东西。”
既然这事没必要谈下去了,那就不用浪费时间了,还不如去做点正事。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开。
“唐老弟!”宣三爷突然叫道,声音很大,像是在发威了。
“怎么?”唐谦回过头去看着他道。
此刻只见他脸色微微发红,俨然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见他突然生气,唐谦感到很奇怪,自己和你非亲非故,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得无条件地答应?
这完全是没来由的事情!
宣三爷板着脸道:“我只请你帮我鉴定几件瓷器,不求其他的事情,这你都不答应?”
唐谦只觉得好笑,说道:“不好意思,宣先生,我现在没空,你还是去请
其他的鉴定师傅吧。不送了,两位。”
他发出了“逐客令”。
听他这么一说,宣三爷脸色更难看了,突然冷冷地说道:“这么说你是不给面子了?”
唐谦一本正经地道:“今天我谁的面子都不给,请回吧。”
他见过蛮横的,但没见过这么蛮横的,自己委婉地拒绝了他的请求,他竟然不依不饶,当场发起飙来。
既然别人不给你好脸色,那自然也没必要给对方好脸色看了。
话一说完,唐谦就毅然转过了身去。
“姓唐的,你给我站住!”宣三爷吼道,“你新来的是不是?也不打听打听,这些年我宣三儿在这条街上可算是闯出一点名头来了!我来找你,请你鉴定,那是给你莫大的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装成什么似的!”
他终于爆发了,丝毫不顾唐谦脸面,大声呼喝。
“你什么意思?”唐谦豁然回过头来,冷冷地问道。
“我还要问你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宣三爷凶狠狠地道,“我特地跑来找你,你就这个态度?你跟我面前装是不是?”
“谁跟你装了?”唐谦理直气壮地回驳道,“我都说了,我没那个能力,鉴定不了,你去找别人就是了,还在这里叽叽歪歪的做什么?就算我知道,我不答应你怎么了?难道你说什么我就非得顺从,你以为自己是谁了?我还真不认识你,你是宣三爷也好,宣八爷也好,我不认识这个人!”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像宣三爷这种人,看样子好好说话是不行的了,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他点厉害瞧瞧。
“你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是不是?”被他一顿怒斥,宣三爷气得七窍生烟,跳起来叫道,“姓唐的,你给我记住了,在这条街上你不给我宣三儿面子,那我不会给你好过!”
唐谦冷笑道:“我没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那是你们臆想的。你也别威胁我,我不是第一次被威胁,这吓不到我。”
“小谦,这是怎么了?”
这时,在里面收拾东西的高叔闻声走了过来,急急地问道。
见有人高声嚷嚷,滋扰生事,他自然担心了。
唐谦摇了摇头,很平静地说道:“没事,高叔,你去忙你的吧。”
“哦。”高叔怔怔地应道,很不安地看着正朝唐谦吹胡子瞪眼的宣三爷两人,没有挪动脚步。
“那你等着!”宣三爷道。
唐谦说道:“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的。我看你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病得不轻。”
“你说谁有病?你小子皮痒,欠收拾是不是?”站在宣三爷旁边,一直虎视眈眈地瞪着唐谦的那个年轻男子突然伸出手来,指着唐谦喝道。
唐谦捋了捋衣袖,说道:“你指手画脚的做什么?想打架不成?真以为我怕你们了?我想你们应该认识雷哥雷彪吧?你们去问问他,他当初鼻子是谁打断的。那天他和你们一样想在这店里闹事,结果被整成什么样子了。”
虽然那男子牛高马大,但他毫不示弱,反倒间接地威胁起对方来。
听他提到这条街上赫赫有名的地痞流氓雷彪,还说把对方的鼻子打断了,宣三爷和那男子顿时面面相觑,将信将疑起来。
他们好像有了顾忌,气势上收敛了很多。
“宣老三,在人家店里大叫大嚷的做什么呢?”
而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个威严的呼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