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如今各大世家争相收粮，今日两家上涨了将近两倍，原本是五十钱一斗，今日已经涨到一百五十钱，尤之勤今日只收了六万斗上来，这样下去，百姓吃什么？”
靳瑶立在门口，低着头说道。
离珠手上拿着一本册子，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还能收上六万斗，这尤之勤也算是个人才，明天还能再收最后一天，后面要想买粮几乎不可能。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靳瑶吞了一口唾沫，想继百姓吃什么这个问题好好跟离珠说道说道。
尤家是有储备粮的，其中一万石用来应付灾荒，还有八万五千石用来应付春耕时的粮食荒，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这档口收粮，百姓连个好年都过不了。
见离珠一句也没有提到这个，靳瑶心里不是很舒服。
“百姓如今怨声载道，都说是……”
离珠放下手上的册子，抬头问道：“都说是什么？”
靳瑶低着头，瓮声说道：“都说是朝廷不把老百姓当人看，吃老百姓的血肉。”
靳奕不断的示意他不要说了，靳瑶像是看不到，径直说了下去。
离珠却浑然不在意：“老百姓说的没错啊。你们继续调查秦珅还有三皇子那边把毒丸藏在哪里，过完年后须得给我个答复。若是年后还没有调查清楚，军法处置。”
二人看着离珠幽深平静的目光，抱拳道：“喏。”
“没有别的事情就下去吧。”
雁儿白天又去了一趟武器坊，天快黑的时候才回来，她回来就看到靳瑶蹲在侧门，手捂着脸，不知道在生什么闷气。
她路过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茅厕从这里过去左拐，别呆这儿丢人现眼。”
靳瑶放下手，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
“你说这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雁儿一头雾水，她手上拿着路上买的花生米，随手揪着旁边的叶子往靳瑶的后脖子里仍：“什么事情变成这样了？你在这做什么？小姐交代你的事情你做好了吗？”
靳瑶蒲扇般的大手推了她一把：“你跟你们小姐一样，死没良心的，走走走，小姐还等着你，你先过去。”
雁儿看到大堂门前铺了一圈暖黄色的光，把花生塞到他手里：“来花生给你，我先过去，等会儿再来找你。”
不等靳瑶回话，雁儿已经一溜烟小跑着走了。
靳瑶一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雁儿刚刚为什么给他指茅房，这才发现他刚刚的姿势却是让能让人联想到入恭，他不自在的左右看了看，要起来的时候，脚已经麻了。
雁儿站在离珠面前，把油灯挑亮了些：“小姐，那傻大个在外面蹲着呢，他又做什么傻事了？”
离珠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把面前的甜枣往前一推：“倒没有，他想要让我开仓放粮，我没理他，靳奕都不想理他，你理他做什么？”
雁儿笑着，伸手去拿甜枣：“我就看他有点傻。”
“对了，明天你跑一趟晋州，一个是跟二哥他们报个平安，一个把我们这里的形势跟他们说一声，之前我们调查了不少秦珅的罪状，当初都被他们带走了，你一并带回来。”
雁儿手一顿。
“你放心，这次不是赶你走，不过这事情不要让靳家两个兄弟知道，路途危险，你自己小心一些。”
雁儿收回手。
“不是，我是担心小姐，我走了你怎么办？”
“什么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有手有脚，还有靳家那两兄弟在，能有什么问题？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离珠声音温和，却有着让人不得不听去的坚定。
雁儿知道离珠既然说了，那就是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咕哝着点了点头。
“今天你去武器坊盯了一天，可有什么发现？昨天跟你说话的人叫什么名字，人怎么样，你好好跟我说说。”
说到正事，雁儿坐直了身子，她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就是不放心这人，我今日过去一趟，还是没看出什么问题，小姐你三天后真要去见他们的话，让靳瑶他们两兄弟跟着，要不然我不走。”
离珠嘴角含着一抹笑：“呦，临走前还学会威胁我了？胆子不小。你继续说，那个人怎么样？”
“这个人怎么说呢，他们和天魁一样是直接效命皇上，又独立于六部之外，朱望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人了吧，他都能背叛皇上，除了小姐之外，说实话，我现在谁都不信。”
离珠怎么会不明白雁儿的意思。
她沉吟不语。
“武器坊现在的头儿叫徐烜，要说这个人怎么样，我也说不清楚，听说早些年在江湖上给人铸剑，后面得罪了仇家，被人追杀，最后被官府的人抓了，那个时候刚好天魁又发生了那一档子事儿，皇上就用了他。”
离珠沉默的听着雁儿说话。
雁儿年纪还小，幼时虽多磨难，可遇到朝廷上这些不知是人还是鬼的玩意儿经验不足，不过她还知道去查一下这个人的过往，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这人倒是忠诚，对皇上一直感恩戴德，这种情况谁又说得好。”
离珠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小心，那两兄弟……”
离珠觉得很难办：“放心吧，我会看着办。”
雁儿不放心，可是她没有别的办法，从大堂出来，靳瑶还在侧门口等着。
看她臊眉耷眼的，靳瑶问道：“怎么了？事情没办好？”
雁儿看着他，心情忍不住一阵烦躁：“你才事情没办好，你就想着救济灾民救济灾民，我们自己都还在收粮呢？现在救济了，你家将军怎么办？过了年春耕会饿死多少人你有没有想过？你看看各大世家谁放粮了？大家都盯着呢，你不想活别扯上我家小姐！”
靳瑶见她眼睛红彤彤的，心里一下子就软了。
“不是，你别急啊，不放就不放，我又不能自己去救济了，再说有啥好哭的，你们小丫头就是麻烦。”
雁儿推了他一把：“傻大个，你说谁小丫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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