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数字像一根针，扎在离珠心尖儿上。
这些人的身手离珠看在眼里，昭翌没说伤亡比，但这意思很明显，他们面对多于己方几倍的兵力，依然打出了不错的成绩。
离珠为他们骄傲，但还是心疼。
梁牧也在城墙上方，他手拍着女墙，侧着一只耳朵在听他们说什么，没有转过头来。
这些人都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兵，要说没有一点儿感情，离珠不信。
昭翌本来想安慰离珠，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胸口堵堵的。
他们这一次，算是把训练营给掏空了，天魁以后会怎么样，还会存在吗？即便是重头来过，也需要几年的时间。
除非墨临渊愿意带着人重新回来，但他现在应被封为异姓王，底下的人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如果能不被朝廷辖制，还愿意回到天魁这个鬼地方吗？
将来的事情，谁也不得而知，也许这圣旨就这么送不出去了呢？
离珠眼看着天色就要亮了，低声说道：“放鸣镝吧。”
昭翌“哎”了一声，几个人都朝离珠看过来。
离珠微微抬着头，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颜色。
城墙上风大，风撩起她的头发，露出完美的侧颜。
她给人的感觉一直很矛盾，从外表上看，明明是柔弱的女娇娘，似乎风一吹就要倒，可很多时候，她往那里一站，就让人觉得心里面踏实。
昭翌明白他放了这一支鸣镝很可能经历什么样的后果，但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一路走过去，叫醒还靠在墙上打盹的天魁。
梁牧也从女墙上走下来，开始做最后的部署。
鸣镝穿破黑夜，在黎明破晓前的黑夜中升空。
“墨临渊。”
离珠默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视线穿过京城，落在尚还在安静中的高陵城中，再远一些，出了京城就是晋州。
她的意中人会骑着一匹大黑马，穿过山川河流，来到这里。
鸣镝过后，围墙下面隐约传来骚动，骆宗仁举起刀，扬声道：“攻城！”
梁牧沉声喊道：“开弓！”
弓箭拉至圆满，下一刻齐齐攒射出去。
后面一排的弓箭手立即补上。
太阳缓缓从地平线爬上来，离珠站在城墙之上，一步也未挪动，像极了话本里以死殉国的公主。
不少人抬起头来都可以看到她。
外面的骚动一起，里面的禁军也憋足了一口气，不断的骚扰城墙上的士兵。
离珠第一次那么想念开花弹。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双方的拉锯战一旦展开，形成了一种拉锯的形势。
梁牧很有手段，在他的调动下，天魁的弓箭就没有停下来过，愣是用这么点人，将皇宫手得滴水不漏。
双方一直打到晚上，离珠心里一片平静。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在想，若是墨临渊不来怎么办，后面索性不想了。
她看着无数人倒下，看着脚下被血水染红。
昭翌他们一直没有跟她再说过伤亡的情况，直到梁牧还有昭翌已经亲自上场。
看到远处惊起一阵灰尘的时候，离珠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援军到了！”
离珠看着朱雀大道上惊起的灰尘，才觉得不对劲。
这一骑骑兵人数并不多，看起来只有几百人。
离珠锁着眉，等到来人近了，她越发觉得不对劲。
不是墨临渊。
来人虽然气势汹汹，但还是比不上墨临渊亲自带出来的嫡系部队，更何况人数也对不上。
不过他们是奔着宫里面来的没错。
“嵇翰！是嵇翰！”
昭翌喊了一声，周围几个人都伸长了脖子往远处看。
离珠也看清楚了。
他们身后跟着几辆马车，马车上是什么东西不用她多说。
他们距离宫门越来越近了，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嵇翰就停了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城墙上的离珠。
离珠神情还是淡淡的，整个人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嵇翰大约估算着距离，他们拉开马车上遮着的棚子，露出下面黑漆漆的开花弹，另外还有一种武器，离珠距离的远，只大概看出有点像是缩小版了的投石车。
骆宗仁的兵已经慌了手脚。
毕竟真正见过开花的弹威力的人不多，只是之前宫里面的人口耳相传，这东西被传得神乎其神。
此刻他们双方甚至忘记了大战，不少士兵转过身，看着不远而来的嵇翰。
骆宗仁大声呵斥着：“谁敢退我杀了谁！他们不过这么点人，你们怕什么！都给老子上！拿了对面的人头，你们想要什么都有！都给我上！”
有钱也要有命花。
下一刻，无数的开花弹裹胁着风声，轰隆隆的砸在城墙下面。
离珠感觉到城墙也在跟着震动，下一刻，惨叫声淹没在开花弹落地的声音中。
一股灰尘冲天而起，硝烟味铺头盖脸的朝离珠脸上袭来。
投掷过一轮之后，城墙下面已经凹进去一块，旁边也被炸得坑坑洼洼的，她一眼看去，下面还能站着的士兵已然不多，还有不少被吓破了胆。
刚刚骆宗仁骑马的地方已经没有人，马的尸体和人的尸体倒在一块，泥浆混合着血肉。
这已经不是离珠第一次看到开花弹运用在实战中，但这也是第一次，嵇翰用数不多的开花反弹吓破了并不的胆。
远一些的还好，虽然没有被波及到，也都一个个跟着蹲在地上抱头。
嵇翰已经带人冲过来，离珠当机立断，下令道：“开城门！”
话一说出来，她才发现她嗓子已经哑了。
她好多次以为他们今日撑不下去了，墨临渊没有来，肯定是遇上了什么事情，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甚至不敢去想。
她害怕梦中的场景会真的出现。
城门从两侧打开，所有的人拿着手中的刀往外面跑，那股子兴奋劲比过年还开心。
离珠脚一软，险些摔倒，雁儿连忙扶住她。
她咬着牙说道：“你扶我下去。”
离珠匆匆忙忙从城墙上下来，城墙外面，天魁已经和兵部打了起来，兵部要围住宫城，其实战线拉得很长，除了城门前骆宗仁当头的那一批士兵，其他人只是受了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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