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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情敌抬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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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猜猜来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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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明晏安已经快步出门,“备辇!”

“大王……”那将领却似有难言之隐,欲言又止,“您还是亲自去瞧瞧吧……”

明晏安霍然站起,英俊容貌都似一瞬变形,“怎么回事?你们上千人呢?都做什么去了?”

明晏安十分惊讶,正要细问,忽听外头脚步急响,守卫黑水泽的一名副将快步冲到他书房面前,单膝跪地,大声道:“禀大王!那群人已经出了黑水泽,正穿透守军包围,向王宫而来!”

不过随口一问,谁知属下竟道:“可能还没死,因为就在今天上午,守军还听见黑水泽深处,有猛兽咆哮之声。”

此刻他忽然想起了那行人,算着好像已经五日,便问了这一句。

明晏安一听说呆了两天,又是外地人,顿时放心。黑水泽这地方,如果不是长期靠近,生出抗体,外地人是很难存活的,哪怕就在黑水泽边什么兽都没遇见,三日之内也必死。

军队没问题,有问题的就是进入黑水泽的那行人,据说那不是大荒人,似乎从南齐过来,一行人人数不多,却极其厉害,莫名其妙地便进入了黑水泽内,发现的时候已经在里面呆了两天。

明晏安以为自己的大军中出现了内奸,或者出现了防卫漏洞,但一番彻查之后,却发现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要想在玳瑁大军重重守卫中,进入黑水泽是件十分困难的事,而这批人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在黑水泽中,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东黑水前几日,闯入了一行人,这件事报到明晏安案头时,他十分震惊。

黑水泽面积极其巨大,玳瑁居民根据自己靠近黑水泽的位置,各分东南西北黑水泽,靠近玳瑁王宫后山的,就是东黑水。

他又问:“东黑水那边那个人,死了没?”

随从露出微微震惊神色,躬身退下。

他坐在书房半晌,心里乱麻也似一团,半晌道:“来人,给悦公子移宫,移到月华宫。”

完了令人也射箭回信。

他一心也想少写几个字,透出点王霸之气,可惜性格天注定,斟酌半天,依旧规规矩矩写:“陛下英睿,小王不胜仰慕,特备薄酒庶馐相候,陛下可敢孤身入上元,你我月下对饮?”

景横波不要面子,他还得要面子,鸭蛋黄写信这种事,他还真干不出来。

定了定神,他只得回书房,命人笔墨伺候。

明晏安脸色铁青,猛然将纸揉成一团,“狂妄!”

再一看纸上,没有称呼没有落款,皱巴巴,脏兮兮,两个丑字“放人!”剑拔弩张,狂妄之态跃然在目。

明晏安眼底肃然之色更浓,展开那信笺,顿时险些被那**的颜色和气味,熏得吐出来,“……这……这是什么墨汁……”

他知道女王能猜到女官下落,却没想到这么快。

明晏安眉心一跳,惊道:“好快速度!”

这边人刚刚安置,那边护卫就来报:“城门前有女王使者,射箭送信。”

明晏安看着她背影,心中一叹——谁说女王乌合之众,本人粗陋不堪的?仅仅女王身边一个女官,就宠辱不惊,气度非凡,随从如此,女王能差哪去?

紫蕊倒也镇定,一言不发,顺从地跟人走了。

他眼看那些人一言不发地离开,又看一眼**的紫蕊,道:“将紫蕊姑娘好生安置,不可怠慢。”

这么一说,还有什么不懂的,明晏安心中一定,抱拳相送,“如此,谢了。”

“咱们说要帮您时,就说过不需要任何回报,也不必有所联系。”那黑斗篷人道,“大王如果觉得这样不安心的话,在下便告诉你,咱们虽然不是一路人,却有共同的敌人,帮你也等于帮我们自己,还请大王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他又笑了笑,“或许以后也有机会再会,到时候我们自然会请大王相助。”

“诸位暂请留步!”明晏安急忙道,“小王不问诸位身份,但承了诸位的情,什么回报都没有,小王也过意不去。还请诸位留句话,日后若有回报处,小王定不吝惜。”

“多谢各位,辛苦了。”他亲自迎上去,正想邀请几人进去说话,领头那黑斗篷人瓮声瓮气地道,“大王,人咱们给你带来了,咱们和你,说到底也不是一条道上的,就不必客气了。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那些人真的将女王身边人掳来了。

明晏安眼眸微微一缩,他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对方主动联系他,表示要帮他一把,反正也不用他出力,他便应了。

他起身,迎出门外,看见夜色中,几个斗篷人,乌云一般飘来,挟着一个少女。

外头有护卫回报:“禀大王,人带到了。”

最后报上获胜的士子名单时,他明显十分关注,得知结果后却脸色不豫,指节在桌上轻轻敲,似乎不太满意,直到听说前两名都没出现后,脸色才稍稍好点。

“神鸟”赋诗,他挑起眉毛,似乎也觉得不可思议,想了想又哼一声,“鹦鹉学舌!”

女王出题“攻占上元。”,他冷笑一声,似乎懒于评点,听护卫转报那些“妙计”,他笑不可遏。

池明之败,他淡淡“咦”了一声,似乎有什么事想不通。

曲江之战,他冷哼:“狂妄!”也不知说谁。

虽然已经入夜,但王宫依旧灯火通明,玳瑁族长明晏安依旧坐在书房里,门开着,不断有护卫传递进宁津县最新的消息。

上元宫。

……

护卫随着转过目光,看见高墙瓮城,信息不通,闭关自守,铁桶一般的,上元宫城。

他看出护卫的疑问,浅浅一弯唇,转头。

“那咱们……”护卫想说,备了那么多假象,那咱们在这段时间,到底打算隐藏在哪里呢?

然而主子圣心默断,他无权质疑。

但帝歌的岔子,主子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无论如何,将那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一个西贝货……

而雪山来人,找一段时日找不到,也就会怀疑自己的判断错误,放弃原有的想法。

护卫想想,是这个理,现在帝歌那边出了点岔子,可能导致雪山来人追到玳瑁,但到底不能确定,这个时候主子如果急奔回去,反而容易露了行迹,不打自招。

“不必了。”他淡淡道,“如果我此时急着赶回去,落在有心人眼里,就真的能确定我在玳瑁,而帝歌那个是假货了。”

“是,也安排了很多个和您身形相仿的人,必要的时候出现,混淆视线。”护卫答了,终究有点不安,忍不住道,“帝歌那边,您真的不回去一趟么……”

“不仅玳瑁,临近玳瑁的部族都要安排,务必让雪山那边来的人,花费很多时间精力去查找。”

“是。”护卫恭声道,“按照您的吩咐,在玳瑁各处要紧地带,都留了几个人,安排了一个落脚处。”

“咱们新的落脚处安排好了?”他问。

主子威重,护卫从无人敢随便询问或者质疑,一切只要等待交代就好。

护卫沉默候在一边,不敢随便开口相问——刚才主子明明提前一步到了沙洲,看见了苏女官被人掳走,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出手。

他站在船上,望着远处白色大船渐渐消失的远影,眉宇沉静。

一艘小船,悠悠离开了沙洲。

……

“只要他不想她知道,总有办法不让她知道。”耶律祁叹息,“这世上所有的何苦,都是因为先有人生至苦,才有后来的,无可奈何。”

鲜于庆虽然不知道来龙去脉,也听得目瞪口呆,道:“何苦!”

“他知道,越来越瞒不住了。再随便扮什么人,都会被她确定。只有抢一个已有的重要角色,她刚刚确定,人就换过来,她会对自己产生怀疑。如此三番,她会在换来换去的过程中,在各种熟悉和陌生的感觉中昏了头,彻底不再相信自己的感觉……”他苦笑一声,“他就是要搅昏她……”

“什么先见之明?”鲜于庆迷迷糊糊听不懂,迷迷糊糊地问。

“迷乱?”耶律祁手一停,笑道,“我看她是敏锐才对,越来越敏锐。穆先生刚刚换过来,她就察觉不对了。现在看来,那个家伙抢了我的角色,果然有先见之明。”

鲜于庆有点感叹地道:“女王又要晕头了……那天她先遇见假货杀雷生雨,再看见您出现,属下当时就觉得她眼神迷乱了。”

耶律祁换穿衣饰,笑而不语。

鲜于依言取出银面具,并穆先生常穿的青衣,道:“您要去见女王?”

“玳瑁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耶律祁神色凝重,想了想,笑道,“鲜于,拿面具来。”

怎么可能……

他不敢再想下去,也觉得荒唐。

这大荒,还有多少人,真实身份凌驾于主子之上……

至于主子嘴里的“他”,他知道是那个假扮穆先生的家伙,但这人到底是谁,他也不清楚,只是隐隐从耶律祁语气里感觉到,其人真实身份,只怕不在主子之下。

鲜于庆眉头一跳,他知道这里所说的身份,是主子真正的身份,这实在不是个好消息。

“有他的份,但应该不是他出手。”耶律祁沉吟,“这出手的人,似乎能感觉到危险存在,并避开。这点,明晏安做不到。我甚至担心……”他眉间微锁,“此人知道我和……那人的身份。”

鲜于庆很少听他如此评价一个人,竟然接连说了两次高手。月影下看他,居然也是难得的神色凝重,他也不禁有点不安,问:“可是玳瑁族长明晏安?”

“我们刚犯了一个错误。”耶律祁摸摸鼻子,无奈地道,“我刚刚化名风维,跳出来闹了这么一场,苏女官就被掳了,陛下一定在怀疑风维和韦隐是敌人奸细。这掳人的人倒是个高手,那么多好时机不出手,却拿捏在那个时候,如果他在之前乱战的时候出手,我和那谁,一定会发现,但斗嘴那时,我们俩注意力也在大船上,没在意到船后……高手。”

“那咱们……”

“无妨。”耶律祁笑道,“对方不会对紫蕊姑娘怎样,不过是想试试陛下的能力,以及想占据主动而已。”他顿了顿,目光柔和地掠过景横波,“真正有麻烦的,是陛下吧。”

“先生。”鲜于庆有点不解地问,“女王女官被掳,您不打算帮忙找人么?”

却有一丛树影下,遥遥立着两个人影,远远看着景横波等人下船。

白色大船抵达岸边的时候,岸上百姓多半已经离开。

……

景横波笑笑,伸个懒腰,“不用追了,后头就是我的事了。”

“不追了?”拥雪睁大眼睛。

轻功最好的天弃乘小舟离去。景横波一挥手,“回家睡觉!”

“天弃。”她道,“劳烦你立即去上元城前,把这信射给里头。”

她随手扯下一截绢布,用鸭蛋黄写下两个屎黄色的大字:“放人!”

那就斗一斗吧。

敢掳她的人,威胁她?

但现在,她不打算心平气和地谈了。

景横波笑笑,其实她也是准备和玳瑁族长好好谈一谈的,得罪狠了十六帮会,就不能再和玳瑁族长成为死敌,其实她最初的想法和玳瑁族长差不多,她也是打算立威,给对方看看自己实力,之后才有坐下来平等谈判的可能。

他是在考验她,暗示她——我还是有能力和你斗一斗的,你最好坐下来和我谈一谈。

十六帮会虎视眈眈之下,他选择围城固守,就说明这人性格谨慎,守了那么多年不被侵入,说明这人也并非完全无能,保不准也是蛰伏等待时机。这样的人,掳走紫蕊,更多可能是为自保,是针对她那“一年之内下上元”豪言的警告。

知道是上元城那一刻,她终于放下了心。她害怕遇上十六帮的人,那些遭受挫折的莽夫,保不准会对紫蕊不客气,但玳瑁族长明晏安不会。

景横波站起身,遥遥看着对面高墙重围的上元城。

“上元城!”

那沙团扁圆,捏出四个小角,可不像只乌龟。

景横波一怔,想了想,恍然道:“乌龟!”

柴俞忽然道:“刚才这沙团,似乎捏成了什么形状……”

“怎么回事?”景横波也愣了。

沙团造型似乎有点奇怪,她掰开沙团,原以为里头应该有什么东西,指示她的下一步去向,谁知道沙团就是沙团,里面什么都没有。

景横波拿在手里,发现是用蛋黄粘起来的一个沙团,果然,紫蕊召唤野鸭在水边下蛋,用蛋黄捏成了这沙团,这样掳人的人难以发现,而她这边,知道紫蕊的能力,会注意到下在水边的鸭蛋的异常。

全宁豪带人在沙滩上细细搜寻,不一会儿拿来一团东西,道:“这一团沙子有些特别。”

野鸭会将蛋下在沙坑里,但下水里的可能性很小,景横波注意到其中一只蛋已经破了,她下令:“在沙滩上搜寻,看有什么特别东西。”

景横波上岸后,目光只在地面搜寻。就看见有一窝野鸭蛋,下在了靠近水边的岸上。

景横波依旧上了沙洲,全宁豪奉上搜到的一枚发钗,正是紫蕊头上戴的,但这东西只能证明紫蕊确实在这呆过,却无法指示她被掳往何处,从这处沙洲向前走,可以到达下游好几个县。

前方是一片沙洲,大船无法靠近,景横波命人划了小舟下去,全宁豪带人先上去,很快放出了岛上无人的信号。

身边柴俞忽然一震,景横波立即警觉,住口向他看来,却见柴俞指着前方,道:“到了。”

景横波看他笑容,虽力持豁达,却也难免几分苦涩,便知道这是他的痛处了,随口笑道:“生病啊,生产啊,都容易导致……”

柴俞何等聪明,自然听出话外音,抹一把汗笑道:“晚生这胖,倒也不是运动过少的缘故。原先晚生也是瘦的,可惜生……生了一场病之后,便忽然发胖,之后用尽办法也没法再瘦下来,还长出了许多斑……”说完微微一笑。

其实景横波仔细看了,觉得他的痴肥似乎也不是没办法解决,得看是生理性的还是病理性的,想了想,便笑着建议对方没事多运动,别总记着读书。

船往江心行,景横波一边密切注意水下,一边和柴俞交谈。发现此人真可谓貌丑心灵。学识渊博,熟知地方风物风土人情不说,关键性格极好,轻声慢语,不急不忙,善解人意又心思细腻,和他交谈,很容易便忘记他容貌上的缺陷,如沐春风。

“自当效劳。”柴俞并不推让。

“那劳烦你带路。”景横波一笑。

“在下祖籍仙桥,但在宁津已经居住十年。”柴俞回答得很自然,“平日喜欢靠水读书,尤其对这曲江十分熟悉。”

“你是仙桥人,怎么对宁津的情况这么熟悉?”景横波语气平静,似乎问得很随意。

“那或许是往江心岛方向。”柴俞思索了下,道,“江心不少小岛可以藏人。最大的一个岛上还聚集了一批水盗,或许和这些人有关。”

景横波点点头,道:“失踪了我的女官,似乎是从水下被掳走。”

面对她怀疑的目光,柴俞有点羞涩地道:“在下有过目不忘之能……”

景横波暗惊此人心细,船上人数不少,还有不少护卫,谁闲着没事干数人数?

柴俞笑道:“船上似乎少了一人。”

“你怎么知道出了事?”景横波微微有些警惕。

景横波一看那身材,就认出他是柴俞,近距离看这人,果然胖得厉害,腹部肉堆出一层一层,脸上还生着许多褐色的斑,好在人虽然难看,却举止风雅,说话轻声细语,对景横波长揖道:“或许在下可以帮忙。”

剩下的八位,景横波此刻也无心接见,正准备让人安排了休息,忽然一个人影上前一步,轻声道:“请问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英白不说话了,无所谓地喝一口酒。

“紫蕊就是在我和他们对话的时候,被掳走的,这两人故意抬杠,故意抛出那些古怪要求,就是要引起我们注意,给敌人创造机会吧。”景横波很坚持自己的看法。

“倒也未必。”英白道,“最起码紫蕊被掳的时候,他们正和你对话,绝不可能出手。”

这两人都没露出真容,此时也无从查找,景横波哼一声,道:“果然是奸细!”

士子们上了船,却没有风维和韦隐,景横波命人去找,也没找着,风维应该已经混入百姓群中离开,而韦隐那艘船,原本应该都经过登记的,偏偏记录上找不到。

景横波留下了那十个被选中的士子,她觉得这些人也未必没有可疑,尤其那个韦隐和风维。

岸上百姓开始离开,他们并不知道船上发生了什么,兴奋地一边议论一边回家,七杀带着护卫目光灼灼,果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紫蕊的驭兽是和尔陆学的,她天生听力超常,而驭兽术的精华,就是捕捉并且使用天地间常人不能听见的各种音频,对兽类进行控制。所以她发挥长项,学了驭兽。这也是身为女王女官,先要学会的遇险时的自保手段。

“紫蕊学了驭兽术。”景横波简单地道,“她能驭使鱼虫鸟兽,做些简单的动作。这些鱼应该是她驱使来的,说明她还没有完全失去自由,神智也清醒。”

“你怎么知道她们从水里走了?”天弃奇怪地问。

说起来也是,刺客带着紫蕊从江心走才是最可能的,要想从他们眼皮底下这一截江面带个人泅渡,再混入百姓群众离开,那难度也太高了。

众人吁一口气,能确定刺客和紫蕊不会隐藏在百姓中就好,最起码不需要拦截百姓,引发骚乱了。

景横波立即道:“人不从岸上走,疏散百姓人群,封锁消息。”

“这么明显的兽语你看不懂?”尔陆翻大白眼,“向箭头指的方向咯。”

“怎样?”景横波问尔陆。

片刻,景横波看见水面开始翻泡,一大群银鱼忽然出现在水下,先是翻了几个圈,随即又列队成箭头状,直射向江心某个方向。

也没人催她赶紧下决定,都在默默等候。

景横波并没有立即说话,她命人请来在岸上巡视的尔陆,凝视着水面,像在等。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大多都是宦海官场打滚过来的人,怎么会不懂。

她虽然还没正式做黑水女王,但身边人都是人精,已经很自然地将她当女王看待,建立她的权威。她曾经还愁过,一路朋友做过来,到时候怎么来进行阶级分层,不分,女王便没了权威,分,又不好意思难以开口,不想这些人,不用她暗示,自然而然便分出了阶级,连裴枢,遇上重要的事也不会乱开口。

所有人都在看她,等她决定,是否拦下百姓检查。

但这批人会是谁,可真没法掂量,她现在在玳瑁,可谓四面是敌,十六帮会,玳瑁族长,谁都可能出手对付她。保不准还可以加上个九重天门。

保不准他也给人涮了。

景横波甚至怀疑,池明都给对方做了嫁衣,池明和她约战一开始,明明有恃无恐,他的信心哪里来?后来却败得很快,像准备不足一样。

对方是个厉害人物,深知掳走一个女王身边人,比挟持士子百姓做人质更让女王威信大失或被动。

这批人也相当隐忍,之前和凌霄门对战,箭雨纷飞的好时机不出手,后来景横波评点文章,应对刺客,一片纷乱的好时机也不出手,硬生生等到尘埃落定,一切平静,所有人自然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击得手。

景横波心念电闪,顿时明白了对方掳走紫蕊的用意,掳走人威胁她是一方面,还可以引起骚乱,崩毁百姓刚对她建立起的崇拜和好感——自己人都守不住,还要滋扰百姓。

天弃问:“要不要对百姓进行搜索?”英白立即道:“岸上那么多人,一旦拦住人大肆搜索,只怕会引发乱子,最起码也会引发怨言。”

只是当时众人注意力都在岸上,人太多,怕随便哪里蹿出个刺客,而背后靠着江面,极目数十里都没有人,船上人又都在面对江岸这一面,便放松了对背面的警惕,谁知道紫蕊竟然会走到背面去呢。

此时其余人也赶来,脸色都不大好看。高手云集的船上,居然让自己人被掳走。

那么很有可能,紫蕊先前就被弄下了船,那声噗通,是别的声音。或者是对她的提醒。

景横波心知不好,看看江面,按说她听见噗通一声便赶了过来,如果对方挟持着紫蕊游走,应该水面上有气泡或者轨迹,但现在江面很平静。

“没有。但先前有收拾船上散落的箭枝,曾蹲下去捡过。”

“你一直在这里?”景横波问,“有没有中间离开过?”

她的船背面一样有人看守,但没有紫蕊,景横波询问护卫,护卫道:“并没看见紫蕊姑娘过来。”

那位置正是个死角,背对着河岸上所有人,而且景横波为了安全,封锁了对着江面的那一侧,所有小船和人都在她的对面,谁也不可能看到或者去到她的船背面。

景横波身影一闪,已经奔到船尾,船尾紫蕊不在,她问一个在船尾守卫的护卫,那护卫指了指旋梯后头,道:“属下看见紫蕊姑娘去了那里。”

刚才紫蕊走到船尾去看那个风维,却一直没有回来。

景横波心中一跳,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一转头,目光极快地扫过身侧人群,立即道:“紫蕊呢?”

声音很轻,发自船的另一边,也就是面对大江的那一面。

话音未落,她忽然听见“噗通”一声。

“准了准了!统统准了!”她挥手,打了个呵欠,“你们要不要……”

她还想回家睡觉!

这两人得抬杠到什么时候?

风维似乎又想说什么,景横波忍无可忍了。

……

“老夫同意瞿老意见。这两人绝非简单角色,不妨瞧着好了。”

“老夫不这么认为,高下已分,按女王报名顺序,韦隐在风维之前。就算想争斗,也该是风维不服气,故意和韦隐抬杠,如今却反了过来。而且虽然只闻其声,但这两人气度雍容,绝非凡品,也不像是无聊抬杠之人,只怕此间另有深意。”

“老夫瞧着,这两人根本不像是提要求的,倒像是故意争斗,要在女王面前展示才华,拼个高下。”

“好厉害的两个年轻人。辩才无碍,两人都足可为一流军师。”

人群里常方几个老头子,窃窃私语。

乍一听,这话似乎不针对风维了,仔细一想,似乎还是针对——风维如果做错事,按照他的要求,景横波可原谅他一次,可按照韦隐的要求,如果他反对原谅,景横波就不能原谅风维。

小船里静了静,传出的声音,还是那么不疾不徐,“我的要求也想好了。请陛下答应我,以后只要我不背叛陛下,请陛下永远相信并支持我。”

这回所有人都看向那艘小船。心想这次该驳斥不了吧?

“共赏共赏。”风维也笑。他真的是好涵养,似乎并没兴趣和韦隐斗嘴,又换了要求,道:“那么,就请陛下答应我,以后我若做错了事,请陛下原谅我一次。”

韦隐似乎也不生气,语气淡淡道:“既然是两只黄鹂,想必风兄也有份,大家共赏。”

百姓的噗噗笑声已经变成了大笑——韦隐绝,风维也不遑多让,这一句回复针对韦隐那句“鸟词赠鸟”,直接骂韦隐是鸟了。

她倒不是怕韦隐尴尬,而是怕二狗子倒霉。

景横波一巴掌把它拍了下去。

“好的好的。”二狗子英雄有用武之地,立即得意洋洋地道,“两只黄鹂鸣……”

风维在树下犹自微笑,对二狗子道:“狗爷才华横溢,令人钦佩。韦兄也才智高绝,更令在下拜服。所以在下想请狗爷吟诗一首,借花献佛,转赠给韦兄,还请狗爷千万答应。”

人的思维惯性就这样。景横波越死不承认,大家伙儿越算在她头上。

底下百姓噗噗地笑,这回得可真绝,虽然谁都知道这是陛下的诗词,可陛下非推给鸟啊。

“当然不是。”景横波立即否认。

韦隐道:“难道此词是陛下您所做?”

二狗子挣扎出头,翘起一爪,指着那船大骂:“鸟做的咋啦?鸟做的咋啦?你敢瞧不起?你做一首来瞧瞧!”

好毒的嘴!他自带毒针功能吗?

景横波正喝水,一口水噗地喷在了拥雪身上。

韦隐道:“向来人词赠人,鸟词自然赠鸟。此词乃鸟所作,断无人抄鸟词赠人的道理,请陛下不要接受来历不明者的任何侮辱,也请风兄不要自寻侮辱。”

百姓们原本困倦要走,此刻来了兴趣,都停住脚步,眼底闪着八卦光芒——瞧起来,似乎是一场争风暗斗呢!

她很想知道这回韦隐说什么。风维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景横波抬起下巴,对韦隐点了点——这家伙还没完呢。

“那么,”风维似乎也温柔地杠上了,“或者请陛下亲手抄录一首词给我。就那首红酥手便好。这个要求没危险,不靠近,陛下不会连这样的小小要求,都不答应吧?”

景横波露出微笑,八颗牙齿雪亮雪亮,如一只狐狸,看见了有兴趣的东西。

果然韦隐道:“请陛下珍重玉体。玳瑁风波未靖,群敌环伺,日后必有针对陛下之暗杀手段。请陛下不要与任何来历不明者接近。”

景横波不说话,笑吟吟瞟韦隐。

“或者我可以换个要求。”风维的性子却似乎很好说话,并不生气韦隐的针对,只对景横波道,“请陛下和我共餐。”

景横波捏着下巴,不说话了,这两人就是来互相拆台的。鉴定完毕。

韦隐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道:“也是。那么在下就请女王,独独不要献舞给你就行。”

前头那个风维立即笑道:“哦,是在下唐突了,不过陛下为自己或者他人一舞,是陛下的自由,这么说起来,韦兄你也唐突了。”

景横波瞄一眼那三人,心想英白天弃在打击裴枢这事上,立场惊人的一致,裴枢这是怎么他们了?

一个“我”字还没出口,他就被英白天弃一左一右,搂着脖子拖下去,英白举着酒壶,道:“喝酒喝酒!”

船上裴枢大声道:“你两个怎么回事?都胡言乱语!陛下不会献舞于此地,不过陛下可以献舞于……”

这是来拆台的吗?

景横波:“……”

对方却很平静,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她的情绪,道:“在下的要求是:请陛下永远不要献舞于他人。”

景横波都快气笑了。

她暗含讽刺,对方静了静,随即道:“是。”

“呵呵。”她笑道,“你现在出来做什么?是不是也有个要求?要求满足了才露面?”

唱歌她倒是乐意的,唱疯一个是一个。

景横波噗地一声,心想这啥意思?找人时一个不见,现在都冒出来,不会又一个要求她唱歌的吧?

声音从某艘小船上传来,但却没看到人影。比刚才那个还矫情。

可对方给她感觉又没有恶意,她一边招呼紫蕊不必去骂人,一边思考怎么回复,还没开口,忽听江面上又是一声,“在下韦隐,见过陛下。”

景横波是现代人,性格奔放爱显摆,当众献舞什么的,她本来没觉得有什么,此刻听紫蕊一说,顿时明白现代古代认识差异,这么想来是有些不妥。

她身边紫蕊已经怒道:“哪来的狂徒,竟敢羞辱陛下。陛下何等身份,怎好当众献舞?这是将陛下当做歌姬了吗?”一边发怒一边向船尾走去,想要看清楚那个登徒子。

百姓们狼血沸腾,景横波却皱起眉——什么意思?

女王擅舞,他们虽然没听说过,可女王是个美人,这可所有人眼睛都不瞎,而且女王那身段,一看就像是练舞人才有的绝妙窈窕。百姓们一想到这般美人,这般姿态身段,这般漂亮衣裳,月下作舞,定然是想也想不出的绝世之舞。

百姓哄然一声,又激动了。

“小事。”他从容地道,“听闻陛下擅舞。无论在何处何地都能随时作舞,在下只恨无缘一见,不知可有这个福分?”

风维笑声听来很随意。

她想这厮不会要求做国师什么的吧?不会属于敌方,要求她自杀吧?赶紧加上一句符合道理。

“我答应过,你们可以自己提条件。”景横波道,“符合道理的,我能做到的。”

百姓士子都瞠目看他,想不到玳瑁士子被整成这样了,还有人敢这般拿乔。

风维笑而不语,竟然是默认了。

“你要看奖励如何,才决定是否要归于我麾下?”她斜睨他。

“在下是来领赏的,”那自称风维的人笑道,“想知道陛下能许出什么彩头。”

才子多半意态风流,她也没什么兴趣,觉得这家伙一开始不应声,此刻冒出来说话,八成又是个哗众取宠的装逼货,只懒懒“嗯”了一声,道:“你可算出来了。”

这么远,对方又在暗处,看不清脸容,只感觉到意态风流。

景横波抬头,就看见远远树影下,有人含笑对她轻轻弯腰。

不来就不来,等下去只会自己尴尬,她正要下令结束比试开船回岸,忽听有人笑道:“在下风维,见过陛下。”

连喊几声没人答应。景横波觉得有点没面子,搞错没,她选中的第一第二,竟然都不应召,那考毛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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