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没有动静的阿特拉斯军队今天发动了总攻。
位于军阵后方的重炮阵地上,数百门重炮开始准备向龙城城墙倾泻炮弹。阿特拉斯君主制订了详细的作战计划,把进攻重点放在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城墙上。不仅如此,他还玩了个阴险的小花招——先用少量兵力进攻龙城要塞一侧,再佯装季节兵力。等年少的楚昆阳把防守主力集中在那边的时候,另一侧将会面临真正的主力。根据斥候传回的情报,昨天晚上老谋深算的楚雄重伤昏迷。自己数十年的战争生涯,难道还玩不过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不成?
他将作战计划交给了最信任的斯蒂尔元帅,随后这位元帅骄傲地向他保证,“不超过明天,您就可以在龙城要塞上吃早餐了。”
实际上阿特拉斯君王为这场战争筹划了至少十年,他也为此隐忍了十年。当楚昭阳率领夏军攻破阿特拉斯国都的时候,他的父亲——前任阿特拉斯王被叛乱的群臣斩下头颅,和大片土地一起献给了那位“大夏龙皇”。等他即位之后,他一直在招兵买马扩充军队。足足忍受了十年的屈辱之后,神话一般的“大夏龙皇”终于死了,他稚嫩的儿子们会是复仇的最佳人选。
嘹亮的冲锋号角吹响了,天空中飞过了密集的炮弹,狠狠砸在城墙和烽火台上,碎石四溅。炮弹在坚硬的城墙上炸开了一个个小坑,最后出现了一个缺口。小股的阿特拉斯军队开始向这个地方集结,如果楚昆阳上当他就输了。龙城要塞固然易守难攻但它的缺点也极为明显和致命——数十公里长的战线要在仓促间完成主力的转移是不可能的。况且用重武力武装起来的阿特拉斯军队和传统弓弩武装起来的夏军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夏军显然中计了,那一小股佯攻的军队还没靠近就被密集的箭雨射了回来,从应对规模的扩大来看,夏军正在向那边转移。
斯蒂尔元帅的脸上出现了轻蔑的笑,他发动了真正的进攻命令,真正的总攻现在开始!
重炮怒吼,两米长的炮管喷出了炙热的焰火。天空中的炮弹密集得几乎可以相互碰撞,它们一次次在几乎相同的位置爆炸。青石的城墙受不了这样的重击,开始出现大量的裂缝,最后裂缝崩溃,巨大的缺口暴露了出来。身着重甲的阿特拉斯骑兵们跨上了嘶鸣的战马向前冲锋。从这个位置的回击力度来看,楚昆阳在行军打仗上的经验远不如他的叔父和他已故的父亲,以双方的装备差异和人数差异,龙城要塞已经是阿特拉斯军队的囊中之物了。
那个十八岁的夏军元帅面对这种情况已经开始手忙脚乱了吧?阿特拉斯君王看着场上的占据满意地笑了。
炮火覆盖停止了,阿特拉斯的前锋部队已经进入了重炮的覆盖范围。根据城墙的破损程度已经可以轻松地攻入了,继续炮火覆盖会误伤友军。想想攻下龙城要塞之后阿特拉斯骑兵在辽阔的平原上连续行军直入洛安后夏国人那惊恐的样子真是让人惬意的事啊。阿特拉斯君王心头浮起了复仇的快感。
阴暗的天空中开始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打在战场上,硝烟的味道稍稍被冲淡了。原本以为防守空虚的地方,密集的滚石沿着山势被放了下来。在突如其来的滚石袭击下,快速冲锋的重骑兵们来不及勒马。高大的战马被绊倒之后,后面的骑兵转眼之间就又冲了上来,眼睁睁地将战友的血肉踏碎在泥泞中。血肉混合着泥浆溅在战马的铁蹄上,死亡如恶毒的黑色花,开遍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隔着几公里的战线,年少的夏军元帅站上了最高的烽火台。因为距离实在太远了所以只能看清那身金黄色的盔甲,不过从身形上来看确实是那位十八岁的楚昆阳元帅。他站在最高的地方俯视战场上的战局,看似柔弱的身躯不动如山,在细密的小雨中如一把金黄色的利剑,他用自己告诉他的敌人们,只要有他在,龙城要塞就不可能失守。
真是个骄傲的人啊!和他父亲一样。斯蒂尔元帅不禁佩服起他的胆识来。
收到滚石的影响,骑兵的推进速度被严重减慢了。夏军在阵地上设置了黑色的钢铁荆棘,为了设置这些钢铁荆棘他们甚至拆掉了一部分破损的城墙。夏军步兵呐喊着从缺口处潮水一般涌出,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和手中的长矛对抗阿特拉斯军队的重骑兵和威力巨大的骑兵火鉖。威力巨大的火鉖子弹打在他们的胸口,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震退,但又有新的人补上同伴的缺口。
斯蒂尔元帅现实惊讶与楚昆阳敏捷的作战意识,却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嘲笑他的稚嫩。在正面战场上,步兵是根本不可能挡住骑兵的冲锋的,有位著名的军事家如是说,“骑兵在正面战场上不可被阻挡,除非是难以跨越的地形或者更强的骑兵”。
显然夏军在这里没有任何的骑兵,连战马都很少。
两军对接了,夏军士兵们全都人下了笨重的长矛,转而拔出了锋利的军刀。厚重的刀背增加了刀的质量,它足以破开战马腹部的装甲。他们也正是这么做的,在骑兵的铁蹄踏过他们的尸体之前,战马的腹部被插上了至少两柄军刀。战马嘶鸣着倒地,把身上的骑兵也摔了下来,下一刻倒地的骑兵就被割掉了头颅。这种自杀式作战方案相当有效,阿特拉斯重骑兵损失惨重,斯蒂尔元帅不得不下令撤回前方的重骑兵。他们在火枪手的掩护下撤退,夏军追着射出密集的箭雨,贯穿掩护的火枪手。
同样精锐的阿特拉斯步兵取代了骑兵踏上了战场,双方的较量又改为了长矛森林的互相推进,刺破对方的身体。血从坡地上向下流,混合着雨水与尘土一起形成了红色的泥浆河流。天色越来阴暗,雨也越下越大,雨水从士兵们脸上留到手中的武器上,清洗着上面的血色。
有人说,战争是一名铁面无私的判官,他的嘴好似贴上了封条,从不偏袒任何一方。因为这种判决是不用语言文字的,哪方的人能坚持到最后一刻,胜负的天平就像哪方偏转。每时每刻从战场上牺牲的生命就是胜利的砝码,死神在战场上空歌唱着血腥的歌儿。
鏖战还在继续,这场战斗已经打了两个小时之久,双方都拼尽了权力想击垮敌军。尸体在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生者在死者的尸体上战斗,不死不休。大家都打红了眼,最后还能站立的就是赢家!
这种状态不能再持续下去了!斯蒂尔元帅下令,重骑兵再度踏上战场,骑兵与步兵相互配合。夏军也已经精疲力竭快要坚持不住了,龙城要塞的战役马上就能分出正真的胜负!
强壮的战马再度踏上了这片土地,它们大声喷着响鼻,一边用铁蹄犁地一边发出暴躁的嘶鸣,斯蒂尔元帅拔出了指挥刀,大声鼓舞士气,“冲锋!冲锋!”
话音刚落他狠狠打了个寒噤,一股寒意从背心冒起。他抬头望向战场的时候愣住了,金黄色铠甲的少年从将近二十米高的城墙上跳了下来。他在空中的时候手中的刀剑出鞘,青色的剑锋映着蓝色的雷弧,像只从空中扑击的大隼。无形的杀气扩散开去,浓郁得像这天上的大雨般扑面而来!
斯蒂尔元帅心中出现了某种未知的恐惧,在很久以前他曾经见过传说中的“大夏龙皇”,那酷烈的杀机让人永世难忘,而空中的楚昆阳身上那股杀机比起他的父亲甚至还要更甚。他绝不是什么稚嫩的十八岁少年,即使隔着几公里那股气势依旧让人战栗。
楚昆阳落在了两名阿特拉斯士兵的肩铠上,他下蹲发力。巨大的力量一瞬间就踩断了那两名士兵的肩胛骨。他们猛地向后仰倒,口鼻中都淌出血来,他借着这股力量骤然加速向前跃出进入战场。
楚昆阳以鬼魅般的的高速在步兵甚至骑兵中间掠过,双手的刀剑顺势破开一件件铠甲,血从伤口中喷溅出几米开外。他暴力突进,背后是冲天的血泉,那双眼瞳中的冰蓝色越发冷酷得让人窒息!
没人能看清楚他的动作,但那柄青色的长剑在饮足了鲜血之后浮起了钢铁的鳞片,俨然战场上的是那位已故的“大夏龙皇”!
人们又想起了楚昭阳那种无可比拟的速度和势不可挡的暴力,翩若惊鸿,却又无坚不摧!
转瞬之间楚昆阳就突破了大半个战场,连高速的火鉖弹丸都打不中他,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他行动的目的十分清晰,就是战场后方斯蒂尔元帅的指挥阵地!但后方阵地上,数以百计的重甲护卫们手持巨盾,组成了坚实的盾墙。这些钢铁的屏障甚至能挡住重型火炮的正面轰击,楚昆阳只要冲过来就会无路可退,但指挥军官们都开始检查自己的佩剑,做好近战肉搏的准备,竟那个冲过来的少年不能被称作是人类。
原本可以抵挡重炮正面炮轰的钢铁盾牌被青色的剑锋切割黄油一样任意切割开来,金黄色盔甲的魔神肆意将面前的阻挡者收割掉生命。雨水混合着血水从他的头顶上向下流,一路过来,他仿佛经历了一场猩红的血浴!
笨重的重甲护卫们在青锋无坚不摧的剑刃下简直是待宰的羔羊,沉重的重甲严重影响了活动,上前抵抗就是把自己的生命送上死神的镰刃。楚昆阳一把踢开最后一具挡在他面前的尸体,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阿特拉斯高级军官们,青锋和雷弧随意的垂在身侧,雨水顺着剑刃向下流。他的头盔早在冲锋的时候就掉了,被雨水和血色浸透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额上,挡住了那对冰蓝色的恐怖眼瞳,可怕的气势从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里散发出来,冰冷煞人。
被岁月尘封的历史往事像长卷一样在斯蒂尔元帅的脑海中展开,大夏北部的荒原战场上,强大的诸国联军占据了小半个荒原,而对面的夏军看上去是那样人数稀少不堪一击。但风从东方吹来,撩起了“大夏龙皇”的额发,他忽然拔剑冲锋,鬼魅般向前突进。挡在他面前的敌人都被碾压,最后自以为稳操胜券的联军将领们胸口炸开了巨大的血花,染透了“大夏龙皇”的衣襟。在他身后,数以十万计的联军士兵们惊恐地放下武器匍匐在地以示臣服,“大夏龙皇”缓缓把布满鳞纹的长剑归入剑鞘,那是一个时代的终结。
就在今天,历史重演了!斯蒂尔元帅简直忍不住要尖叫,这股气势根本就是“大夏龙皇”的翻版!他嘶哑着嗓子问,“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楚昆阳没有理睬他,面对着阿特拉斯指挥阵地上的核心军官们,他甚至没有抬眼看他们。他就着天上的雨水冲洗着刀剑上的血迹,眼睛望着那对染血的刀剑,面上的表情无喜也无悲。
作为战场上的指挥官,阿特拉斯高级军官们的剑术和体能自然也是一流的,他们还占据了人数优势。他们足有二十几人,而对面却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但双方就这样对峙了至少有十分钟他们还是不敢贸然出手,面对这股气势他们只是本能地畏惧。
还是雨中的少年打破了对峙的僵局,他将手中的刀剑缓缓翻转过来了。左手的长刀抬起和左臂齐平,右手上的长剑指在了斯蒂尔元帅的眉心。他轻轻开口,每个字都像是天使对罪人的审判。——“犯-我-国-邦-者,虽-远-必-诛!”
他在此在大雨中以肉眼难以观测的高速移动,鬼魅般穿插在人群里。阿特拉斯军队的核心人物们在两色的锋芒下一一陨落。
最后,斯蒂尔元帅看清了眼前的少年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楚昆阳冷冷地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直视他,然后将青色的剑锋从他喉间猛地抽出。随着鲜血四溅,斯蒂尔元帅向前扑倒在泥泞中。
阿特拉斯指挥阵地核心,全军覆没!
眼见楚昆阳所向披靡,单枪匹马直切敌军后排的英姿,夏军士兵们举起手中的长剑高声呐喊,那是一种对已故“大夏龙皇”的纪念。现在大夏有了新的领军者,他是“大夏龙皇”的儿子,大夏新生的“龙王”!
在“龙王”的威势下,阿特拉斯的士兵们却感受到了截然相反的恐惧,他们很多人经历过和前任夏皇的战役,清楚地记得那主宰战场的“大夏龙皇!”那是来自地狱的死神。
战局逆转了,处于劣势的夏军发动了反制,他们疯狂地向阵地上扑过去,组织反冲锋。失去军队领袖的阿特拉斯士兵们开始抵挡不住了,开始有人溃逃,督战军官不得不拔剑格杀从身边丢下武器的溃逃者。
溃逃者愈来愈多,独占军官们已经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了。他们开始同那些士兵一样扔下武器,脱下铠甲以便跑得更快。重骑兵们驱使着战马向后撤退狂奔,踏死无数的火枪手。马嘶和士兵们的咒骂混杂在一起,这支曾经的王牌军队已经变成了一伙急于逃命的乌合之众。夏军如涨潮一样向阵地上压上去,他们向退潮一样从阵地上撤下来。
胜负已定,楚昆阳缓缓低下了头,苍白俊逸的脸上无喜也无悲。他站立不稳,仰面倒在泥。泞里,刀剑脱手,现在他连握住这对刀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其实他在和阿特拉斯指挥军官们对峙的时候就几近虚脱了,他也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随意切开敌人的铠甲。“青锋”虽然锋利,要切开那些高阶合金制造的铠甲仍需极大的力量。“雷弧”只适合在一对一的时候使用,刀锋上高压的静电会麻痹敌人,可是它破不开那些坚硬到了堪称变态的坚实护甲。
不仅如此,他还手了重伤,浸在泥水中的肋下麻木地疼。那里插着一支没柄的军用短匕,在穿过盾甲阵地的时候一名反应快的阿特拉斯重甲护卫把这东西插了上去。混杂着泥沙的积水呛进楚昆阳的鼻腔,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如果阿特拉斯指挥军官们在他恢复体力那俩分钟里发动进攻,现在的战场会是截然相反的格局,他们被那股表面上的气势吓住了。
过度疲惫和受伤带来的失血让楚昆阳昏昏欲睡,大脑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像一团打了结的乱麻似的嗡嗡作响,眼前的视野一片模糊,天旋地转。在彻底失去意识以前,穿银白色盔甲的男人抓住他的手,费力地把他从积水里扶起来。
他虚弱地笑了,苍白的笑容里带着孩子一样的稚气和难以名状的疲惫。他对着那个模糊的影子轻声说话:“哥哥”。
他没能看见男人的反应,早在男人做出反应以前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夏军中军帐里,夏皇楚逸阳换下了那身盔甲,穿上了白色长衫。他坐在病榻一边,轻轻把手扶在楚昆阳额头上,微微皱眉。楚昆阳非常虚弱,全身都在出冷汗,从额头上传回来的温度,他在发着可怕的高烧。从军医的报告来看他肋下那只军用短匕几乎刺破了他的左肺,这引起了局部的水肿。过度劳累引起的虚弱和伤口感染引起的局部积水随时能要了他的命,他嘴唇苍白,呢喃着模糊不清的胡话。
楚逸阳轻轻给他敷上一块凉毛巾,端详这个不爱说话的弟弟的脸,他现在看起来终于更像一个普通的十八岁少年而不是杀戮果敢的夏军元帅了。楚逸阳又想起他们小的时候楚昆阳总是不厌其烦地围在他身边,叫他“哥哥”。可是当他握住剑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变了,变得沉默寡言目光冷厉,一步一步变成了如今在战场上独当一面的样子。要是当初没有选择握住剑柄,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可是人一旦做出了选择,结局便无从更改。如果他没有握住剑,这场战争大夏会输,到时候大夏面临的是亡国的灾厄,既然做出了选择,便只有一心向前,把挡在面前的敌人斩开!
传令兵小跑进帐,恭敬地递上战事总结,“陛下,我们已经完全击溃了敌军,目前战场已经打扫完毕,我军损失七万余人,歼灭敌军十万余人,估计阿特拉斯已经无力承担这场战争了,是否继续进军追击?”
楚逸阳看了一眼病榻上面色苍白的少年,略一沉吟,“不,我们同样也支持不下这场战争了,大夏已经衰老了。回洛安吧,我厌倦了这场战争。”
他走出元帅帐,微微叹气,留下昏迷不醒的少年。
无尽的黑暗里,冰冷的触手在草丛中探出,一个个低沉的声音不断诉说着另一个世界的事。楚昆阳环顾四周的黑暗世界,努力想分辨那些含糊不清的呢喃,却又分辨不出到底说了些什么。那些魔咒一样的耳语像是女人凄凉的哭泣,又像是死人从墓穴里爬出来腐朽的歌唱。各种音阶结合起来,组成了一只低沉的颂魂曲。空荡荡的天际上挂着黑色的弦月,它发着阴沉的黑色光,亡灵们坐在上面歌唱。
终于听清楚了,在众多混杂的声音里,有一个格外清晰,像是直接在他耳边说话一样清楚:“你想让这个腐朽的世界毁灭掉,是么?”
楚昆阳惊惧地回头,什么都没有,除了自己以外,整个世界中还在活动的就只剩下脚下更加阴暗的影子了。他是在黑暗的月光中,竟然会有影子,这简直是一个悖论!
但它又确实存在,模糊不清而又真实存在。楚昆阳抬手,脚下的影子也跟着抬手,并没有什么异常,他这才稍稍安心了一点。刚抬起头来,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你想让你所在的这个世界毁灭掉,是么?”
楚昆阳怔怔地看向地面,影子漆黑的眼瞳中亮起了幽蓝色的光,像是鬼火:“仲裁的时刻将要到来,我们将以神的名义清洗世界!”
楚昆阳连连后退,影子紧跟在他的脚下,他迈动步子影子也做出相应的动作。这就是另一个他自己,没有人能躲避自己的影子。
“你是谁?”楚昆阳声音嘶哑。
影子镇定的开合着嘴唇低语:“我就是你,但我又独立于你。北海有个叫归墟的地方,那里是我们的王国,我们就诞生于那里。最终我们会在那个黄昏的时候竖起战旗,征伐世界。”
“不!”楚昆阳捂住耳朵惊恐地摇头:“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想毁灭世界,你到底是谁?”
影子轻蔑地低笑,“没关系,你会做的。只有懦夫才会逃避自己的影子,你不一样,你生来就注定是世界的仲裁者,神座的光辉已经没落,我们将用雷电的长吟让世界颤抖!”
他伸出手去,像是想抚摸楚昆阳的脸,楚昆阳猛地一惊,下意识后退躲避。天地都在旋转,眼花缭乱,他像是在坠落一样眩晕,毫无解决的办法,只能任凭世界主宰。
肋下撕裂的剧痛猛地切入感官神经,楚昆阳痛得背脊都阵阵发颤。伤口被牵动引发的剧痛重新唤起了大脑对身体的支配权。楚昆阳一身冷汗,不过清醒之后稍稍好一些了,大脑里那种痛得像是要炸开来那种感觉有所减轻,这让他觉得生命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四肢百骸中,像是从地狱里走了一遭回到人世一样。他试着移动了一下手指,手指有些麻木不受控制,不过总算是清醒过来了。他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指,“雷弧”和“青锋”就靠在床榻边,没有什么异常。
他松了口气,原来刚才的幻境只是个梦。
楚昆阳费力地伸出手去,把“青锋”和“雷弧”拿在手里,伤口在这个过程中有些开裂,隐隐胀痛,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过这两柄武器在手的时候他莫名的安心,它们给他一种无法用语言解释的安全感。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漆黑的人形想一抹墨色从宣纸上洗去一样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