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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用心险恶(1 / 1)

杜柳清没有说不敢,但也没有服软,仍死死护在林芙蓉身前,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林箭澜见杜柳清的姿态,只以为她是相信林芙蓉不会做这种事,才这般有恃无恐的护着林芙蓉。一时间竟也不知该不该责怪杜柳清。

说到底,柳清也是不相信芙儿会做这种事,觉得芙儿是被污蔑受了委屈,才会这般一味的袒护着。

其实,不要说柳清,就是自己,若非清楚武楷的供词不会有假,又怎么会相信,芙儿竟会做出指派人行刺梅儿的事?

更甚者,武楷还招认不讳,芙儿的本意并非要伤梅儿,而是要夺走梅儿的贴身之物。路遇劫匪,丢了贴身之物,若当真得了手,岂非比要了梅儿的命还狠毒?

终究是慈母多败儿,柳清不明内情盲目袒护,他可以理解,但是芙儿这等腌臜心思,蛇蝎心肠,叫他如何能不气恼?如何能够纵容?

如果林箭澜知道,除了林芙蓉自己,没有人能比杜柳清还要更清楚这件事了,不知又会做何感想。

只以为杜柳清是在认为林芙蓉遭污蔑受委屈的情况下才会袒护林芙蓉的,林箭澜也没有过多的责怪。径自吩咐人去京兆尹府提武楷过来对峙。

只要认出武楷本人,那柳清或多或少都会知道,此事和芙儿当真脱不了干系。

林芙蓉有些紧张无措的往杜柳清身旁挪了挪,杜柳清安抚的拍拍她的手,以眼神示意着她伺机而动。如果待会情况允许,就反咬林傲梅。如果情况不允,就暂且先明哲保身要紧。

林傲梅许久都没有说话,沉默不语,在林箭澜看来,她是伤心难过。实际林傲梅此时,心里是说不出的舒坦。

有了这件事,她就可以因为被“伤透了心”,顺理成章的和杜柳清母女“生芥蒂”了。加之是杜柳清为母不慈,林芙蓉为姐不善,就算传扬出去,也没人会说是她的不是。况且,没有用心,何来伤心?她若非是对杜柳清母女情真意切,又岂会在二人为了保全自身而不惜攀咬污蔑她之时,如此伤心欲绝呢?

能明面上和杜柳清母女心生芥蒂,并且没落下任何不是,对林傲梅来说,在杜柳清母女遇事时,她就可以少了很多限制和束缚。完全可以做壁上观,不必再表现出对杜柳清母女信任不疑,并且极力求情的模样。甚至在紧要时候,帮着打压杜柳清母女几下,也无可厚非。只要在别人看来,她是有理有据的就事论事,并没有故意针对就可以了。

此时林傲梅的沉默不语,跟伤心欲绝完全没有半毛钱关系。之所以如此,只是想静看事态的发展罢了。

有杜柳清在,就算事情到了这种板上钉钉的地步,林傲梅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即便杜柳清和林芙蓉想反咬自己已然无望,但林芙蓉要全身而退,也要问问她同不同意!

林傲梅并没有见过摘下面巾后的武楷,但林芙蓉和杜柳清却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然此时见到武楷,二人脸上呈现出的表情,竟和林傲梅这个不认识武楷的人呈现表情如出一辙,皆是一副打量陌生人的眼光。

“你就是武楷?”同样的,林傲梅没有见过,林箭澜自然也不曾见过。

“正是小人!”武楷并没有被绑着,但也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听到林箭澜问话,便磕头应道。

“你看看右侧的人,可是大小姐?”林箭澜指着林芙蓉的方向问道。

武楷转过头,见二人装得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当即冷笑道:“夫人,大小姐,见到武楷还活着回来,是不是感到很意外呢?”

杜柳清长眉一蹙,这武楷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确实很意外,武楷既然已经越狱逃跑,又为何不回杜府寻求庇护?反倒连半个鬼影子都没见到。这时候却又突然冒回来投案自首,还把芙儿给招出来了。

她很意外是真,但武楷问话的语气,却仍让杜柳清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乎脱离了掌控。

但杜柳清也不会因此就慌了神,依旧镇定自若的问道:“你是谁?我从不曾见过你!是何人派你如此污蔑芙儿的?”

“夫人真是好记性啊!离武楷事败被捕,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夫人就已经忘了,杜府的护卫长叫做武楷了吗?”武楷眼神犀利,透着无边的恨意。

他恨!恨杜家无情无义,过河拆桥,落井下石。他对杜家忠心耿耿,原本审讯受刑,即便是身死,他也不会供出杜家一个字。可是,谁能想到,他为了杜家宁死不屈,最后杜家竟是要杀他灭口!这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啊!

杜柳清吃了一惊,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武楷会对她表露出这种恨意?

林箭澜却是对杜柳清的反应产生了深深的疑窦,这武楷,分明就是杜府的护卫长,为什么柳清会装作不认识呢?原本没见到武楷本人,柳清只听到武楷的名字,一时不信也是正常的。可此时见到了武楷,正常情况下,柳清不应该觉得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吗?为何会假作不认识呢?

林箭澜知道,武楷确实是杜府如假包换的护卫长。既然如此,那杜柳清此时的反应,就只有两个解释。一个是杜柳清原先就对此事知情,所以早有准备,才会在这时候假装不认识武楷,意图远远的撇清。

第二个解释,则是杜柳清是在适才见到武楷的那一刻才知的情,但电光火石间,却仍选择包庇林芙蓉,这才装作不曾见过武楷。

然而,无论是哪一个解释,都让林箭澜极其的不满意。原本以为柳清盲目袒护芙儿,只是因为不知情,没想到,即便是知情……

就算杜柳清是在见到武楷的那一刻才知了情,但她的反应也已经足以证明,即便杜柳清是早早便知情的,她也会选择包庇袒护林芙蓉。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虽说二者本质差不多,但林箭澜却宁愿相信,杜柳清是在适才见到武楷本人后才知的情。这样的话,先前污蔑林傲梅一事还可以解释成,杜柳清是护林芙蓉心切。否则,那便是明知林傲梅无辜,为了袒护犯错的林芙蓉,却仍刻意的污蔑攀咬。如此行事作风,林箭澜单想着,便觉心寒不已。

瞥眼望了一眼林傲梅,见她已是一副恬然淡漠,事不关己的模样,全然不复刚到书房时的知暖知热。林箭澜只剩暗自叹息。

梅儿素来心思敏捷,他想得到的可疑之处,梅儿又怎么可能想不到?想来,对柳清的成见,又不免要更大了几分吧!

罢了,这样也好。现在就连他,也已经不确定,柳清对梅儿是个什么态度了。总之,若说是情真意切,视如己出,那连林箭澜自己都觉得不大可能了。

一步错步步错,杜柳清不知道,如果她对武楷表现得吃惊诧异,那顶多赔了林芙蓉,她自己并不会惹一身腥。而她此时的反应,却是在把自己一步步往死路上逼。

“杜府的护卫中,可没有叫武楷的!你休要胡言乱语,污蔑我女儿,隔阂杜林两家的关系!”杜柳清将问题直接上升到杜林两家的关系上来,也是想左右林箭澜的思维,让他能够多一些谜团质疑。

毕竟杜林两家皆是身居高位,又因姻亲关系一直交好,强强联手,难保不会惹来朝堂有心人的忌惮,所以故意设计隔阂离间。怀疑的目标一旦多了,芙儿的嫌疑也就小了,武楷供词的真实性也就有待考究了。

武楷一介武夫,打打杀杀豪迈直爽惯了,听杜柳清的话,也没理会她的后半句,脑海只回旋着那句杜府护卫中没有叫武楷的。

武楷当即怒火滔天,也顾不得林箭澜在场,便高声怒道:“老子为你杜家做牛做马了大半辈子,如今居然翻脸就不认人!杜家的人,都是薄情寡义之辈,都是孬种!若还有机会,老子定要劝杜府那帮弟兄们,就算是到街头卖艺乞讨,食不果腹,也不要给无情无义的孬种卖命!”

“你、你放肆!”杜柳清从不知道,以前看着口齿笨拙的武楷,在此时骂起人来,竟是骂得如此字字珠玑,直戳心窝。

武楷却是不理会杜柳清,转而朝林箭澜道:“相爷,武楷既然被幕后之人逼得回来投案,就没有再说谎袒护的道理!您若不信,大可去问问那杜府的护卫,还有丫鬟小厮,就没有一个会不认识我武楷的!”

林箭澜深知武楷没道理说谎,见识了他的性子,便更加肯定了,自然也不会真的去杜府查问。且也知道,即便是查问,也查问不出什么。

林傲梅倒是被武楷的直爽坦荡惹得想笑。世人最是见风使舵,更别说这些人,还是杜府的下人。生死祸福,大都取决于杜府的主子。只要杜柳清的一句话,还会有人敢认识武楷这个人吗?

不过,林箭澜定然是相信武楷的。但若林芙蓉死不承认,咬定武楷在污蔑,倒也没什么实际性的证据。

这件事筹划了这么久,林傲梅可不止是要林芙蓉遭殃。更是要借此让林箭澜察觉到杜柳清母女对自己的用心险恶,瓦解林箭澜对杜柳清的信任,然后再顺理成章的和杜柳清母女撕破脸皮。

此时火候已经差不多,林芙蓉从一开始就脱不了干系,现在连杜柳清也自投死路而不自知,林傲梅目的已经基本达到。

听武楷让林箭澜去杜府查问,林芙蓉顿时安心了不少。却听林箭澜道:“查问就不必了,孰真孰假,本相早有论断。”

“爹!”林芙蓉不禁扬声唤道。孰真孰假?爹爹到底觉得孰真孰假?

杜柳清正暗自琢磨着武楷那句“被幕后之人逼得回来投案”的话,听到林箭澜的话,也不由思路中断,急急道:“老爷,如果此人真和杜府有关联,又是芙儿指派去行刺的,那在事败被捕之后,杜家为何不派人灭口,反而还让他有机会回来招供呢?这明显不合常理,分明是有人在……”

“住口!”林箭澜厉声喝止了杜柳清,也让正欲反驳的武楷熄了声。杜家没派人灭口?杜家没派人灭口的话,他又岂会在这里?这一切都是被杜家逼的,杜柳清居然还好意思说杜家没派人灭口?

杜柳清全身颤抖,黔驴技穷道:“箭澜,难道,你真的相信,芙儿会做这……”

“我只问你,这件事,你到底知不知情?”林箭澜如电精明的眸子直视着桌案,声音雄厚顿时盖过了杜柳清的声音。

“我、我……”杜柳清此时再想回答“没有之事,何来知情不知情一说”,却已经答不出口了。因为,林箭澜的语气,明显已经给她们定了罪。

杜柳清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林箭澜会对武楷的供词这般深信不疑,甚至,相信得远超乎了她的想象。

要在以往,若有人指认芙儿派人行刺林傲梅,那箭澜恐怕都会觉得荒谬得可笑,怎么可能会相信?

但是这次却信了,而且是深信不疑。不管她怎么有理有据的力挽狂澜,箭澜也不见丝毫的动摇。甚至不止一次的问她对此事知不知情。

箭澜不是问芙儿有没有做这种事,而是问她知不知情,显然可以看出,箭澜已经认定此事是芙儿所为。唯一不确定的,就只是她知不知情而已。

林芙蓉或许看不出蹊跷,但杜柳清却是察觉到了。只是她也想不透,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潜意识里,杜柳清只觉其中定有林傲梅的手笔。可至于如何做到,能让林箭澜如此相信武楷的一面之词,就连杜柳清,也想不出其中一二。

这里是右相府,不是京兆尹府。证据两个字,对她们来说需要,但对林箭澜来说,却没这个必要。她们说此事是别人污蔑,那就需要拿出证据来证明。但林箭澜是一家之主,如果他觉得武楷的供词不可信,那林芙蓉要脱罪就简单多了。反之就像现在,林箭澜对武楷的供词深信不疑,那不需要任何证据指证林芙蓉,林芙蓉也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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