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末将等不甚明白将军的意图,为何要下令让右军向中军靠拢?难道将军准备与契丹人决战?”部下们对赵子良的部署很是不解直接问道。
赵子良拍了一把附在脸上的蚊子,摇头道:“暂时还不是与契丹人决战的时候,以我军如今的兵力,与契丹人进行决战会吃亏,现如今奚族发出号召,让各小部族前去汇合,准备集中兵力对付我军,我军当然不能按照契丹人的步调去走!”
“我军一路北来,沿途的大小部族差不多都已经被我军所灭,剩下的还在更北方,这其中西部由于与突厥、东部葛逻禄、回纥接壤,因此在西面的契丹部族不多,而且都是一些小部族,契丹人主要都在东面,让右军与中军靠拢,目的就是要集中我军兵力,把从东部赶来准备与奚族汇合的契丹部族全部剿灭,然后我军再集中全部兵力与奚族决战!有那么一点围点打援的意思!”
听了赵子良的计划,部将们这才恍然大悟,不过又有人问道:“将军,奚族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进行围点打援吧?再说奚族又没有真正被围困,如果他们得知我们正在攻击赶来的其他契丹部族,奚族人难道不会举兵前来夹击我们?”
赵子良点了点头:“不错,奚族人肯定不会看着我们消灭从东部赶来的其他契丹部族,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得到丝毫消息,传令旋风十八骑带两百精骑接替勃勒罕的先锋军,打探奚族大军的一切动静,对奚族侦骑和探哨要进行歼灭式打击!奚族大军如果向我军靠拢,一定要火速报告!”
“诺!”
旋风十八骑派出去之后,赵子良心里安心了一些,以旋风十八骑的能耐,不但可以一当百,而且还能够进行最危险和环境极为艰苦的侦查和刺探活动,更何况他们手上还有两百精骑,就算遇到两三千骑兵也是不惧的。
奚族牙帐。
怒皆握着刀柄在大帐内走来去,头顶帽子上的彩色孔雀翎摇动不已,突然一声“报——”大喊声由远及近,接二连三传进了大帐内。
“报——禀报大汗,侦骑探知唐军先锋勃勒罕已经率军南返,但有一支战力极为强悍的侦骑人马在我大营附近窥探,我军接连派出的侦骑都是有去无回!”
“什么?勃勒罕率部南返了?又留下一支侦骑人马?大约有多少人?”怒皆问道。
“大约二百人,但他们很分散,时而又聚拢在一起!”
四十多岁的怒皆皱起了眉头,他对河东军一向是看不起的,不过他对朔方军却极为畏惧,只因朔方军节度使王忠嗣悍勇无比,统兵能力极强,他怒皆完全不是对手,三次都被打得大败,数万人马只剩下数千人逃回。
怒皆看向坐在大帐角落阴暗处的萨满,问道:“大巫师,本汗想派人把这支河东军侦骑人马干掉,如何?”
萨满苍老沙哑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大汗准备派多少人马去干掉这支侦骑?他们可是有二百多人,想要完全干掉他们,只怕最少也要派出千骑吧?我们还剩下多少个千骑?南人一向狡诈,殊不知这可能是南人的计谋,想要吸引我军派出小股兵力过去,然后消灭之,用这种办法逐一蚕食我军呢?”
怒皆被萨满这番话说得顿时没了主意,他抓耳搔腮,额头上出现了几道深深的皱纹,“这·······可是咱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啊,谁知道唐军在打什么鬼主意?如果他们此时正在进行何种阴谋,而我等没有识破,到时候我军岂不是要吃大亏?”
大帐角落阴暗处沉默了半响,沙哑的声音才又传出来:“大汗的考虑也不是没有一定的道理,既然如此,大汗不妨派出一支千人队去试探这支南人侦骑,如若千人队还是又去无回,那就不必再派大军过去了,只等各部族赶来汇合后与唐军进行决战,如消灭了这支南人侦骑,大汗就派出大量侦骑去打探南人大军的动向!”
怒皆大喜,连忙道:“那就请大巫师进行一次占卜,查看吉凶!”
苍老沙哑的声音发出一声叹息:“那就请大汗杀羊取骨吧!”
怒皆当即大喝:“来人,宰杀一只公羊!”
很快有人去执行了,从大帐角落阴暗处走出来一个衣衫破破烂烂、满头毛发、面容极为苍老的老人,皮肤皱巴巴的布满了老年斑,这老人身材高瘦、双手皮肤干枯,手指瘦如鸟爪,抓着一根奇形怪状的法杖,破烂的衣服上挂满了各种大小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乱响。
大巫师走出牙帐外开始召集自己的弟子和随从仆人布置法坛,牧民们和奚族数千大军也被怒皆下令前来观礼,没过多久,法坛还在布置,而法坛的周围已经聚集了大量的牧民和奚族大军。
北方草原上的部族祭祀形式都是差不多,这种祭祀仪式与古时匈奴人大抵相同,只是有细微的变化。
法坛布置完成之后,大巫师盘坐在了法坛正中间闭目念着咒语,他的几十个弟子则围着法坛载歌载舞跳大神,随从仆人们则敲打着各种乐器,法坛走位燃放着几堆大火把围观的牧民们、奚族大军与法坛隔开。
随着祭祀仪式的进行,一个契丹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上了法坛跪在了大巫师身旁,托盘上放着一截新鲜的羊腿骨,大巫师双手非常虔诚地用双手取下羊腿骨托在手掌上嘴里念念有词。
良久,大巫师的咒语念完了,双手将羊腿骨投入了面前的火盆当中,而他这时也开始围着火盆疯狂地跳起舞来。
几分钟过后,投入火盆当中的羊腿骨开始燃烧起来,而大巫师此时也浑身大汗地停了下来蹲在火盆边观看羊腿骨燃烧的情形,以此来评断此次大战的吉凶。
羊腿骨终于还是烧得炸裂开来,大巫师形容憔悴地走下了法坛,向着大汗牙帐走去,怒皆和手下的万夫长、千夫长们立即跟了过去。
部族大人们走进大帐后,怒皆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巫师,占卜的结果如何?”
大巫师用极为惊恐的语气道:“无边的血云,满地尸体和破烂的旌旗,我契丹两百年后兴盛的景象不见了······”。
怒皆听得心头乱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大巫师,这是何意?您倒是说清楚啊!”
“说不清,道不明······”大巫师说完这两句便再也不出声,任由怒皆如何催促,就是一言不发。
“哎——”怒皆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这大巫师在契丹人的心中威望太好,他一定会动用非常规手段让其说个明白。
实际上当大巫师说出那几句话的时候,怒皆就感觉到此次大战只怕会对己方不利,他这时有心想要下令全族举族北迁,但多重顾虑让他下不了这个决心,第一,如果是往年,这时候他已经带着军队南下进入大唐境内打草谷了,毕竟仅靠草原上的草料和肉食无法让族人们和牲畜马匹度过寒冬,而现在情况完全发生了变化,唐军竟然先深入漠北草原突袭各部族聚集地,杀死他的族人们、抢走了所有的牛羊马匹,如果现在举族撤向更北方同罗人的领地内,不知道同罗人是否会接纳他们或是敌视他们,再则是如何过冬的问题,如果不储备足够的粮食和操练,冬天必然会冻死很多族人和牲畜;第二,他已经与大巫师商量好了,下令让契丹其他部落向牙帐靠拢进行汇合,集中优势兵力与唐军河东军决战,如果此时向北撤退进入同罗境内,那就等于失信于契丹其他部族,奚族在整个契丹中的威信尽失,也许这些部族还会遭到唐军的毁灭性打击,到时候整个契丹实力大损,有被草原上其他部族吞并的危险。
思索良久,怒皆还是决定派一支千人队去试探唐军的虚实,他叫道:“耶律翰!”
千夫长耶律翰出班抚胸躬身道:“大汗有何吩咐?”
“命你率一千骑去消灭对面那支唐军侦骑,随时派人回来报告!”
“大汗放心,卑下必定不辱使命!”耶律翰说着一甩狼皮大氅转身离去。
不多时,一支千人队骑兵在牙帐附近集齐,战马嘶鸣声和骑士们的吆喝声不断传扬开来,在耶律翰的带领下,这支千人队很快离开牙帐,向南方而去,大量的马蹄声也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此时在奚族牙帐南方四十多里处,旋风十八骑正带着二百精骑在苍狼山下宿营,大家围在几堆火堆前烤火烤肉,一边吃一边说笑。
“报——”一声大喝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见一个骑士从夜色之中穿过重重黑暗来到了营地旁。
“报——玄一大人,奚族人派出了一个千人队正在快速向我部靠拢,据此不到三十里!”
“哦?”玄一站了起来,脑筋急速开动起来,几息之后,他当即下令道:“熄灭火堆,全军分为三个支队,老三、老四、老五、老六、老七、老八带六十人、三百匹马作为明面上的目标始终在前方吸引奚族军的注意,我要带老九、老十、十一郎、十二郎、十三郎带七十人和两百匹马截击敌军后部,老二带十四郎、十五郎、十六郎、十七郎和十八郎带七十人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接应我和老三,一旦完成一次突袭,三个支队的角色立即进行转换,由老二带队在明处去吸引敌军注意力,我带队负责接应,而由老三带队负责突袭敌军后部,接下来以此类推,都明白了吗?”
““明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