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犬吠之声渐盛,透过窗户,眼见官道上无数兵马疾驰而过。鸿睿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禁狐疑道:“难道,边关有战事?”。天色微亮,鸿睿与若逦已是早早起床,餐桌上从那中年汉子口中获知,最近数月来,周、洹二国兵马已多次在南部边关集结,隐隐有联合伐齐的势头,朝廷已多次增派兵马,以作御敌之准备。
与那汉子告别后,二人上了官道,一路向南而去。到得中州城外已是晌午,等待入城的民众却已在城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队兵士正在城门前盘查入城的民众,一黑瘦兵士显然是这一队兵士的队长,拔高着嗓门不时对着队伍连声呵斥:“一个个都排好了,凡入城之人,皆需查看路引文牒,都提前准备好了!如有胆敢欺瞒、蒙混过关者,一律罪同奸细论处。”
前方队伍之中不时传出妇人惊叫、哭泣之声,还有那队兵士发出的哄笑之声。鸿睿皱眉,显然那队兵士不是什么好人,正自思忖间,只见一名兵士两眼发直的盯着若逦,突然,那兵士走到若逦身前,一手指着若逦道:“我看你在人群中躲躲闪闪,身份颇为可疑,走,随我到值守房,我要好好盘查一番”。
若逦顿时面露惊慌,躲到鸿睿身后,鸿睿怒喝道:“士子之家眷也是汝等可欺?”,那兵士先是一愣,内心盘算道:“当今朝廷重文轻武,这士子最是惹不起,真若惹恼他,万一一帮读书人去州府告状,到时”
此刻,士兵内心已有计较,但仍然咬牙死撑道:“你说你是读书人,可有凭证?”,鸿睿自衣襟内掏出一方木牌,此木牌乃数年前鸿睿在鞍山书院求学时所用之号牌,只见正面刻着“鞍山书院”四字,而背面是“甲壹拾玖”数个小字,那兵士顿时面色巨变,心中不禁暗暗叫苦:“鞍山书院,那可是府尹大人当年读书之书院,万一这小子不管不顾到府尹大人那儿告状,我这安生日子算是到头了”
正台阶难下时,那兵士的队长眼见队伍中似有骚动,遂走到近前,待知悉状况后,一脚把那兵士踹翻在地,怒骂道:“你个瘪犊子,瞎了你的狗眼,你他妈找死别捎带上老子呀!”,骂完兀自不解恨的对着那兵士猛踹数脚。鸿睿拦住那名队长道:“算了,我们不想过多计较,你速速安排我等进城吧”。那队长忙抱拳作揖道:“是是是,公子、小姐,请随我来”。说罢,亲自护送鸿睿与若逦入得城去。
阔别三年,中州城依旧繁华如昔。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街上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欣赏杂耍的,有行色匆匆赶路的。
初入中州城,若逦的一双美目惊喜连连,没见过的饰品,没吃过的小吃,均能让若逦两眼放光。此刻的鸿睿不禁想起前世网上流传的段子:“为什么男人陪女人逛街,心情比上坟还沉重?”。
若逦一脸欢喜,身后跟着一免费劳力,只见鸿睿左手提着胭脂水粉,右手拎着绸缎服饰,脖子上还挂着各种点心果脯。终于到了客栈,鸿睿瘫软在床,再不想挪动哪怕一丝一毫。而若逦正兴奋整理着今天扫街的收获。
陪若逦闲逛了三天,这丫头的新鲜感终于渐渐退去。
翌日晚间,鸿睿安顿好若逦后,精心易容后,身着一身锦衣,腰悬一方通体黝黑的玉牌,手摇折扇,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闲庭信步的到得春归楼前。春归楼依旧如三年前一般热闹,楼内传出丝竹之音和男女调笑之声,楼前的众女子,一见鸿睿,顿时眼冒星星,半拖半拽的把鸿睿迎入。老鸨见来了一位富贵公子,远远便已迎来,一方丝帕掩嘴而笑,道:“哟,这位公子甚是眼生的紧,定是头回来我们春归楼吧”。
鸿睿收起折扇,插于腰间,略一抱拳施礼道:“妈妈好,小生游历至此,闻得春归楼大名,慕名而来,今日一见,端得是实至名归”。
那老鸨闻言,顿时心生欢喜,笑的那是一个花枝乱颤,脸上厚厚的脂粉也随之簌簌而下,巧笑道:“哎哟,这位公子的嘴呀真是甜,说的妈妈我好生欢喜。”说罢,引公子落座道:“公子,您看中哪位姑娘,尽管和我说,定让您满意”。鸿睿指着楼上道:“我生来好静,这厅堂之内甚是嘈杂,可否替我安排一间雅间?”,老鸨爽快道:“没问题,公子请随我来”。
到得雅间,鸿睿眼光左右轻扫,见无异样,方轻轻关门,转身看向老鸨,道:“不知钱掌柜近来可好?”
老鸨闻言,先是一愣,后又笑道:“这位公子,定是认错人了吧,这儿可没什么钱掌柜”。鸿睿眼神微眯,也不多言,取下腰间黑色玉牌,递到老鸨面前。那老鸨接过黑色玉牌,凑到烛火之前,仔细端详,忽然浑身一抖猛然跪下,颤声道:“三娘见过族长!”,鸿睿缓缓落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道:“速领我去见你们钱执事”。
老鸨闻言,慌忙起身,踱步至一幅垂挂于墙上的字画前,取下字画,在墙上轻点数下后,一道暗门缓缓打开。老鸨站于门侧,躬身道:“请族长随我来”。鸿睿起身,随老鸨由暗门而去。
鸿睿边走,边随意打量,原来,此密道建于两雅间之间,暗门之中,有一道石梯,斜斜而下,行至石梯底部,眼前是一条暗道,暗道甚是狭窄,仅容一人可以通行。老鸨在身前引路,前行约有盏茶功夫,鸿睿已到得一密室之中。密室甚是空旷,有桌椅数张,墙上挂着数盏灯笼,光线昏暗,依稀可辨周遭事物。见那老鸨至一灯笼前,在墙上一不起眼的青砖上轻轻一按,顿时,墙上又一道暗门打开。入得暗门,又是一道石梯,沿石梯上行约二十余步,推开暗门,已是身处一间书房之内。
此刻,书房之门被人推开,一须发皆白的老人推门而入,眼见身前站立着一名华服少年,遂抱拳行礼道:“老汉钟离见过这位公子,不知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鸿睿踱步至那老者身前,端详片刻,缓声道:“钱执事,可识得此物?”,鸿睿取下那一方黑色玉牌,递于钱离身前。钱离微微一怔,接过玉牌后,凑于烛火前,仔细端详,眼见玉牌内一只黑色雄鹰似展翅欲飞一般,顿时不禁流下两行浊泪,双膝跪地颤声道:“暗鹰执事钱离见过族长!”。
鸿睿轻轻扶起,道:“钱老莫要多礼”,二人分别入座。
鸿睿缓声道:“受战鹰八老委派,我特来与你接头。听八老言,我们暗鹰组连番遭遇打击,损失甚巨呐”。
钱离摇头叹息道:“当年,祖辈们被逼无奈,隐于深山,暗鹰顿时群龙无首,失去了指挥调度。顿时,有心灰意懒之人脱离组织,自谋生路去了,也有心怀野心之人,内部争斗不休,未待敌袭已先分崩离析,加之三国朝廷对我暗鹰组甚为忌惮,有心防范和绞杀下,各地小组纷纷陨落。”
说罢,叹息一声,又道:“唯有我春归楼一脉保存尚算完善,我们潜伏于闹市,不争,不斗,不动,只是潜心做点买卖,顺带金钱开道,扶植几个朝廷官员留待后用”。
鸿睿听着缓缓点头,问道:“不知我们春归楼尚存几成实力?”
钟离一手抚须,不无得意道:“回族长话,我春归楼一组这四百余年来,代代谨守祖训,不敢背弃。我组实力,与我族归隐前当然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我暗眼之鹰、暗影之鹰、暗魅之鹰、暗幽之鹰、暗炽之鹰的体制及领军之人俱完备,唯基于潜伏,不敢大肆培养人手,人手虽少,可皆为能堪大用之人。”
鸿睿轻笑道:“只要魂魄在,暗鹰重生之日便不远了。人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何况我们火种尚存?”
钱执事闻言,颇为认同,连连点头道:“既然族长已是回归,春归楼当全权交于族长了,老朽已是年迈,恐难”
鸿睿忙摆手笑道:“钱老所言差矣,春归楼你已经营数十年,轻车熟路,便仍由你执掌。”,说罢,轻轻一叹道:“想我战鹰一族隐忍已四百余年,枫城下的一千亡魂尚在哀嚎,一代代的族人郁郁而终,这些始终不能忘,也不敢忘呐。”
钱执事闻言,不禁老泪纵横,颤声道:“族长,凡您号令,我春归楼暗鹰一组当以命遵从!”,鸿睿微微点头,道:“目前春归楼暗鹰组的情况,你那边可有详细记录?”,钱执事闻言,遂把目前人员、财政等一干情况一一向鸿睿道明。
两个时辰后,鸿睿起身,伸了个懒腰道:“不错,这边的情况我已是知悉。现如今,我们应以稳字当先,徐徐图之,春归楼这边可有限发展外围人员,主要还是以刺探消息为主。”,言罢笑道:“时辰已是不早了,我这就告辞!”,说罢,微一抱拳,便由暗门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