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等身形皆隐于丛林之中,鸿睿掏出肉干,随意塞了一块放在嘴里,慢慢嚼着。
扭头打了个手势,一个身形瘦小的兵士慢慢爬到鸿睿身侧。
“通知其余各组,就地隐藏,不可轻举妄动”。那人猫着腰,片刻,身影已消失在密林深处。
随着清晨的那点晨雾渐渐消散,林间的温度也随着日头的升高而越显闷热。抹了把额头的汗,衣物已被浸透,紧紧贴附于身上,很难受。鸿睿内心盘算着,如若今日日落,再不现敌踪,恐怕要另做打算了。
心头正琢磨着,耳边传来车轱辘特有的转动之声,隐隐似有人交谈。
随着声音渐近,鸿睿心头却是一阵暗喜,看来,耐心有时候确实胜过激烈与狂热。
细瞧之下,一伙十二人的队伍正自林中向这边缓缓而来,只见两个汉子正推着一辆板车艰难行进,板车之上放置着一个横卧着的硕大木桶,身后十人紧随其后,边走边把沿途车轱辘碾压的痕迹掩盖掉。
只听那一脸络腮胡子的汉子抱怨道:“我说老冒头,咋每天都是我们这组人去拉水?队长是瞅我们不顺眼吧”
身后跟着的一人撇嘴道:“切,还不是上回老冒头赢了队长几两银子吗?”
被唤为老冒头那人此刻显见也颇为恼火,怒骂道:“这王八羔子,赢老子银钱的时候瞧他一张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我难得赢他一回,他倒好,给我使绊子!”
又有一人叹道:“我说老冒头,我们哥几个自从跟了你,你可从没让我们哥几个享过一天清福,罪倒是时常摊上”。
那老冒头本已上火,闻言,车也不推了,转身向刚才那人踢了一脚,嘴里兀自骂道:“嘿,好你个孙二愣子,上回逛窑子的银钱还我”
随着这伙人走近,鸿睿忙向身后几人打了手势,让他们隐藏别动。待眼前敌人从跟前行出有十余步远时,鸿睿身形一闪,已是尾随而去。
“哎,老冒头,其实我们哥几个干这差事,累是累点,但比起他们整天窝在洞里可强许多呀”,那孙二愣子话锋一转,显然想给老冒头灭下心火。
一人接茬道:“就是,就是,那洞里又阴又潮的,待得腿窝子都疼了”
另一人道:“哎,被你们这一说,我还真就觉着不错,就那么一处水源,我们每天能跑个三四回,瞧东山头那帮人,每天也就一车水,还得来回几十里,真他娘的命苦”
“也是啊,我们每天起码能混个水饱,不似他们,窝洞里,每天喝水都受管制”
此刻,鸿睿已是了然于胸,难怪摸索了一夜,没寻得他们的营地,居然都是窝在山洞里。这时,只听一人道:“嘿,我昨天丢那半张饼子居然还在呀,瞧我们这伙食,每天嚼那破饼子,丢路边,连鸟兽都不吃”
“你小子,不说我还忘了。昨日让你后边推车,你小子边推边啃饼子,差点车子就滑下道去了,今天你可给我留点神,可别把哥几个坑了”
“哎,大家伙说说,我们还要窝这破山里多久啊”
一路尾随,跟着那伙人到得一水潭之处。此水潭位于山腰一不显眼的低洼之处,水潭不大,可潭水颇深,水面不时有水泡翻腾,显见潭底必有一眼泉水。
老冒头等一众人等正在往木桶内装水,一炷香后,水已装满。五人在前,肩套绳索,拉车前行,五人在后费劲推车,老冒头与刚才拉车之人此刻却是负责扫尾掩盖车痕的工作。
待众人行远,鸿睿站在水潭边,不由心头微动,这么好的机会,不顺带做些什么真是对不起这一宿苦熬。
从腰间掏出两个药囊,一囊醉神仙,一囊泻无尽。鸿睿心头暗笑:“这两囊药可是分量十足啊,保管你们梦中无忧似神仙,一泻千里断红尘”。
随着“扑通”一声,两囊药已随着石块沉入潭底。
两日后,入夜,各小组来报,守着的各山洞内鼾声如雷,且不时传出阵阵恶臭。
派各小组入洞探查,只见洞内横七竖八躺着一名名兵士,不时有恶臭从身下渗出。一名组长捂着鼻子轻声问道:“队长,这二十多个山洞恐有四五万人,一个个杀恐怕杀到后天都杀不完”。
鸿睿轻笑道:“不用如此麻烦,林间寻些干柴,堆入洞内,点燃干柴后用山石封住洞口,记住,不得渗出一丝烟雾。就让这些周兵在梦里悄悄死去吧”。
一摞摞的干柴被运入洞内,转瞬间已是沿洞内四处码放,随着火光燃起,众人撤出山洞,垒上早已准备好的山石,将洞口封闭,又用林间的泥土和水后,将洞口缝隙堵死。
与众人行走在山路上,鸿睿内心微微感叹:战争历来残酷,杀戮,有时是为了避免更多人被杀。这被窒息的数万人,也算死的全无痛苦,起码比战死沙场好上许多。
不知是内心的不忍,还是愧疚,亦或是自我开解,此刻鸿睿的内心却是有些许迷茫。无奈晃晃脑袋,自嘲一笑,心中不由自主叹道:此生谁料,身在此山,心在彼山,罢了,罢了,随它去吧
此间事了,众人皆喜形于色,于他们而言,能全身而退已是大幸,且此次杀敌数万,其奖赏定是颇丰。
脑中正思绪万千之际,忽闻得前方似有异动,慌忙止住脚步,抬起左臂,命众人就地隐蔽。刚藏好身形,只见前方树林中跑出一女子,身上衣物已被树枝挂破多处,脚步虚浮,显然已是体力不支。再瞧她面色颇为惊慌,边跑边不时向后张望。
闻得此女身后脚步声颇为驳杂,恐人数不少。
就在此女即将从我藏身之处跑过时,忽被脚下山石一绊,斜斜向我藏身的草丛处倒来。来不及躲闪,只觉着背上一重,那女子已趴伏于我后背。
我猛地翻身,将那女子压于我身下,一手掩住她口鼻,附耳轻声道:“想活命,莫说话”。只见那女子一双满是惊恐的眼睛盯着我,好半天,迟疑着点点头。
我慢慢放下掩住她口鼻的手掌,她一把把鸿睿推开,趴在草丛中大口喘着气。
此时,林间已追来数百人,领头之人气喘吁吁,一脸怒容道:“给我好好找,把这片林子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她”。
但见那伙人拿着长枪,往道旁的草丛堆中戳刺,鸿睿心中暗道:不好,要糟!
忽闻不远处传出一声闷哼,显然,有人已被戳伤。
“侍卫长,草丛有人!”
显见已是无法躲藏,无奈之下招呼众人从草丛中杀出。身形在半空中,手已从背后取下如意锤,瞅准一个周兵,一锤砸下,顿时头盔碎裂,那周兵闷哼一声已是气绝。
身形落地,一个翻滚,躲过刺来的一杆长枪,一个翻身已是站起,只见对面站着一名周兵,眼神凶厉,举枪向鸿睿前胸袭来。身形一晃,闪过刺来之枪,脚步微动间,人已随着枪势向那名周兵杀去。
但见那周兵慌神之下,脚步后退,此刻怎能让他就此轻易退去,左手一挥,一把飞刃已是由掌中射出,只听“噗嗤”一声,深入咽喉。
双方人马均在毫无准备之际杀在一起,数息之后,场上众人心神稍定,攻防之间,已是章法渐稳。
见那侍卫长高呼道:“吕顺,速去通报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