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棚里。
“导演,叫我来有什么事吗?”一个化着浓妆的女人走了过来,一过来就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肥胖的身体把椅子压得吱呀作响。
“是这样的,朱小姐,您是赵晓曼的经纪人对吧?”导演笑着说道:“晓曼姐算是圈里的前辈了,她提携新人心地自然是好的,高风亮节嘛,可是,她的提携方式绪的起伏,偶尔以大欺小什么的无伤大雅,可最好不要把情绪带到工作里来,所以这就需要您这样的经纪人提点提点了。”导演说道,朱小姐在他印象中一直待人和颜悦色,今天怎么了?吃枪药了,反应这么大?
“说得好听!”朱小姐黑着脸说道:“汪导,不怕和您说,我和赵晓曼的经纪人合约今天就到期了,我今天之所以到剧组里来,不是探班的,而是有些东西和她交接一下,所以啊,您就另请高明吧!”
“我上哪儿另请高明啊?”导演也站了起来,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就这么算了?呵呵,如果就这么算了,明天早上他可能会看见自己那些动辄上百万的机器变成了一堆稀巴烂,也可能夜里糊里糊涂就被扒光了拍“艺术照”——六哥的名头,可是响亮得很啊。
“你还不知道?”朱小姐斜瞥了导演一眼:“你现在手下的那个副导,就是那个姓宋的,挺能折腾的……就这几天吧,他就要成为赵晓曼的经纪人了。”
“你说什么?”导演瞪大了眼睛:“你们公司没人了吗?怎么还发展外人给晓曼姐做经纪人呢?”
“外人?”朱小姐嗤笑一声,“也难怪,那家伙的演技,不演戏实在浪费了,瞒着你,估计是想等经纪人合约签好了的时候,再告诉你,然后享受你脸上的震惊表情吧,呵呵,那家伙睚眦必报,想必以前你没少给他小鞋穿。”
“怎么可能?他这是抱的谁的大腿……”导演兀自沉浸在震惊里,那家伙进娱乐圈也没几年吧,这也太能混了,完全不合理啊!
“所以啊,你可以尝试着去找那个姓宋的试试。”朱小姐揶揄道,说完就走开了。
………………
化妆间。
“晓曼姐,您刚才的气度,那叫一个雍容华贵,我在旁边看得差点就跪了!”宋吉吉给正在重新化作的赵晓曼剥了一只橘子,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嘴里拍着马屁,笑容可掬,“您这是生错了年代,要是在古代,您就是正宫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非您莫属!”
“呵呵,小吉你就是会说话。”赵晓曼笑道,“来我们轩庭娱乐公司也就不到半年,过几天就是我这个过气老演员的经纪人了,不得不说,有出息!”
宋吉吉闻言,嘴角扬起:“晓曼姐说笑了,您不仅没过气,也不是老演员,在我眼里,您就是那一树压着海棠的梨花,正是风华万千的时候呢!”
说完,他颇有些得意地看向旁边已经拿到赵晓曼合影与签名的李哲学,现在,师父应该亲耳听到了吧?他宋吉吉就要成为师父你所仰慕的偶像的经纪人了!
李哲学的确很惊讶,这宋吉吉还真是个人精,怪不得一早和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敢拍胸脯打保票呢。
话说回来,从25年前,赵晓曼的第一部电视剧开始,他就是“迷弟”了,赵晓曼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女神,就算结婚了,他也还在偷偷收藏人家的影碟,为此还和李菁的妈妈吵过架呢。
现在,用年轻人的话来说,“粉了”二十几年的偶像,他见也见了,照片也拍了,签名也有了,可不知为何,内心突然空落落的,不是应该狂喜才对吗?这种内心被掏空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自己还不满足,想要得更多?
我老李是这样的人吗?非分之想我是不可能有的,我都结婚好几十年了。
或者,是因为刚才看到女神卸妆的时候,被惊到了?幻想破灭?
也不是,赵晓曼保养得很好,就算卸了妆,皮肤也很不错,朱颜犹在,风华依旧,毕竟是上个世纪红起来的,那时候的美女都是真美女,不像现在,都是手术台生产的美女,垫的鼻梁骨都能3d打印了。
最终,李哲学还是找到了原因——态度。
是的,人家赵晓曼是大明星,而他只是个普通人,或者仅仅是她未来经纪人的熟人而已,和他合影、签名、握手之后,就完全不理他了。
而在李哲学来之前的幻想中,这次见面的时候,赵晓曼依然还像二十多年前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平易近人,温柔似水。
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饭”的“女神”,只是他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用自己的臆想慢慢雕刻出来的幻象而已,真实的赵晓曼,和他这个普通人除了职业和金钱以外,并没有什么别的区别,所以他才会这么失落。
李哲学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赵大牛,那个中年大猩猩从进来这化妆间开始,只是看了赵晓曼一眼就走开了——李哲学还以为大猩猩和他一样,是来求签名的呢。
赵大牛在干嘛呢?其实说起来,他也在“追星”,只不过不是来追赵晓曼的,而是追那个太监演员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跟进来。
给“老太监”补妆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赵大牛杵在那儿像座铁塔一般,咧着大嘴,把人家姑娘吓粉底刷都拿不稳。
他一来就猛夸了一通老太监的演技,把老头子说得喜笑颜开的。
“老哥哥,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人化妆呢!”老赵依然是那副混不吝的样子,“在我们村儿,像您这么大岁数的老爷子,每天连脸都懒得洗哩。我看您这精神头儿,再活个百八十年都不成问题。”
“哈哈,你这后生虽然粗鲁,讲话却甚是对咱的胃口。”老太监并不排斥老赵站在他旁边,“你们村要真有咱家这样的老不死的,也不至于浪费了你这块良才,咱看你这一身的根骨,实在难得,可惜了……”
“哈哈哈!老哥哥讲话就是逗,难道我还是啥练武奇才不成?”老赵笑了起来,声震屋瓦。
老太监并不多话,只是微微一笑:“后生,你可有什么儿孙啊?有的话,可以唤来给咱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