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鱼龙混杂,随着闹事的人越来越多,怒极之下的流烟仙子亲自出手,连杀四个隐在人群中,有累累恶名的邪修,才让某些人的气焰缩了些。
可是大家还是没走,找不到暮百,还有更大的利在这里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坊市的传送阵,一天比一天繁忙。
从来都住不满人的客栈,第一次出现了客满的情况,面对一个又一个想象不到的人物出现,坊市的执事只能连夜盖楼。
玄天宗少宗主张隼,在诸多赶来的英杰中,第一个拜会流烟仙子,用曾经的交情打了半天的感情牌后,终于扯到了正题,要见卢悦,“前辈先别忙着拒绝,让我见一见卢师妹吧,不能视物后,她面对的是没有一点希望的黑暗,其实……更需要朋友,您说是吧?”
面对一表人才,始终笑意盈盈的故人之子,流烟仙子的眉头拢了又拢,“张隼,你老老实实说,到我三千城所谓何来?”
“呵呵!求亲!”
“……”
流烟仙子呆了一呆,果然被那丫头猜中了吗?
求亲啊!
心念电转间,她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去,这些混蛋,到底想干什么?有风险的时候,一个个全缩着脖子装死,待绝辅和阴尊一连大半年没动静,又为巨利动心,像见了血的蚊子,全扑了来。
当她三千城是什么?当卢悦是什么?
“玄天宗与三千城,原本便关系亲密,家父的意思是,若是能更亲近一步,于我们大家都好。”
张隼佯装没看到她的面色,微背着右手,长身玉立,他对自己的形象和前途都非常自信,“卢师妹虽然不能视物,可我不嫌弃她。”
“……”流烟仙子的嘴角抽了一下,若不是和他父亲有些交情,若不是玄天宗曾在三千城最困难的时候,连发两个荒兽妖丹的任务,她真想一把巴掌把他拍出去。
“她嫌弃你!”
回到三千城后,她亲眼看到卢悦在飞渊闭关的花园外,徘徊了两天,“张隼,还有你们几个,别拿交情蒙人,你们的打算,卢悦早在刚回来的时候,就算到过,她亲口说,无论什么人来提亲,一概不应。”
“仙子!”陪同的金仙长老张闯面色一下子挂啦了下来,“你这样不让我们见她,是怕什么?怕三千城,最后留不住她吗?”
不说那丫头的财物,只说能让人修炼无瓶颈的功德之光,无论什么人得到她,都是天大的机缘。
到时像三千城这样,让她幽居一处,不跟阴尊和绝辅正面相撞,玄天宗名与利互得。
张闯对他们家的少宗主,仙界有名的玉公子信心十足,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争取争取,“各宗还会陆续来人,仙子拦得了一家,拦不了十家,就算全都能拦得住,能拦仙盟吗?我玄天宗为西方仙域第一大宗,仙子,您考虑好。”
既然已经决定虎口夺人,他当然不指望,人家能笑咪咪的答应,陪同来的张闯几个非常清楚,反正再吵,凭着以前的交情,流烟仙子也不可能把他们怎么的。
“……”
居然威胁她?要是能杀人,暴躁的流烟仙子都想把这些混蛋,全宰了。
“仙子,各宗既然来人,那事情总要解决。”张隼在她要摔杯之前,先行开口,躬身道:“因为我们两家的交情,所以小侄……做了第一个得罪您的人,父亲说您再生气,也不会对我出手,所以我们要先提醒您……”
张隼叹了一口气,“卢师妹如果亲口拒绝,我自然不会死皮赖脸。还请仙子给我一个机会,也给……我们大家彼此机会!”
“……”流烟仙子抓在玉杯上的手,又轻轻松了,这小子是个聪明人,选择的时机也很有意思,如果三千城不是有一个飞渊,她或许真要担心这些花言巧语之辈,骗了她们家的丫头,“既然你非要撞南墙,我就让你撞!”
卢悦是冲动的,却也是冷静自持的,她既然早一步猜到阴尊他们几个月不动手,她就要成为香饽饽,那不去跟飞渊相认,想来也是怕把祸水引到他那里。
“来人!”
“在!”侍女忙忙躬身。
“去浮屠峰,告诉卢悦,玄天宗少宗主张隼,要与她交朋友。”
“是!”侍女正要退下,就听张闯道:“慢!仙子,为示公道,让我家的弟子,一齐去如何?”
万一这小侍女玩什么花招,最后卢悦不见,这番辛苦,白费不说,还白得罪了苏流烟。
“……好!”
流烟仙子把他推出来的人,从头打量到尾,发现没问题,才点了头。
那孩子不是个能吃亏的,若是在言语上,听出张隼这小混蛋那什么我不嫌弃她的语气,也许会当场大耳刮子打人,只要不打死了,怎么着都成。
虽然不能视物,可是现在的浮屠峰,就是人家的地盘,纪长明夜以继日,终于在前天,把几万年炼制的战斗傀儡,给她弄了个能自动锁人的星陨阵。
更何况还有泡泡……
流烟仙子老神安在,喝徒弟谷令则打劫来的彩凤茶。
……
“见我?交朋友?”
一身黄衫坐在葡萄架下的卢悦有些怔忡,果然又要被逼婚了吗?
上一次,什么猫狗都敢来,这一次……
她忍不住抚了抚头发,大师兄和二师兄都不在,如果飞渊此时在外面,只怕要跟所有人都拼命吧?
侍女和玄道宗的弟子,看到她坐在那里,似乎越来越悲伤的时候,都一声不敢啃。
“滚!让玄道宗的人滚!”急奔而来的泡泡大怒,敢打卢悦的主意,真是好大的脸。
“泡泡!”卢悦终于回神,脸上再次回得复平和淡然的模样,止住小家伙,“只是交朋友而已。”
当年的逍遥门能护着她,是因为申生师伯早知她没废,她是残剑峰弟子,又有大师兄和二师兄全力相护。
今天……
三千城相对弱小,全指望别人护……显然不太可能。
人屠子师尊与流烟仙子等的目标一致,哪怕再疼她这个徒弟,在关系到三千城的时候,只怕都要掂量掂量。
也因为此,她才不要把飞渊也卷进来。
亡命天涯这种事,在三千界域可以做,至少那时,她还有一点还手之力。
可是仙界……
那么多仙人,飞渊又能带她流浪到哪去?
她才不要出去过朝不保夕的日子呢,最起码,她要在这里,一点点地让三千城更强,让自己再出门的时候,能够光明正大。
“你在家好好呆着,我一会回来。”
“卢悦!”泡泡都要跺脚了,听流烟仙子的意思,这么多年来,飞渊一直都没出过那间闭关的石室,他一个鲲鹏妖王,天天憋在那里,泡泡都为他难受得慌。
可是,现在卢悦居然要去见那些窥伺她的人,飞渊该怎么办呀?
“傻瓜!”卢悦的手钉,异常准确地落到小家伙的脑袋上,“多个朋友多条路,你不懂吗?在家好好听话,带路吧!”
她坐着人屠子师尊特意改造的傀儡椅,因为能锁定某些气息,不用怕跟丢了。
“卢仙子请!”
侍女和玄道宗的人,一齐松了一口气,忙上前带路。
只是让他们谁也没想到的是,张隼一个人,已经站在浮屠峰外……
隔着天圆地方阵,看到大变样的浮屠峰,他带笑的眼中,闪过一道莫名之光。
父亲说,卢悦身有大气运,原先他还有些不相信,现在……倒是觉得,如果她真能嫁给他,幽居倒不必。
她杀了那么多域外馋风,所得神核一定有很多,打理几个山头,一定没问题的。
远远看到坐在椅上飞来的女孩,张隼微有吃惊,世上都说卢悦废了,原以为现在会是个小可怜,谁料……
腰背挺直,白里透红极其健康的脸上,一双长眉入鬓,虽然眼睛不能视物,却还保持了原色,清澈明亮,仿佛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子。
那眉宇间流露的镇定从容,洒脱坦荡,却是生平仅见。
张隼微呆,原来……她是这样的人。
他的眼睛在她微翘的嘴角和左脸酒窝扫过,心中突然欢喜起来,这女孩,英气中也未失柔美,若真能拥入怀中,倒是生平乐事。
“玄天宗张隼,见过卢师妹!”
他的声音如春风般轻柔和煦,“早就听说师妹大名,今日才得一见,隼…真高兴!”
卢悦听到张隼声音中真有某种欢喜的时候,忍不住挑了挑眉,“我是瞎子,可惜见不到师兄的绝世……芳华!”
侍女和玄天宗的弟子,忙把头低得低低的。
张隼一愣,没想到,她用绝世芳华来形容他。
“师兄的声音很好听,”卢悦嘴角轻扬,“又是仙界有名的玉公子,卢悦以为,应该比我长得好看吧?”
“呵呵!”张隼没想到,她是这样猜他面容的,若不是才见面,他真想把脸送上去,让她摸一摸,“可不敢跟师妹比,”他笑的时候,声音很有磁性,“这兄的这张脸嘛,也就比你见过的晁开宁帅一些,白一些。”
“……”卢悦没想到,这世上真有人,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到这种程度,晁开宁本来就挺白的了,比他还白,那不是小白脸吗?
“听说师兄要见我,不知什么事?”
对这种自信心太爆棚的人,她可不能再夸了,卢悦干脆直奔主题。
“师妹回了三千城,还没到处走走吧?”张隼把他自己当主人,在空中慢步走到她面前,“正好,为兄少时在这里呆过好长一段时间,我陪你转转如何?”
“……”卢悦眨了眨眼,她在这句话里,听出了很多东西呢。
是说他与流烟仙子很有关系吗?
“听我师尊说,三千城最困难的时候,有很多曾经的朋友,助了这边。”她的椅子,还是缓缓地往流烟仙子的灵昭大殿去,“玄天宗也在里面是吗?”
“不错!”张隼笑着缓步跟上,他就是要告诉她,两家的交情,“我是玄天示的少宗主,一千四百岁,进阶天仙,今年有一千八百多岁了,师妹……”
“我八百多岁,这样说,我只是前辈的零头呢。”
“……”
张隼的本意,是告诉她,他是天才,将来的玄天宗都是他的,可是怎么听她这话的意思,嫌他年纪大了呢?
“听说谷道友,是九百二十一岁进阶的天仙,你与她……”
“我另有奇遇,”卢悦乐得见牙不见眼,“骨龄整整比她小了六十三岁。前辈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一验。”
她就是要说他老吗?
神识跟过来的流烟和张闯,一齐无语在那里。
“噢?”张隼目光连闪,“什么样的奇遇居然能让骨龄不长?”
哪怕仙界都没有这样的奇特地方呢。
若是知道怎么样才能让骨龄不长,那……
张隼目中火热。
“九幽黄泉!”敛了笑意的卢悦,身上不知怎的,散出一种说不得的寒意,“入了黄泉的人,有死无生,至于……世上像我这么幸运的,只怕找不出第二个。”
傀儡椅的速度,突然飚快,张隼只能在后面吃风。
“仙子!”卢悦直入殿堂,感受到里面另一道强大的陌生气息,她就在椅子上躬身,“卢悦拜见仙子,见过……玄天宗前辈。”
“好说好说,”张闯摸了一个丹瓶出来,“老夫张闯,添为玄天宗长老,这是霞飞丹,小友将来进阶天仙,一定用得着。”
次得他也不好意思送出手,这女孩若是能成为玄天宗少宗夫人,还是需要好好进阶的。张闯的一番苦心,流烟仙子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摸了摸腮边,只觉得牙疼!
要不是早就认识这个只认死理的蠢人,她真想给她一巴掌。
“多谢前辈。”卢悦声音淡淡,似乎毫不在意这个无数天仙,尽卖身家也弄不到一颗的霞飞丹,她没给张闯期待的任何一点欣喜,“仙子,最近是不是有很多人想跟我交朋友啊?”
“……”
“……”
这般直白?
哪怕张闯这个莽汉,都觉得有问题了,更何况,心有七窍的流烟仙子和张隼了。
“不错!”流烟仙子沉默一瞬,发现卢悦这样直接问出来,反而更好解释,“最近三千城来了很多英杰,他们关心……你……有没有考虑过嫁人的事?”
张隼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那些所谓的英杰,有几个能比得了他?
“叮!”闪瞎人眼剑浮出,卢悦的手在本命宝上轻轻抚过,“考虑过。”
啊?
流烟仙子面色微变,要不是那把剑,她差点站了起来。
“我虽然眼睛瞎了,也再不能视物,可是我的剑还在手上。”卢悦转朝张隼方向,“想做我的夫君,得做到两件事。”
“你说!”张隼心头微热。
“第一,我不管你是玉仙还是天仙,我的修为只有化神中期,你得把自己的修为压到同等境界,不用任何外物相帮,在我手上走出三剑。”
这是要比武招亲?
张隼面露微笑,“好!我答应了,第二件呢?”
卢悦嘴角翘翘,并未回答他的话,“在未打之前,有两件事,我要先说清楚,第一,我这人是属貔貅的,不论做什么,都喜欢弄点彩头,我们各出十万仙石,张兄以为如何?”
“呵呵!好!”张隼没想到,她是个这般有趣的人,一口答应。
一个储物袋从她腰上当场解下,“这里面是十万,不知张兄的……”
“这是我的。”张隼听说她是个性急的人,倒是没想到如此急,好在身为玄天宗少宗主,身家方面不会丢脸,两个储物戒指并并,很快便仍出一颗全装仙石的。
卢悦接过,与自己的一齐放地上,“我们两家关系不错,所以还有件事,卢悦不敢相瞒。”
“你说。”
“世人都知道我是光之环的主人,不知张世兄可曾听过我这第二件本命宝?”
“此剑何名?”张隼觉得她要用剑跟他打,仔细看了一眼闪瞎人眼剑。
“这剑……”卢悦的指腹再次轻划剑身,脸上带了一丝惆怅,“世上因果向来难定,也许我成现在这个样子,在炼它的时候,就注定了。”
啊?
流烟仙子想到这剑的剑名,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它名闪瞎人眼!”卢悦抓过剑柄,“出道第一战,我进阶元婴不足二十天,未稳下修为,三息之内,杀魔门六元婴。”
“……”
张隼轻轻咽了一口吐沫,能在百灵打下那么大名头,他其实估算过她的实力,可是没想到剑比想象的更犀利。
“再开杀戒的时候,是在人屠子师父的地宫内,我化名黑无常,所有见过这把剑的人,都死了。
事后,师父传我剑道、阵道与傀儡术,闪瞎人眼剑,其实在我们三千界域,不比我的光之环名头差,因为它真正扬名的时候,是我以元初修为,连杀魔门七化神。”
啊?
张闯额上有些冒汗,突然为他们家的少主担心了。
“叮!”卢悦遥指向张隼,“虽然我眼已瞎,再不能视物,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十四岁领悟剑意,是三千界域有名的剑修,出手——必见血!”
“……”张隼的嘴角抽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啊?是说他打不过她吗?
“叮!”轻轻的一声响,卢悦横剑,“我们先试一下剑吧,若是你能躲过,我们便正式比试。”
“好……!”输人不输阵,他现场封印修为,“开始。”话音才落,张隼的身影已在殿中虚化了十个。
他可不敢在卢悦说了那么多后,还风度地站在原地。
“叮!”
闪瞎人眼剑光芒陡然在殿中大亮,虽然张闯和流烟仙子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有半息的恍神。
那个从傀儡椅中站起的女孩,在这一刻似乎有了什么不同,人随剑走间,虽是在后,可那速度愣是比张隼的速度快了数倍,虚化之影一触即泄……
“叮!”张隼的身体一僵,那满是杀意的剑气,几乎要透心而入,他吓得心跳几乎停止,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他,从不曾离死亡这么近过。
“我……输了!”
这才是阴了那么多狮吽人,跟绝辅、阴尊周旋的卢悦吗?
张隼面上苦笑,怪不得,她根本不跟他说嫁人的第二个条件,从一开始,人家果然如流烟仙子说的那样,是在嫌弃他。
卢悦似乎有些遗憾地收剑,“我们应该在殿外打的,张兄……”
“不打了,我认输。”听出她意犹未尽的口气,张隼气沮,外面有多少人?他还要脸呢。
“那算了,不过张兄可不能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卢悦拎着自己的剑,朝傀儡椅朝朝手,在它飞过来时,一屁股坐上去,“眼睛瞎了,以后想这么爽快地挣钱就难了,仙子,您帮我一家一家地约吧!”
“……”
“……”
看到她戳戳生辉,却没有任何一点映象的眼睛,流烟和张闯二人一齐无语在当场。
“咳!”张隼抹了一把汗,“我觉得,你可以把钱再往上提个几万,弄个吉利数字。”
既然他已经吃了亏,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那就大家一起来吧!
“吉利数字?”卢悦咧了咧嘴,“那张兄以为是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好呢,还是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的好?”
“……”真问他?张隼想了想,“后……后一个吧!”没钱的不玩,有钱的逮一个是一个。
“呵呵!价钱太高,风险有些大,我还是细水长流吧!”
细水长流?
十万那叫细水长流吗?
面对赚了他钱,眼睛弯成好看月牙的女孩,张隼忍不住失神。
……
“什么?”才进阶成天仙,闭关出来的唐舒,没想到老祖会带给她这么劲爆的消息,“大……大兄要……要娶卢悦?”
她几乎在片刻间,一个头两个大。
“不错!”唐家老祖唐濮笑咪咪地点头,“你与卢悦关系不是一向挺好吗?这次就与我们一起,走一趟三千城!”
唐家是大世家,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有唐舒带回的荒兽妖丹,他们可以不在乎卢悦的身家,所以三千城对唐家的防范,相对来说,会少很多。
而唐然若是能得到卢悦的功德之光相助,以后修炼定然一日千里,甚至唐氏族中,比如唐舒因为是她的朋友,再成了小姑子,也许也能得惠,那……万年之后,成为顶级世家,也不是不可能。
“她姐姐谷令则是流烟仙子的徒弟,其本人……虽然废了,可我唐家相比于其他家,诚意方面……更为足些。”唐濮摸着胡子笑咪咪地道:“听说人屠子纪长明,对她甚为疼爱,他的傀儡术,天下有名,再加上昌意等与她的渊缘,你大兄若是娶了她,定然是皆大欢喜之局。”
欢喜个屁!
唐舒看向做梦的老祖和兄长,“老祖,有件事情,我从来没跟你们说过,虽然我与卢悦相对走得近些,可是……,怎么说呢?”她努力组强措词,希望能打断他们的梦,“我有些怕她!”
什么?
唐家祖孙齐齐愕然!
他们家的天之娇子,甚至在百灵战场,也是风云人物的天骄,怎么会怕那个废了的人?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其实……我自己也有些不相信。”唐舒叹了一口气,“你们没跟她接触过,所以人云亦云的,可以认为她废了,但我……我从不觉得卢悦废了。”
“你好好说。”唐濮严肃起来,撩起袍角,干脆坐下细听。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唐舒可怕唐家把卢悦得罪了,开始从头细说雷霆小组与她一次次合作,半晌之后,“老祖……,您觉得这样的人,是可以认输的吗?”
她打断大兄唐然的欲言又止,“我知道大兄想说一声叹息,可她又不是没跟阴尊打过,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阴了影子,甚至阴尊还有狮吽人相助的时候,她让人家占便宜了吗?
眼睛瞎了,识海不能用又如何?她与谷令则是双生之体,她姐姐是九百岁在下界就能飞升上来的绝顶天才,而且,一飞升上来,就用假名顺藤摸瓜连端十三家与外域虫怪有关系的商铺,你们觉得,她的智计又如何?
人家看不破你们的打算吗?”
唐舒真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修心的修士,一切唯心而动,逼急了她,人家可不会在意你们的来头有多大,本人有多天才,哪怕瞎着,她想杀人,凭光之环,凭她能引动天劫……谁也别想逃。”
“……”
“……”
唐濮和唐然真的感觉到,他们家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真的有些怕那个人。
“我们不去,还有的是人去。”
唐濮叹口气,“她回三千城之后,不是朝你们要灵植吗?”
“大兄帮我寄过了。”唐舒抚额,她现在真不想去见心情可能异常失落的卢悦,因为见着了,她不知道怎么安慰。
虽然不相信她会就此沉沦,可唐舒心里明白,她的路,以后会很难,一直黑暗的世界,也不知道,会不会把她逼得性情大变。
“我是我的,你是你的。”唐然淡然,“介绍的时候,你可以把话跟她说清楚,如果她对我有些另眼相待,你就助我一臂之力,若是……,就当我们一起去三千城玩玩了。”
啊?唐舒微张了嘴巴。
“这办法不错!”唐家老家唐濮抚须微笑,“老头子我也陪你们一起去。”
“老祖!”唐舒不明白,她都说了那么多,怎么老祖还要凑热闹,“宋籍的前车之鉴在那里,卢悦性情狂恣,甚至可以说眦睚必报,你们现在欺了她,她没办法反击,一定会记住我的,以后……,不要说以后,只要我们去三千城,朋友的位置,就绝不会再有我。
将来,等她有能力还手了,第一个肯定找得也是我,谁让我以朋友的身份,跟其他人一样,去欺她呢?
老祖……”
唐舒都想哭了,“我虽然对卢悦的性情有些忌惮,可是做为朋友,她绝对合格,人家几次救我,无余力地相助,你们这样,还让我怎么做人啊?”
“……你呀!”
唐濮摸了一把胡子叹气,“就只想着自己了,没想过卢悦,也没想过唐家。”
什么?
唐舒呼呼大喘气。
“现在一堆人去逼婚,像我们家这么单纯的肯定没几个,大多人想的是,把她的三成身家,据为己有,把火精灵泡泡,据为己有,甚至……因为其与谷令则的双生之体,波及到三千城。”
唐濮摸出一瓶灵酒,喝了一口,咂咂嘴道:“唐然……说参与也行,说看看热闹也行,我嘛,最近黑市的冰兽妖丹,又多了起来,若是所猜没错的话,应该是卢悦带出来的。你虽然与她换了不少,可这东西,我唐家不嫌多。”
这样?
唐舒想了好一会,才缓缓点头,“外面……真的有很多人,去三千城逼婚了吗?”
……
三千城的坊市很热闹,各种交流会在流烟仙子的支持下,四处都是,唐濮一来就找了一个专在坊市混的万事通,打听了半天,才回租下的客栈。
“老祖您怎么了?”
老头沉默的样子有些不对,唐舒心里惴惴。
“你们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唐老头看着他家将来挑大梁的两个后辈。
“……”
唐然和唐舒互望一眼,来的人里有不少二世祖和三世祖,按理说,这些人为了各自的面子,见面的时候,互掐掐,是很正常的,可是他们……
“确实不太对,南宫家的南宫胜和元尚宗的彭瞻碰一块,居然都没用鼻子哼一下。”唐然想想今天碰到的一些人,感觉很不可思议。
“都说来提亲,到了这里,居然都悄没声息了。”唐濮摸着胡子,忍不住笑了笑,“舒儿,明日你先去拜会卢悦,跟她打听。”
啊?
唐舒面上抽了抽,“这里没万事通吗?如果没有,我去找李家的李祥打听。”
她没办法安慰卢悦,万一打听的事,是插她心窝子的事怎么办?
“行,我就给你两天时间,两天之后,若是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安静,你就自己问卢悦。”
“好!”唐舒一口答应。
“还有你唐然,跟你那些狐朋狗友们走走。”唐濮很期待他们能挖出什么。
“是!”
兄妹二人都是行动派,出门的时候,各找各的朋友。
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大家知道他们是新来的,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唐然,转了半天,无有所获的唐舒,回客栈休息的时候,才知道流烟仙子已经知道他们的到来,亲自下了贴子,约明日相见。
祖孙三人再次坐到了一起,怎么也想不透,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千城底子一向薄,就算这些年好了些,苏流烟也不可能拿钱买平安,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
泡泡在他们的住处,亲自打扫了一间库房给卢悦放仙石。
每一只装仙石的乾坤玉盒上,小家伙都会写上签子,某年某月,某某某约战失败输十万。
卢悦不明白,他写这个干什么,可惜几次相问,人家都没理她。
她知道,小家伙是生气了,她天天在外面打架,赚大趣÷阁的钱回来,他却要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呆着。
“明日是北方仙域唐家的人,听说唐舒也在里面。”接到传讯玉简的时候,卢悦把玉简给他看,“唐舒你也认识,到时我们就一起吧!”
泡泡把传音玉简看完,忍不住蹙了小眉头,“你要阴了人家的大哥,人家还能跟你做朋友吗?”
“应该会的。”卢悦微眯了眼,“区区十万而已,对散修来说遥不可及,可是对那些二世祖三世祖们来说,就是少玩几下,少吃几顿的事。更何况唐舒新从百灵战场出去,就算要交一些出去,唐家现在也不会差那么点钱。”
“……”泡泡眨巴着眼睛看卢悦,“我把那些人记下来,将来是要给飞渊看的。”
啊?
卢悦滴汗,飞渊心性不宽,打不过的时候,还好,打得过了,恐怕会一个个地撕到人家家里。
“……仇我报了,财我也发了,就不用把那个再给飞渊看见了吧?”
卢悦摸着小家伙的脸,“我们闷声大发财不行吗?九天阙那么大,将来恐怕要用很多钱的。我全捐给九天阙行不行?”
“你这是贿赂。”泡泡很严肃,“再说,小爷我是缺那点钱的人吗?”
居然看不上她的?
卢悦惊讶,“你跟暮百……,那些年,赚了很多啊?”
“不告诉你。”他的私房钱,他管着。
“啊!那好吧,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以后再挣钱了,我全收起来。”
都瞎了,能收到哪去?
泡泡非常想叹气,观察了这么长时间,他也不知道,卢悦的后手在哪,复明的希望在哪,“收吧,我自己的钱都管不过来,才不想管你的呢。”看看天,到底又提醒了一句,“天要亮了,你还修不修炼了?”
“修炼,当然要修炼。”
白天与黑夜的轮回,是天地鸿蒙之气最盛的时候,也是她现在最方便吸收的,卢悦把小家伙放到椅上,自己进洞天,坐到小小的人参果树旁。
小东西不好活,陪着它把鸿蒙灵气运行起来,就能慢慢适应这方土地。
呼!
哗啦啦!
吸!
哗啦啦!
呼!
哗啦啦……
卢悦陪着不到一米的小树苗,把自己完全代入到它的身体里,看这方世界。
世人都说她瞎了,如果一直都处于黑暗中,确实挺怖怕的,好在……她还有这个。
卢悦感受到小人参果树伸展的枝丫,随它一起,迎接更盛的鸿蒙之气。
点点灵气汇聚,她似乎看到枝叶上,盘聚而来的灵露。
吸!
哗啦啦!
半晌后……,小树迎接到天地间的第一缕阳光,把枝丫伸展得更开了些。
卢悦不能视物的眼睛,在这一刻,明亮璀璨,好像也照进了阳光,有些刺眼。
咦?
刺眼?
她忙闭上眼睛,收回所有视的感观。
那么多人来三千城,那些背地里的老鼠们,只怕也在偷偷看着,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有任何一点的疏忽。
卢悦轻轻叹了一口气,原以为要用到望仙那里的分身,可是现在看,那颗桃树暂时真用不着。
……
流烟仙子很贴心,居然让侍者,带唐舒先去浮屠峰找卢悦,站在峰外,她的手心都有些湿。
她进阶成了天仙,如果朋友是好好的,还可以眩耀一下,可是现在……
唐舒尽量隐着自己的气息,只怕把某人的心刺痛了。
阵门在她面前,无声而开,一个带着婴儿肥,被流金红小袍映得唇红齿白的小娃,弯着一双月牙似的眼睛,正笑咪咪地看着她。
这是……
火精灵泡泡?
是他,一定是他吧?
唐舒呆在原地,原以为卢悦在炎生绝域,是因为她有像御使雷电一样的火系功法,没想到,一直是这个小家伙。
那么多年,小人一直知道他们,而他们却像傻子似的……
“我叫泡泡!”泡泡笑着飞到她面前,“我早就见过你了。”
“……”唐舒的嘴角抽了一下,“咳!我叫唐舒!见……见过小道友。”
都不知道卢悦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瞒了多少事,唐舒很是挫败。
“你哥哥呢?”小家伙还望了望她身后,“不来混个脸熟吗?”
“咳!咳咳!”唐舒没想到,这小东西还是个小人精,面上大糗,转移话题,“卢悦人呢?可以请我进去见她吗?”
“那你随我来吧!”
看到这个一向从容的女子,面上泛红,泡泡心中一乐,再不为难,“我们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她才睡醒,正换衣呢。”
果然,远处一身蓝衣的卢悦,坐着傀儡椅,已然迎了上来。
“唐师姐!”
让泡泡没想到的是,今天的卢悦居然用两根玉簪,挑了一面面纱覆在脸上。
唐舒心中猛然一缩,有种钝钝的疼升起,“卢悦,我在这呢。”
卢悦拉过的时候,她忙把手迎了上去,“难得到我的地盘,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如何?”
“……好!”听着朋友还算欢快的声音,唐舒心中难受,却不敢煞风景。
“泡泡,亮亮你的手艺。”卢悦把活扔给泡泡,“唐师姐,我要告罪一下,那些年,我身边一直都有泡泡,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