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一步,低垂眸,“你这丫头,瞒我作甚?本王既已查清,随西榷国使臣一起来到北辰的,有一株能解世间所有奇毒的冰霜草,但若要得到它,恐怕没那么容易。w?w?w?.?8?1zw.”
被他说中,李薇把手中的弓箭甩了甩,神色郁闷,“我想要得到它。有了它,王爷身上的毒说不定就可以解掉了呢。西榷国来使带着这样的宝贝前来,无论是要比试还是要比试,我都希望自己不是那个拖后腿的。”
“你一代帝王,他们还敢让你出战不成?”官千翊声音丝毫不低,苛责她不该如此不把自己身份当回事。
“可朕若强一些,也许就会对北辰更有利不是吗?”
“不,你可以做得更好,但不应该只是学习射箭。你是一国之主,有很多可以用的人才。此外,十七殿下,”官千翊眸光微闪,想起方才他走近这里看到的那一抹人影,“他也是皇室正统血统,也有责任承担他该做的事情,你不该一味地揽下所有的对与错,北辰国严格说来,对他的意义更重。”
李薇虽有些不明所以,但她知道王爷在教她。
官千翊道,“去找国师大人,他能让你学到很多。”他希望她能想到身边所有可以帮忙的人,而不是一味的只知道依赖他,万一有一天他真的不在身边了,她也能找到破除困难的好办法。
在宫墙一侧的北辰魄渐渐隐了身形,转身离去。
李薇第一次踏入国师大人的祈旸殿。想来也是她的不对了,自从请了晏空大师作国师,怎么一次都没有来探望过,若不是这次官千翊提醒,她恐怕也不会过来。
踏入内院,里面一片姹紫嫣红,虽已过了春季,这些花儿倒是开得美艳。只是隐约从中升起一颗花白的脑袋,抬起手中的浇花器具。边淋,边摘去枯老的叶子和花朵。
她以为自己走进了个农耕花园,里面正在摘花除草浇水的人竟然是晏空大师?
“大师,你为何在此?花农偷懒去了吗?”李薇不由问道。
“呵呵。陛下今日得空过来了?”晏空大师抬起头,那本是剃光的头现在都长到半寸长了,几近白色,眉间倒是灰黑的,下巴又留着花白的长胡子。倒是有一种慈祥的意味。
他把搭在脖间的毛巾拿了下来,边走出来,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国师大人在这样的天气居然汗流浃背,朕觉得不可思议。”李薇在一侧石桌坐了下来,摸了摸刻在石桌面上的棋盘线条。
“陛下稍后,本师去换一身衣服。”
李薇应了一声,“快去吧,居然还穿着大褂子。”
晏空大师呵呵两声,走得倒是不快,却几步已经回了房间。
片刻后。小童端了一副茶具出来,香茶也泡好了,李薇问他话,他不回答,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原来是个哑巴,她挥手让他下去了。
晏空大师出现时,又恢复了一身的飘逸,仙风道骨,只是那一头不长不短的白毛有些滑稽。李薇笑了笑,给他斟了一杯茶。
“陛下难得来找我这个老头子啊,今日倒是稀奇了。”老头也是直话直说,啧啧饮了一口茶。看了看自己打理的花园,“自殿下说了要出外游学,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过来我这了,所以老头我只好和这些花花草草作伴了。”
李薇面色微赧,他似乎在责怪她这个主人待客不周了。
“老头你一向能自娱自乐,未入宫之前。还经常在河边垂钓不是?如今又能找到花草为伴,当真是走到哪都能适应,天生无忧。”
“人哪能天生无忧。我如今的潇洒也是经历了代价才换得的,或许,也并不能说是换的,而是经历的多了,自然会改变。有些人被苦难压垮了,从此只会夸大困难,一脸苦相;有些人多磨多难,却学会了继续坚强,只把无忧的面孔露出来,于是成为陛下口中的无忧之人。”
“大师高言。”李薇恭敬受教。
“呵,你这丫头,其实一开始并不屑我老头吧?你心中无佛,也不相信鬼神,请我回来镇宫,是官千翊的意思,如今来找我,也是他的意思?”
李薇摸了摸鼻子,“其实不是不屑,也不是没有想到要麻烦国师帮忙。国师大人的本事我又不是没见过,能把北辰魄在一个月内教习得如此好的人朕没有资格不屑。找死,我可能是一时还不习惯这样的工作和生活,觉得任何事情都能找王爷帮忙,于是不想要再麻烦其他人,不想与太多的人打交道。可惜了,王爷却要教会我如何御权、御人之术。可能我还是太自私了,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
“一国之主,想要封闭打交道,你想得倒是天真。”
大师摸了把胡子,似乎颇为惬意,“找本师何事?”
“西榷国来使带来了一株能解万毒的冰霜草,我想要。可如今想不到有什么保稳能胜出的法子,王爷还说让我趁此机会修正两国比试的条规,我觉得难度好大,压力好大。”
大师问道,“如今陛下作了什么准备?”
“查探了往年的比试项目,有探知他们这一次带来了什么宝物、什么人才,根据他们所带来的人,我最近也在京都招揽想对应的人,到时候可以拼一拼。至于赛制,我想着到时候能见到来使的时候使用各种法子让他们落入朕设置的坑中。不过具体如何实施,还没想好。”
大师点点头,“你不是还没想好,而是不知该如何着想。”
李薇羞愧地点头,“的确,不知如何入手。”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句话你虽懂,可并未真正懂得御用。”
“愿闻大师道其详。”
“为控制大局,你懂得抓敌国的弱点,这很好。但是,大局需从小处着手。那些使团来着皆是人,是人就都会有弱点,以其弱点挟之。先下手为强,我们就能把握最有利的局面。再则,天下有条不紊的计划,大都以目的划之。陛下若清晰自个的最终目的,也就能规划出最有利于自己的计策。”
“以弱点挟之,以目的划之?”李薇喃喃许久,突然明白自己缺少了什么。
“布局者,要纵观全局。做到有条不紊,有序而有道,明着大义,暗者避之,然各种奇淫巧计能胜者皆为妙计。陛下你有心赢西榷,又必须要把他们带来之物据为己有,如此,揣人心计不可不用,而且必须要大用,这时就必须要考量到来者每人的弱点了。”
李薇立即起身。揖手答谢,“多谢国师大人指点,朕明白了,先告辞了!”
晏空大师看着那飞快奔跑的影子,呵呵地笑了:倒明白得快,就不知道学会了几层、能用到几层。
李薇回到崇明殿,让东南西北四大暗卫分别出动,将使臣的祖宗十八代全部查遍,边角都不能放过,着重查他们最的弱点和喜好。随后在崇明殿忙到半夜。花费了一大叠的宣纸和笔墨,画画涂涂,直接在里头睡过去了,只是第二天还是在长乐宫醒过来的。
李薇想着应该是王爷把她带回寝宫的。可惜了,没能将他留下来。
她心情不错地踏入宫殿,突然现里面已经有人了。
皇弟?李薇觉一大早北辰魄在宫殿里等着她时,竟高兴得心口微疼。
“皇弟,你今天是——”她生怕自己看错了,或者会错意了。
“皇姐不是说要安排臣弟学习吗?为何这两日都不把臣弟带上?”北辰魄略有不悦。见她高兴的模样,单手抚胸口,似要晕倒,却显得有些夸张了。
然而李薇竟然直接就晕了过去。
北辰魄一怔,随后立即奔了过去,“皇姐?你在和臣弟开玩笑吗?皇姐!来人啊——”
房间里,官千翊、北辰魄和碧嬷嬷都在紧张看着床上的人,不明白昨日还好好的陛下怎么今日就晕倒了?
北辰魄死死盯着把脉已经过去一炷香的老御医,“你可别告诉,皇姐是因为太高兴了而晕倒的!”
老御医摇头,“这症状,似乎不像气上攻心,反倒像是中了毒。”
“毒?”其他人皆是一惊。
“陛下一直好好的,怎么会中毒?”碧嬷嬷第一个不相信。在她看来,若是中毒,多半都是解不了的,能给陛下下毒是多么困难,这毒性肯定也是最难解的。
“到底什么毒?”官千翊冷静地问。
“据臣判断,此毒应该是叫锁心毒,可以研制成粉末,入茶水无色无味,也可以洒入空中,吸入者也会中毒。且,此毒会在体内潜伏一两日,遇到宿主心情激动时就会作。咳,此外,”老御医老脸似乎红了些,“中此毒者,不可行房事,女子不可破身,否则毒素蔓延全身,五感全失,再也不可动弹。”
碧嬷嬷早已哭了,“究竟是谁这么狠毒?陛下她…呜呜呜…才这么年轻…”
北辰魄有些烦躁,“嬷嬷你先别哭,皇姐会没事的。”
碧嬷嬷立即止住了声音,就看着官千翊和太医能想出办法。
老御医道,“不担忧,陛下如今只是高兴了激动而晕阙,过大半天后会醒过来的。往后若是能平心静气,自然也无忧。不过,若是要解毒,却是不好解。药材即便寻齐了,也还需要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每天熬了给陛下泡澡驱除毒素。”
官千翊道,“锁心毒既然是粉末,不可能直接扑面,下此毒的人恐怕是下在茶水中。此人并非想要陛下的性命,如此可以排除是刺客。两日前中的毒,那就是她练剑后出宫的那天,本王去先去查一查。十七殿下若能帮忙,请随施太医准备药材。”
北辰魄反应有些迟钝,待脑子清晰了,官千翊已经出门去了。他果真不够稳重,遇到这样的事情竟然慌得失了分寸。北辰魄看向碧嬷嬷,“碧嬷嬷,让宫里的人嘴巴稳当些,不准泄露今日陛下的情况,施太医,本殿随你抓药去。”
李薇在午后就醒了,得知自己的情况,开始分析是何人所为。锁心毒虽比较歹毒,可若她一直保持心情气和,活得一样正常,下毒之人难道只是想吓一吓她?还是有其他的目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毒的名字和症状,怎么那么像离心蛊?只是后者的解药比较难寻。
前两日,她有在崇明殿喝过茶,出宫后去了染布坊,也喝过一些东西。难道是在染布坊中的毒?李薇想起了那名叫北战的男子,现在想来有些可疑,但他没有机会下手才是,因为喝茶的时候他并不在场,难道是提前下的。
李薇把那日染布坊的情况也差崔成转告了官千翊,让他能查个仔细。
随着朝贡日子的临近,她如今歇不得。北辰魄傍晚的时候就把药材收集齐了,和碧嬷嬷一起守着给她烧了药水,李薇闻着那气味,简直要逃,被碧嬷嬷抓着哭着给撵进去了。
泡完澡,李薇一身药的气息,虽然不浓,可她心里难受。想到接下来还要泡七七四十九天,她觉得这一身的药味肯定要随她一身了,那她可怎么办?
官千翊倒是觉得奇怪,陛下这几日总是有意无意躲着他,每次他走近几步,她都会退后几步,坚决不让他近身,难道又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陛下,为何老躲着本王?”
李薇开口扯了个严实的谎言,“太医说了要朕保持心情平和,你一靠近朕就会心跳加,会犯病,所以你别过来。”
官千翊听了这话心里是高兴的,只是又不愿总是挨着她如此远,又忍不住问道,“本王靠近了,你也会晕?”
“对,会晕的。”李薇想着自己身上的药味,退后一步,不想让他闻着。
“未曾想到,薇儿对本王心思如此深。”官千翊唇角微微弯起,有向着她走近几步,“可陛下往后有四十九天不能与本王亲近,就不难受吗?”
李薇瞧着他得意的神情,咬咬牙,“难受朕也忍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