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程国公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这个一向乖巧的孙女。w?w?w.然而又怕其他臣僚看出什么来,只好拼命冷静下来,保持沉默。
李薇倒是没有太大的诧异,可朝臣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程殿司如今在京都的职位可是不低,而且这个职位很多人眼红着,她这边刚说要走,多数人诧异过后,已经开始盘算着可以用谁替代了。
“此事,下朝后程殿司与朕单独谈一谈。”
程殿司应了一声,下朝后,直接避开程国公的目光,跟随李薇的脚步去了崇明殿。
朝堂上程国公门生靠近过来,想要问问他怎么回事,程国公冷冷一眼,并不说话,他难道要说自己也没有得到孙女的通知吗?丹丹究竟要做什么?卸任外派这样的大师怎么能直接在朝堂提出来?
李薇也是这么问她的,“这事你本可以早些呈递折子告知朕即可,如此也方便你们程家安排好替代的人选。可朕今天看到程国公似乎还不知情?”
程丹丹道,“此事丹丹没想到陛下会直接赏赐,所以不得不当面与陛下作交换;此外,丹丹这件事不需给程家做准备,而希望能给陛下做准备。”
李薇眼神一亮,“你这话,朕怎么听出了那么一丁点叛逆家族的味道呢?”
“陛下?”程丹丹感叹这位陛下说话果然直接。
“你手中的兵权可不小呢,朕若是都收回来了,你家爷爷难道会放过你?”
“所以,微臣希望陛下能答应让微臣去北疆。”如今她在程家也是举步维艰,一方面是陛下给予的信任,另外一方面是家族给予的压力,她若想逃离这一切,去北疆是最好的结果。
而且,她想见的人,也已经在北疆。
“这件事。朕自然会答应你的。崔砚也在北疆呢,摄政王把他派去了北疆,朕莫名觉得对他有所亏欠,你去了也好。只是北疆条件苦。朕又怕你一个女孩子去到会太困难。”
“这不算困难,比北疆更艰辛的微臣都经历过。”陛下既然已经松口答应了她,她已经觉得无所畏惧,只要能见到他。
李薇淡淡一笑,相比于能收回权力。她倒更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若两者兼得,她自然更是乐见其成。
“另外,请陛下小心戚家最近的动静,他们在准备什么丹丹不清楚,但对陛下来说绝不是好事。”
李薇侧目:“有劳丹丹提醒,朕会注意的。”
程丹丹下一刻却跪在地上,“微臣知陛下和摄政王大人肯定也已有所察觉,十七殿下也多次隐晦与丹丹提醒,所以丹丹愿意交出所有权力。远离帝都。丹丹在此也恳请陛下,若往后程家走错了路,犯了罪无可恕的罪过,希望陛下能网开一面,饶了我娘还有我爹,我娘只是妇道人家,对于军政完全不知情;而我爹,一直住手南疆,对朝廷忠心耿耿。”
“这些事情,朕会秉公处理。谁对谁错。朕心里有底,而且朕不大喜欢连坐这样的罪行,丹丹大可放心,朕不会迁怒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陛下圣明。”丹丹起身。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陛下,这两日宫外有诸多流言,是关于摄政王大人身世的,有传言说摄政王大人很可能是西榷国人。”
“这事朕也知道。若是可以,也青年丹丹加把火烧一烧,等到足够旺了,朕再出手。”
丹丹自然是不知道李薇有什么计划,不过,君王之令,她愿意听从。
“朕,愿你在北疆能得偿所愿,得一人心不相离。”
程丹丹低垂了眸子,神色多了几丝感激,“臣谢陛下吉言。如此,臣也希望陛下能与摄政王大人相守一生。”
相守一生,两人同时奢望着。
程丹丹离开后,她的权力直接由兵部派人接手,当然,人手是由摄政王直接指派。
若李薇是普通女子,她觉得自己有可能与程殿司成为闺蜜好友,她甚至很想留她在宫里陪她,闲时还可谈谈心,可惜了,如今这个身份,谁敢和帝王成为闺蜜好友呢?她自己也不敢让任何一个人躺在身边啊,除了官千翊。
想到官千翊,李薇笑了笑,她毒解了许多日,却太少时间和他在一起谈天睡觉了,咳,是吧,说到睡觉,她倒是非常想,可现在碧嬷嬷看得紧,说是现在外国使臣太多,不让两人继续如此胡闹。
所以,这阵子她也只好独守空殿了。
随着她生日快到了,折子的内容多是举办及笄宫宴和选男侍的事情,王爷虽收缴了大部分看过的折子,可还是有些直接送到了她跟前。
她想着还有十来天,以京都流言甚嚣为由,拒绝看任何其他折子,规定必须先解决了流言再说。当然,朝议这件事时,李薇不希望他处于朝堂受人苛责,于是给了个理由让官千翊外出办事。
非摄政王党顶着李薇威压的目光弱弱地问了几句:“这流言具体情况,也需要考察一番才是,如此才能知道流言是否属实,不属实的话,我们也需要拿出像样的证据来。”
“是啊。”
“陛下,如今宫外流传了一幅《共饮》图,画上的人物分明就是先皇与摄政王大人,当时戚太师和程国公也在场,他们清楚的知道,那画上的人就是当年西榷国的质子啊!”
李薇淡淡看了戚太师和程国公一眼,“戚太师和程国公果真认出来了?”
戚太师道,“当年在行宫大内一侧接待西榷来使,确实有过这样的一幕,至于说老臣是否认出了画中的少年是否就是摄政王大人,老臣不敢保证,因为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记忆有些远了,老臣也忘了。”
马上有太师党的人附和道,“太师您不是说过那少年相貌很熟悉么?而且少年与摄政王大人有九分相似之处呢。”
王爷党马上反对,“这算什么证据?随便一个人也能就着王爷如今的相貌画出十几年前的样子。”
太师党也呛回去,“那共饮的场景可是人人都能杜撰出来的?”
王爷党火了,“西榷国当年也有使臣参与共饮宴会。场景自然也知道。而且,如今说不定还有我们北辰的人在暗中透露消息呢。人家甩出一把大刀你门只会抓在手里使劲儿挥,人家说不定就看着你们自己在打杀自己人偷乐呢!”
李薇咳了一声,吵闹声止住。“程国公为何不回话?”
“老臣觉得,此事需再仔细查查,寻找流言漏洞,找到我们自己反驳的言语,这才好进行反击。”
李薇依旧面无表情。“可如今流言已经传了三天了,百姓激愤起来挺可怕,都到城门扔臭鸡蛋了,程国公不是想告诉朕,这流言你是今天才现的吧?若是前两天就现了,为何还没有想出遏止的办法?”
程国公低头,“回陛下,老臣确有想过办法,同时也下达了指令,把纵承王与男子争夺绯香楼男倌儿的事情散播了出去。想要压制关于摄政王大人的流言,可却又有人把《共饮》之图放了出来,画图之人手法流利,查不到人,流言也就越压制不住。”
李薇知道四大世家本就与官千翊不合,自然不会真心帮官千翊说好话。只是程、戚两家当真是大胆得很啊,还以为他们特地派了人手在京都加大宣传她会不知道?西榷国恐怕也没想到北辰国竟然还会有人乐意帮他们把事件扩大吧?
可恶的是这会儿程国公和戚太师竟然还道貌岸然地给她找各种办法处理流言问题,真把她当傻子糊弄了?
李薇心累,烦躁之情溢于言表,闷燥地挥手退朝。
朝臣噤声。不敢再用其他选男侍之类的折子找她。
回到崇明殿,李薇看着成堆的折子,心情更加烦躁。
“卢萧大哥,你先回去吧。折子朕明日再处理。”
卢萧点点头,“陛下大概是累了,也许可以出去散散心。”
李薇眼神亮了亮,“对哦,可以偷空出去一下,去哪里好呢?”
“陛下。微臣知道有一好去处。”卢萧马上把桌面的东西收拾好,言罢定神看着她。
“哪里?”
“在北郊外的油汀湖,不过十里之外,马车一个时辰内可以抵达。若不认识路,微臣——”
“朕绝对认识路,不劳烦卢大哥了!”李薇没等他说完,人已经跑了出去。
殿内留下卢萧立在原地,怔了怔,又暗叹一口气,她是去找摄政王大人去了吧?他看看眼前的折子,这是他清理出来的关于陛下及笄之日的行事安排,可惜陛下似乎总是没有心情处理,大概只是想逃避吧。
李薇要求官千翊带她出去散心,就去油汀湖。两人坐着小船渐渐入了湖中心,船尾有个艄公帮着两人静静撑动着小船渐渐徐行。
油汀湖水碧蓝,虽不大,水却很深,一般很少有游客来到这里看景。因为表面上看也没有什么好风景。不过,一旦过了两狭窄的激流,就进入到了另外一番天地。
“王爷,这里景色真美,有整个北辰国都是我的,可我却没有时间去看一看。”李薇看着湖面清波腾腾一圈圈散开,那碧绿幽深的颜色,在阳光未能企及之处,变成墨蓝,与岸边水雾绿叶映成一片,不分彼此。
“陛下现在不就看到了么?我们总会有时间的,这一次是泛舟游油汀湖,下一次我们就能去最著名的狼峰和贯日瀑了。”官千翊站在她身后,轻轻笼着她的丝。
李薇回身抱着他,静静地并不想说话。
小船渐渐往里游荡而去,船尾跟着几名护卫,静静在后头跟着,不打扰二人。
在岸边探出来的密林挂柳,有一处是歇脚上岸的木板台,两人上岸,往里头走去,却隐约能听到有人在聊天弹唱。
李薇耳力不够好,官千翊带她靠近地更前了听,那些弹唱的声音恰似绯香楼里的歌姬,拉着琵琶长着一非常悲壮的歌曲。
李薇听不懂歌名,可这群身穿长衫的书生,约莫十来人聚集在此举行什么流觞曲水的宴会,言辞却颇为大胆。
“世兄猜测怕是错了,摄政王如今哪里那么容易被一个流言打倒?”一名书生道。
“这流言小的时候就像一条小溪,可三天过去了,小溪汇成了大河,我谭某敢保证,过了今晚,大河就会变成大江,届时摄政王肯定慌了神咯。”
另一名书生道,“啧啧,你们都别瞎想,这事严重与否,还得看陛下是怎么看的呢。若摄政王还能把持着朝政,陛下怎么也得把流言压制一番,若陛下觉得已经不想再受他人制衡,就能趁这次机会把摄政王直接弄走弄死了。”
“哼,陛下又不是傻子,没看这次朝贡会上的举动吗?那算计比先皇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说陛下有可能让这事闹大了去?”
“如今这满城风雨,一开始说是西榷国人闹的,可我觉得还有几大世家掺杂在内推波助澜,你们也不想想,世家一向内守迂腐,与摄政王大人不合多年了,如今帝女新政未稳,世家肯定想找机会出头或重新评定家世地位,这事当真是个大好的机会!若能把摄政王大人逼出了北辰、甚至只是逼出了京城他们也有好处啊。”
“郭兄说的对啊,我们倒是忘了这茬了。如今国公府和戚太师听说在朝堂上也闹得凶呢,而陛下对此似乎也不大理会。以我看来,陛下对戚太师也没有以前那么看重了。”
那位叫郭兄的书生又道,“陛下的心思,你们恐怕谁也猜不准。这事闹得如此大了,陛下为何一声不吭?说不定在想办法一锅端了呢。”
其余书生大概也了解郭兄的本事,于是纷纷向他求解。
郭兄也不推迟,侃侃而谈道,“陛下虽是女子,可你们曾经想看她的笑话现在是否如愿?没有吧?陛下能得先帝如此看重,自有她的过人之处。之前郭某也说过了,要说陛下登基先要解决的大事,肯定是几大世家的权力以及削弱摄政王的权势。可如今,本与摄政王交恶的陛下似乎与摄政王大人关系越亲密了,而几大世家这两年斗来斗去,谁也没能从陛下手中讨到任何好处,最大的赢家是谁?”
其余书生了然点点头,“最大赢家就是陛下啊!”(未完待续。)xh:.218.2o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