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泰乌斯王国国内的政变让安提柯乃至整个马其顿王国都为此猝不及防,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克里曼斯对他们的态度到底如何,或者说,虽然两国之间签订了盟约,但是在新王继位后马上撕毁条约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安提柯本来是没有在意这个问题的,因为他打心底不认为这个自己一手扶持上来的盟友敢做出过河拆桥的事情,但在他手下的将军亲笔写下的信封送来以后,他也不得不多心起来。那是“独眼”安提柯命人带回来的书信,马泰乌斯王国在面对他的求助时态度冷淡,很难不让人多想。
“我们不能继续战争了。”在良久的考虑以后,安提柯对着他的军事执政官克劳诺斯如是说道。
“我们目前的仓库储存不足,继续开战下去不仅无法为王国获得足够的利益,反而会损害国力。再加上马泰乌斯人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政变,对我们的态度也摇摆不定,我们不能冒险。”
“您是说,马泰乌斯人很有可能会背叛我们的同盟?”克劳诺斯试探地问道。
“只能说有这个可能。”安提柯没有反驳,他眉头紧锁,分析道:“这个克里曼斯一上台就疏远与我们的关系,拒绝为我军提供援助,所以我很有理由相信,他是准备在我们和哈伦人之间摇摆不定。”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用不了多久,我们说不定就能收到克里曼斯与哈伦人议和的消息了。”
听安提柯这样说,外交总管希厄洛俄摩斯开口问道:“那么,我现在就起草文书,派人向哈伦公国提交议和文书?”
“还不急。”安提柯摆了摆手,“哈伦人刚刚挫败了安提柯将军对摩田基的进攻,现在一定信心爆棚,我们现在派人议和他们定然会提出严苛的条件。所以我们必须让安提柯将军继续组织一次进攻,给哈伦人一记重击,好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对于议和也就不敢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了。”
“很有道理。”克劳诺斯赞同道,“我这就写信转告安提柯将军。”
“嗯,另外,给他一份在当地组建吉利斯辅助军的权利,不能让马其顿公民阵亡太多,这是我们王国的根基所在。”安提柯补充道。
……
克劳诺斯起草的书信漂洋过海后送到了独眼的安提柯将军身边,在得到国王的授权以后,这位老将显得很是高兴,他一直吐槽第一军团里基本没有辅助部队,以至于战死的士兵都是马其顿王国的公民或是自由民,让他不得不每一个士兵都要用在刀刃上,而现在获得组建辅助部队的权限后,他就能放开手了。
于是,在独眼的安提柯将军的命令下,莱兰文堡以东的吉利斯地区都收到了征兵命令,因为安提柯是打着“要在邪恶的哈伦军队的铁蹄下解救摩田基的吉利斯人”的旗号,所以那些与哈伦人死敌的吉利斯人纷纷响应,他们摈弃了曾经和马其顿人的敌对关系,加入由马其顿人主导的军队之中。
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第一军团就征召到两千多吉利斯士兵,这些士兵里属于重装步兵的人很少,大部分还是只装备着一面圆盾一把长矛的轻步兵,或者是弓箭标枪的极轻装步兵。好在安提柯也没指望他们有多少战斗力,也就勉强合格了。
第一军团的短板还是远程火力不足,故而安提柯让大部分吉利斯士兵放弃了近战,转而换装廉价的标枪,为马其顿重步兵提供远程火力的援助,他的这个命令也获得了许多吉利斯士兵的支持,这些士兵虽然愿意投身驱逐哈伦人的战争,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愿意战死在战场上,而成为标枪兵以后,阵亡率也会降低。
哈伦人不知道马其顿人正在筹备反攻,他们此时正在同西南方向的马泰乌斯王国进行交涉,新国王克里曼斯上台以后就一改以往的态度,疏远马其顿盟友,积极与哈伦公国进行外交互动,值得一提的是,之前在边境与哈伦主力对峙的马泰乌斯军队是听命于克里曼斯的,他们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向马其顿盟军提供了错误的情报,从而导致摩田基会战的爆发。
由此可见克里曼斯在不声不响中对整个马泰乌斯王国的渗透程度有多深,连边境的军队都愿意听从他的指挥协助敌人对付友军,这样一想,伊利特克拉的失败也是在意料之中了——伊利特克拉的能力不低,从他一己之力创建马泰乌斯教就能看出,但在入主迪塔佩以后,他就迅速腐化,成为自己贫困时最讨厌的人。
正所谓屠龙勇士终成龙,伊利特克拉的事迹正好贴切。
……
十天以后,马泰乌斯王国宣布退出马其顿王国与哈伦公国之间的战争,并与哈伦公国议和,承诺将不对马其顿王国进行援助,直到战争结束为止。
克里曼斯的这波背刺在安提柯的意料之中,他看着间谍网送回来的报告,摇曳烛光中的脸庞露出冰冷的笑意,他虽然预判到了克里斯曼的背叛,但事情真的发生,他心中还是有着抑制不住的愤怒。
“这是可耻的背叛!”
莱兰文堡,同样预测到马泰乌斯人背叛的独眼的安提柯将军在收到消息后愤怒的将文书狠狠摔在桌面上,在他身前,德米特里以及一众军官都低头不语,整个房间都被低气压所笼罩。
“我们要让马泰乌斯人付出代价!”独眼的安提柯将军用他那仅剩的一只眼睛扫过每一个人,道:“但不是现在,等我们与哈伦公国的战争结束后,就是清算马泰乌斯王国的时候!”
“我们什么时候打回摩田基?”一个军官出声问道。
在他们看来,只有攻陷摩田基,才能扫清他们撤退以来一直隐藏在心里的不甘。
“马上!”
独眼的安提柯将军说道,他指了指桌面上的军事地图,道:“吉利斯人已经整训完毕,今晚休息一个晚上,明天我们就重返摩田基。”
话落,他又看向德米特里,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儿子,“德米特里,你麾下的军团骑兵将会是致胜法宝,不要理会哈伦骑兵的威胁,他们和军团骑兵相比,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威胁罢了。”
德米特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各位,具体的战术我到时候会说明,看在宙斯和众神的份上,我们必须获得即将发生的战斗的胜利。”
“看在宙斯和众神的份上,我们一定会获得胜利。”副将墨南德洛斯说道。
……
次日,整装待发的马其顿第一军团开离莱兰文堡,向摩田基前进,他们出发的情报很快就被马泰乌斯人转给了哈伦人,最后到了迪肯斯王子耳边。
这位“逼”得战无不胜的马其顿军队不得不撤退的王室成员在被众人吹捧的环境中变得更加心高气傲,认为所谓的马其顿军队也不过如此——这也难怪,因为他一直都是听着马其顿人如何强大的传闻,而现实打上一场后,虽然认可马其顿军队的战斗力,却也不再和之前一样谨慎了。
于是,他便在没有搞清楚马其顿军队的实力之前,鲁莽地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主动迎敌。
两**队由此再度爆发了野战。
11月12日,后世剁手节的第二天。两军于纳坦村附近的一块平地上遭遇,出于谨慎考虑,双方统帅没有马上下令开始进攻,而是各自后退一段距离,安营扎寨。
双方兵力加起来就超过了两万,一旦打起来,输的一方都会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哈伦公国若是输了,不仅西联邦地区全部要易手,本土都很有可能遭到入侵,让战火席卷他们的家园;马其顿人要是输了,大部分控制的吉利斯地区都可能沦陷,数年来的辛苦毁于一旦。
因此,由不得双方统帅不谨慎。
可以这样说,迪肯斯王子虽然心高气傲,做出了鲁莽的错误决定,但是他在这个时候还是很理智的。
当天晚上,“独眼”安提柯召集了他的所有排的上号的军官,商议第二天的作战计划。步兵们的战术自然是标准的马其顿方阵战术,这是不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主要的还是关于吉利斯人辅助军以及军团骑兵的运用,吉利斯辅助军因为他的成分大部分是弓箭手和标枪兵,所以被安提柯安排在方阵前面,在两军接战前投掷标枪雨来削弱敌军步兵——这本来也是马其顿方阵战术中的一环,但是因为第一军团缺少合格的标枪兵(阿吉里亚斧兵和色雷斯轻装抛矛兵还是适合突击),所以就被取消掉了,现在有了吉利斯人的加入,这一环也就得以加回来。
而德米特里率领的军团骑兵将不会在进攻的同时随军出发,安提柯在白日扎营的时候观察过战场周围的地形,发现那附近有一小片森林,德米特里的骑兵得以在白天到来之前先行埋伏在那里,等战斗中找到合适的时机加入战场,打哈伦人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在那之后,是绕后撕裂哈伦步兵的阵型,还是执行斩首战术,就要看年轻的德米特里如何判断了。
……
翌日,养足精神的双方士兵有序离开营帐,在宽阔的平地上列阵,这一小块平地并不足以容纳双方的步兵全部施展开来,于是他们改变了阵型,留下了许多预备队,等待战斗中前排出现疲态时及时参战,替换友军。
哈伦人一共摆出了三条战线,每条战线上都有数千名士兵,从远方看去实在拥挤,这也就给予了马其顿炮兵发挥的机会——战斗开始后,马其顿炮兵便毫无顾忌地向哈伦军阵投掷燃烧巨石,尽管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但哈伦人仍然在从天而降的巨石攻击下死伤惨重,军心动摇。
没有多余的战前演讲,也没有更多的激励话语,双方步兵迈着整齐划一地步伐向前推进,一面又一面的坚固盾牌扣在一起,就好像一堵堵钢铁城墙一般,给敌人带来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随着双方步兵战线的不断推进,双方弓箭手也开始搭弓引箭,向纳入射程范围内的敌人射出致命箭矢,黑色箭雨从双方步兵战线后方腾空而起,尽管视野被前面的友军挡住,但是在军官的命令下,经验丰富的弓箭手们仍然能够娴熟地越过战友将箭矢送上天空,在划过一道道优美弧线之后落入密集军阵之中,打在士兵们举起的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在步兵前进的同时,哈伦骑兵也开始行动起来,他们呐喊着在尼科尔将军的率领下冲出军阵,绕过很大一个圈,企图直扑马其顿军团的后方和营地,摧毁不断向天空投掷巨石的炮兵阵地,他们的动作很快就被发现,留守营地的色雷斯人随即呼喊着发出预警,做出迎敌的准备——在那之前,双方步兵迎面接战。
“马其顿人,冲锋!”
“以阿瑞斯之名!”
在逼近敌军步兵之前,缓慢推进的马其顿方阵中突然爆发出震天呼喊声,紧接着,挺着尖锐长枪的重装步兵们怒吼着向哈伦步兵发起冲锋,后者在吉利斯标枪兵的打击下满目疮痍,许多人的盾牌几乎报废,在马其顿重步兵的冲锋下,前排士兵纷纷被撞倒撞翻,或是被长枪刺穿身体。
在许多人的固有印象中,马其顿方阵是属于保守的防御战术,但实际上,马其顿方阵更多运用于进攻,而即使是使用笨重的超长枪作战,方阵步兵们仍然能够发起狂风骤雨般的冲锋,挺着长枪的他们就如同一柄利刃,撕裂挡在身前的一切!
砰砰砰——
盾牌与盾牌的碰撞声、长枪破开防具的刺耳巨响、利器入肉的闷响以及人临死前的惨叫在整条战线上此起彼伏地回荡着,鲜血席卷整片大地,许多人痛苦地倒在血泊之中,做出无畏的挣扎和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