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霸寨中的匪寇死的死,伤的伤,匪首安霸命陨,在场的那活着的七八个重伤不能行动的匪寇也已经心如死灰。木屋之中陆续有人走出,一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巫人女子还有身材干瘦的巫族男子对着丁离三人直接跪地而拜,对于他们而言,丁离三人无异于菩萨转世,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从今以后再也不用受这伙匪寇的奴役与侮辱,可能虽然只是眼下的暂时解脱,但也值得他们跪拜叩谢。
也不知道是哪位胆量稍大的巫族男子带头,捡起了地上散落的兵刃,对着一位已经重伤的匪寇直接就捅了下去,了结了那名匪寇的生命,其他人也纷纷效仿,最后还活着的几名匪寇也都没能躲过,全部被杀,安霸寨中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香香此时已经冲到了丁离身边,轻轻扶助身体有些摇晃的丁离,双眼含泪,轻声说道:“对不起!”
之所以要说对不起,是因为香香觉得,今夜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因自己而起,如果自己不多管闲事,庄主就不会亲身赶来,也不会替自己解围,更不会杀敌杀到力气枯竭,并且身上还受了几道轻伤,都是混乱之中被乱剑所伤。
“没事……没事的,又不是你祸害一方,你这是在帮人,在……救人,我们练武本……就是为了要除暴安良,行侠……仗义的,对不对?”丁离就连张嘴说话也有几分吃力,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着。
巫人女子中有那眼尖心巧的,从木屋内给丁离端来了一把木椅,丁离轻轻点头算是谢过,然后在香香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香香摘下腰间水囊,用手扶着,递到丁离嘴边,让丁离喝了几口清水,再看着满脸血污,虚弱不堪的丁离,两行清泪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用袖子随意抹了一把眼泪,哽咽开口:“道理我都懂,但是不该连累庄主的,对不起。”
伸手拍了拍蹲在脚边的香香,丁离轻声安慰道:“还说傻话呢,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今夜的事,我浅隐庄或者说我华夏武人只要是心怀善念之人,只要是稍微有能力管下这件事的人,我相信,不论是你还是我或者是其他别的什么人,都不会见死不救,都不会让恶人行凶,都不会让这里的压榨继续。”
“看看这些巫族之人,他们也是人族后裔,南疆本来是他们的家……这些寨子,原本应该是属于他们的,但现在……”丁离没有再说下去,这些巫人在杀完残存的匪寇之后,都已经就聚集在了怀儿母亲的尸体周围。
夏武当站在那女子尸体旁边,垂首念诵道家《太上度亡经》,名叫怀儿的男孩此时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悲伤,痛哭出声,说到底,他还只不过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尸体周围,十几位巫人奴仆全部跪倒,双手在胸前如举灯般虚托,闭眼仰头轻声唱诵,以巫族独有的方式,向巫祖祈祷,超度这位苦命的同族女子。
十五的圆月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本该是团圆的时刻,却变成了阴阳两隔。
休息了片刻,丁离枯竭的气力稍微有所恢复,再喝了几口水,说话终于变得利索起来,安排寨子里的巫人将寨子里的尸体堆积火化,夏武当自战斗结束之后就没有再挪过地方,也没有再张口说一句话,只是在那里安静的默念着超度亡灵的经文。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丁离这才唤来了那位帮他搬过椅子的巫人女子以及寨子里不多的三四位巫人男子。
在原本属于安霸的那座巨大的木屋之内,丁离窝在那把虎皮大椅中,手里拿着一块熟牛肉,香香带着名叫怀儿的小男孩站在一边,几名巫族之人就站在大厅之中,脸上带着明显的拘谨和紧张,似乎在等待着丁离来决定他们新的命运。
一边吃着熟牛肉,补充着过度消耗的体力,一边开口说道:“你们也不必拘谨,我们三人不是特地到你们安霸寨来的,只是路过,恰巧遇上了。”
看着他们拘谨到手足无措的模样,丁离有些头痛,同为人族,这些巫人在经历了长久的奴役和压榨之后,甚至已经失去了自我,大多数都已经习惯了服从,香香已经在刚才将到了这里之后的一切全部都告诉了丁离。对于死去的怀儿的母亲,丁离还是有几分钦佩的,最起码敢于反抗,虽说最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让在场的几位巫人放松,其实他们只会更加拘谨,丁离无奈,只能继续说:“罢了,谁能告诉我,这安霸到底是什么来路?还有今天的的冲突又是因何而起?”
最终还是那位帮丁离搬过椅子的巫人女子最先张口说话;“恩人,安霸是九年前占了我们的寨子,寨子里大多数的青壮和老人全部都被他杀了,只留下了几位没有武艺的族人给他们当牛做马,女人则……”说道这里,这位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巫人女子似乎是对于过往的经历有些不堪回首,掩面哭泣了起来。
女子身边站着的一个干瘦男人,面露苦色,很不自然的接着女人的话说道:“听说安霸之前是在南帝城讨生活的,不知是什么原因,离了南帝城,带着几个手下,最后来到了我们寨子。今天他带着几个手下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怀儿他们娘俩,我听安霸的手下说是在沧澜城附近打劫的一伙流民,男人都杀了,女人只有怀儿他娘一人。也不知道怀儿他娘跟安霸说了什么,反正安霸最后没有杀怀儿,而是将他们娘俩都带了回来。晚上我还给安霸房中送过酒,怀儿他娘就一个人蜷坐在那边,也不说话,最后可能是……可能是……惹恼了安霸,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这男子语言倒是清晰,已经是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讲了个七七八八,丁离心中也清楚,南疆这一块,想活着,大多数流图匪寇就得靠抢,靠杀,安霸从南帝城一路跑到这边,或许是在那边招惹了比他更强的存在,或许是那边的地盘被占,不得已到了这里,总之是在九年多以前霸占了这个原本属于巫人的寨子。
元宵节安霸又带着手下出去了一趟,不用说,自然是出去抢物资,最终也不算空手而归,带回来了怀儿母子。怀儿的母亲肯定也是答应了安霸的一些条件,这才保下了儿子的性命,但是在夜晚的时候,不知为何惹恼了安霸,所以才有了香香所撞见的情景。
“嗯,那你们今后如何打算?没了安霸,附近的其他寨子恐怕也不会放过你们。”丁离有些担忧的问道。
“恩人,我们巫族之人,眼下的境况就是如此,除非像恩人这样的人愿意护佑我们,否则我们只有当牛做马的份。”那位巫人男子没有正面回答丁离的问题,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回答不了,丁离三人若是一走,要不了几天,这里的空虚就会被别的寨子的匪寇发现,到了那个时候,等待这些巫人的依旧是以往的命运,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就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你们巫族之人的寨子难道全部都被那些匪寇占了不成?”依旧是有些不死心的丁离再度问道。
“恩人,寨子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九年前,南疆巫人的寨子也并非全部都被匪寇所占,有一些瘴气浓郁之地,即便是身负武功,若是境界不高之人也不敢轻易踏足,我听阿爹之前说过,我们巫族最后的净土或许不多,但终究还是有的,巫祖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的后人全部灭亡的。”
“哦?这么说,你们巫族还有一部分族人在这南疆的某地躲了起来?”
“回恩人的话,我也是听我阿爹说的,是真是假我也分辨不清。九年时间,很多事情也都变了,即便阿爹说的是真的,现在究竟如何,没有人知道。”
“好吧,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再想想,明日再做安排。”对于这位巫人男子所说的话,丁离其实是非常认同的,巫族或许传承未断,或许会有一个较大的部族在南疆某地苟且偷生,但这些消息都已经非常遥远,眼下的南疆,一切都不一定。
南疆是一个巨大的熔炉,当年高祖皇帝带领的华夏铁蹄踏灭乱世十国,不知道有多少不甘灭国的十国旧人南迁北奔,有些出了长城往北而去,有些则入了茫茫南疆。后来高祖皇帝统一了华夏,曾赦免旧十国的文臣武将以及皇室贵族,有些逃入南疆的人不堪忍受南疆之苦和乱,最终回归了华夏,有些则长久了留在了这里。
南疆巫人的生活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刚开始十国旧人涌入南疆的时候,其实与这里的巫人相处的还算和谐,但最后终归是因为南疆贫瘠,再者这里本就生活了许多流徒匪寇,最后留下的十国旧人与这些流图匪寇蛇鼠一窝,狼狈为奸,渐渐的开始蚕食侵蚀这里的巫族之人,最终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要不是这里有瘴气缭绕,高祖皇帝当年早就想率军踏平了这里,高祖皇帝晚年曾在南巡之后,悄然感叹:“非不愿,实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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