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润很快就接了电话,打着哈欠问:“头,检测结果出了吗?”
“出了。现在你跟凯旋别管今晚跟踪的人了,抓紧查罗文博和樊兰成两人的下落。要快!”
“收到!”
那边两人精神也是一紧,键盘敲得啪啪响。
时栖讲:“从上个星期开始,罗文博和樊兰成就很少出现vita实验室。但他们每周会偶尔回来一两次,应该还在海城内。”
刘娱问:“这里有地图吗?”
“电视柜上有投影仪。”
“最好还要有台电脑。”
“我没住这。但你们可以找卢记者借。”
刘娱二话没说,长腿一迈上楼才大声问:“他睡哪间?”
“右手第二间。”
时栖看弄投影仪的战修宇。“罗氏这次重启的计划,比以前更成熟,成功机率更大。”
战修宇继续手上的事。“想说什么?”
“一项新的研究,总是需要一些实验品。十五年前的事,我们没有直接或间接的证据。十五年后,他们这项实验如若成功,我不知道他们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这是法院的事。”
“我想说的是,请你们快点,再快一点,把那些孩子救出来,不管罗氏他们是不是能受到惩罚。”
战修宇意外的看她,放下手上的事。“我们会的。”
“他们的这项实验即使成功,也并非完美。”
“我知道。”
时栖还想说什么,最后喉咙干涩的停下,垂下眼帘。“没有人喜欢完美,也没有人会想成为一个完美的人。”
这项实验,或许罗氏是对的。
他们这群探索世界未知的人,可能真预料到不堪的未来。他们本意是想创造不被万事万物打败的基完美因,但他们没问过也没想过,一个人要想做到完美有多难。
她是完美计划的失败品,但也是唯一的幸存者。
基于这个理论之上,已经进步十五年的罗氏,重启这项实验,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以一名生物科学家的身份,这项实验如若成功,将是人类纪元的新里程。
但做为一个人,她希望这项实验从未存在过,更不想他们能取得成功。
战修宇看低垂着头,从未有过丧气与无力的女孩。
走向她,抱住她。“我知道。”
他这低沉简短的三个字,含概的东西太多太沉了。
它们安静得像个沉默寡言的守护者,知道许多别人看不见摸不着的事,却一个字也不会多言、不会多问。
时栖额头抵着他胸口上,长吐了口气。
她在听到下楼的脚步声后,抬起头来。
战修宇克制的拍了拍她背,放开她。“我们会尽快找到罗氏夫妇的新实验室,如果证实他确实有做人体实验的事情,我们会重逆根源,继续深查十五年前的事。”
“嗯。”
时栖看抱着电脑的刘娱。“你们今晚就住这吧,除了实验室,其它地方随你们挑。”
刘娱一把将自己摔进舒服的沙发里。“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嗯。需要再联系我。”
“你要走吗?”刘娱诧异的看时间。“等你回去都天亮了。”
“我出来傅先生不知道,得赶回去。”
这就……
刘娱看投放出海城地图的人,讪笑的讲:“也是,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了,多晚都得回去啊。”
时栖没听出他的意味深长,转身走了。
刘娱调侃专注工作的人。“头,刚才我可故意晚下来的,就是想让你们孤男寡女的多处会,怎么没把人留下来呢?”
战修宇抬头看他,森冷讲:“什么时候破案,什么时候休息。”
“知道知道,人命关天呢。”刘娱打开电脑,跟罗润那边建立连接。
他做到一半,疑惑的看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外边。“这时大小姐怎么没开车?她是要走回去吗?”
战修宇把摇控甩他脸上。“做事!”
-
时栖回到水溪时,确实已经快天亮了。
她听四周一片安静,轻松的翻上阳台,进去自己房间。
在确定没被发现后,一头扎床上。
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上午九点。
还是傅珩来叫,她才醒的。
时栖睡眼松懈的问:“几点了?”
“现在起来,还能赶上一节课。”
操!
差点忘了她还是个在校生!
时栖立即起来,打开衣柜就愣住了。
傅珩看她反应。“昨天一早就让人把你衣服搬去了主卧。”
所以,她昨晚根本没有打开过衣柜。
时栖僵硬的转头看他。“傅先生,你这么着急跟我分享床位吗?”
傅珩扫了眼她脖子上的红绳,对上她浅薄的眼睛。“我要说是,你今晚光顾吗?”
“我再考虑一下。”她往外走,去拿衣服。“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先送你去学校。”
时栖知道他是因为昨晚跟踪的事,便没说什么。
海鸥岛发生的事,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而昨天上岛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太可能说漏嘴。
昨晚只是跟踪,没发生什么实际行动,大概也是罗氏的猜测。
这也是她为什么明明起不来,还挣扎起床的原因。
玩累了,缺两节课情有可缘,但做为连结婚都只请一天假的好学生来说,不能不去学校。
现傅珩特意等着送她去学校,就说明昨天的游玩很愉快,情感培养的相当好。
时栖没耽搁太久,洗漱完就匆匆下楼,和傅珩上车。
车里准备好了牛奶和小蛋糕。
时栖看到精致的早餐就问:“怎么会有蛋糕?”
傅珩在看今天的报纸。“让李奇去买的。”
“这么早,真是无良的老板。”
说是这么说,却一口蛋糕也没浪费。
她把垃圾揉成团,捏在手里,看旁边俊朗的男人。“傅先生,你们是不是跟罗氏有合作?”
“嗯。”
“那你……”
“这事傅煜在负责。”
“哦。”
“已经找到罗文博的下落。”
时栖眼睛一亮。“哪?”
她洗澡时特意看了手机,战修宇没有跟她分享新的情报。
傅珩转过报纸给她看。
报纸一边版面,是罗氏新药上市,罗氏夫妇会去站台的事。
报纸的另一边,是傅家家主忙里偷闲,陪小夫人去海边游玩的事。
时栖略过关于自己的八卦新闻,夺过报纸看上面的时间,确认是今天下午,就把它们照下来。
这是今天的海城早报。战修宇那群憨逼,大概还在熬鹰。
时栖把照片发给战修宇,就把报纸还给傅珩。“谢了。”
傅珩看她。“还去学校吗?”
“去。”
“确定下午不逃课?”
“嗯。”
时栖挑眉瞧他,笑得坦荡。“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战斗。傅先生,你说是吧?”
他现在关注罗氏,就代表着昨晚的事,他不仅仅是做一个旁观者。
时栖试探的问:“傅先生,你是不是想知道完美计划的具体细节?”
“为什么这么问?”
“它与你的超级基因工程相似。”
“基因上错了,便全是错的。这点,你应该清楚。”
她应该清楚?她为什么会清楚?
时栖看平静沉稳的男人,不再说话,扭头看窗外。
等到了学校,她径直下车了,没说再见。
绍辉目送她进去,留下李奇和唐良,调头去公司。
傅珩看着报纸上关于游玩的报道。“绍辉,我是不是太急了?”
“三爷,你和夫人是同一性格的人,谁都不愿服输。”
可是,他早就输了。
傅珩想到昨晚那枚白玉,收起报纸看窗外,眼眸深沉。
-
“亘生生物一直致力于更先进、更科学、更有效原则,拯救无数人与病痛苦难之中。今年是它成立的第二十三年,感谢大家的捧场,一起来见证新品的面世。”
“关于他的成效,董事长介绍过我就不多说了。我想告诉大家的是,罗氏这风雨百年,初心未改,一直在为推进医疗技术而努力。我们也没忘记亘生生物成立之初的想法:杏林门下救死扶伤,维护我们的健康与未来,是罗氏责无旁贷的事。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罗文博穿着得体的西装,精神焕发,儒雅又有力的说完这翻话,就与弟弟一起接受记者的提问。
战修宇看上面白发苍苍的罗文博,靠在自助餐桌旁,拿了块蛋糕。
刘娱咬着根棒棒糖,双手抱胸。“风度不错,气派文雅。要不是那节骨头,我真不敢相信他是那么丧心病狂的人。”
“做这么久,还以貌取人?”
“主要是他太不像了。你看他那么从容,没有一点做亏心事的样。”
“一些特定的事在特定人眼里,就是正常的事。”
“也对。”刘娱把棒棒糖咬破。“这都几点了,他还不准备走吗?”
战修宇看了下时间。“有晚宴,再等等。”
“那我先去转转,看能不能碰到漂亮妹子。”
刘娱潇洒的把棒棒糖杆子扔垃圾桶,就走开了。
战修宇瞧他放荡的样,把大块蛋糕一口吃完,发了信息。
时栖下午有实验课,她看到信息的时候,老师已经准备放学了。
她看到内容,便上亘生生物的官网,看新品发布会的直播。
当看到罗文博那段精彩演讲后,垂下眼帘,淡漠的直接关了页面。
初心未改。
真是讽刺啊。
罗家确实是生物界的中流砥柱,但他祖宗的初心,什么时候从一个科学家变成了资本家,变成了刽子手?
时栖离开学校,没急着回水溪,而是去了星丽。
傅珩没空做饭,李奇和唐良的厨艺……做为一方首富,她觉得自己可以下馆子。
李奇讲:“夫人,三爷要去参加罗氏的晚宴。”
“嗯。让他忙他的,别管我。”
“夫人,不要我送您去那里?”
“不用。”
“您与三爷一起参加,很合理。”
时栖还是刚才那两字:“不用。”
她社恐,没理由主动参加一个无关紧要的宴会。
而且,那里已经有战修宇了,用不着她。
时栖在星丽点了份牛排,一点不着急的,慢条斯理的,将它们切切一条条、一块块。
她吃的很慢,像是在品尝上等的牛排。
在她享受美味的晚餐时。
罗氏的晚宴也早就正式开始。
罗文览越过人群,跟罗文博说了句什么。
罗文博看了下周围的人,跟他往偏僻处走。
“确定吗?”
罗文览凝重的点头。“确定。”
听到他的话,罗文博脸色也沉了不少。“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当时实验体成批死亡,医院和福利院资源紧缺,而且风险性也很高,就从人贩子那里买了些。”
“怎么会是时家?”
“一开始他们是想绑架。这事十五年前有新闻报道。后面好像是时家不愿出赎金,他们才转手把人卖了。”罗文览瞧了瞧四周,愈发的压低声。“何权达和伍文德,就是绑架她的人,我怕警察问出什么,就将他们……”他隐晦的比了个手势。
罗文博没责怪他的处理方式。
他望着夜色,想到见过几次的女孩,以及樊兰成的话。
熟悉的感觉,少见的瞳色,还有傅煜带去实验室的那份样本。
如果真是她,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这时外边一阵喧哗,是傅家家主来了。
罗文博看卓荦超伦的傅珩,对罗文览讲:“我有点事情,先走了。”
罗文览点头,和他一并进去宴会大厅,就走向傅珩。
战修宇看一个跟傅珩打招呼,一个径直离开。隔空跟刘娱示意了下,便放下酒杯跟上。
罗文博自己开车,离开酒店一路往北开。
刘娱奇怪。“他不是去vita实验室也不是回家,难道是去那里?”
战修宇专注开车,不远不近的跟着。“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
“要真是这样,现在的方向和罗哥他们追踪的完全相反。”刘娱拿出手机。“我来通知他们……”
刘娱的电话还没拨出去,他们的车就被撞了。
是辆没有牌的黑色越野车。
战修宇望了眼直接怼过来的车,没有停,贴着绿化带的石墩继续往前开。
刘娱看冒火的车门,往他那边靠,同时拿出后边口袋的枪。
战修宇平静讲:“收起来。”
“头,对方的车比我们硬,我怕被他们撞成肉饼。”
“没到那份上。”他说完就一踩油门。
车成功脱险,直冲了出去。
战修宇直定的望着前方罗文博的车,加快速度。
就在他们快要追上时,十字路口又突然冲出来两辆车。
他们速度又快又猛,左右夹击。
战修宇只得迅速打头,在路中央一个一百八十度调头,才堪堪躲过连环撞车。
不过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现正是下午高峰期,路上车多人多。这紧急调头,还是撞了旁边几辆车。
刘娱眼见罗文博的车消失,气得踹开车门,走去突然冲出来的两辆车就掏出证件,粗暴的拍他们车门:“下车!”
战修宇瞧了眼乱成一团的路口,望着罗文博消失的方向,没刘娱这么愤怒。
他没看两个不断解释的司机,对刘娱讲:“都带回局里,还有之前那个叫交警拦一下。”
刘娱点头,又吼了他们两句。
在等警察来的时候,刘娱还不甘的讲:“竟然让他从眼皮低下遛走,太气人了!”他愤愤说完,看神色平静,靠在护栏上抽烟的老大。“你不气吗?”
战修宇瞧他。“还有b方案。”
“什么b方案?我怎么不知道?”
战修宇没说话,见警车到了,挑了挑下颌。“去对接下。”
刘娱点头过去。
战修宇深吸了口烟,在烟雾缭乱中望着远方。
b方案是一开始的首选方案,但他一点不希望使用。
战修宇把烟头按灭,戴上耳机。“罗润,还要多久?”
在乱七八糟的办公室的罗润讲:“刚要到这个路段的路控,还在追查中。”
“尽快找到罗文博的车。”
“头你放心,这次一定不会让他跑掉!”
“要快。”
重点是这个。
不快点,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
罗文博甩掉跟踪的车,中途进了次加油站,换了辆车继续向前先驶。
他非常警惕,沿着路转了两圈,最后才开进老城区的小巷子。
小隐于野,大隐于市。
人流复杂之地,便是最好的隐藏之地。
罗文博把车停在一栋老旧的房子下,开门下车,拿出钥匙。
房子外墙爬着绿植,一共三层,还有个院门。
院门的铁皮脱落,破破烂烂的,大概也就只能防住君子,要是打家劫舍的,一脚肯定能踹开。
罗文博打开铁门,开了楼梯的灯,上去二楼。
二楼与落败潮湿的一楼不同,它重新装修过,惨白的墙和明亮的灯,以及精密的仪器,与这老旧的楼格格不入。
里边一个戴着口罩,穿着除菌服的中年男人,正在记录数据。
他听到动静转头,看到是谁后诧异问:“罗院士,您怎么回来了?”
罗文博脱下西装外套,换上旁边的除菌服。“想到一点事情,不做不行,就干脆回来了。”
“是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不用。是些老数据,我自己找就行。小李你要没事就先去休息吧。”
“还要检查二号研究者的数据……罗院士,既然您回来,这事交给您了。”
“好。你走吧。”
罗文博等他走掉,进去自己的办公室,打开桌子下的保险柜,拿出十五年前的一本文件。
在他戴着眼镜仔细的查找时,一个人悄声无息进来,站在他的桌前。
罗文博看投在桌上的暗影,扶着眼镜抬头,看到站在面前的人,苍老的脸稍有些意外。
但又像是意料之中。
时栖望着他。“罗先生,要我帮忙吗?”
罗文博靠椅背上,笑着看她。“很高兴见到你。”
“真的吗?”
“当然。”他如沐春风,脸上不见半分亏待。“你的存在,证明我十五年前的实验,并非完全失败。”
“它是失败的。”
“对,与我设想的还有一点差距。但看到你这么健康和聪明,这又大大的超出了我的预期。”
时栖脸上冷漠导常,眼睛微眯。“你害死了那么多人,没一点后悔和羞愧吗?”
罗文博不解的问:“我为什么要有?小栖,或者我应该叫你c博士?你发表的那几篇论文很精彩,当然你是实验品,优秀是不用说的。所以你应该知道,每项新的变革背后,都必定会有所牺牲。”
说到这里,他有些兴奋。“你知道这项实验的成功,将会为人类减少多少痛苦和带来多大的好处吗?这是你根本无法想像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它同时也会带来多少坏处?”
“这我确实还没来得及想。”
时栖走近他,双手撑在桌上,冷冷的俯视他。“如果都像我一样,他们有多大能耐,带来的破坏力就有多大。当你的完美计划受用者超过人类的三分之一,剩下的那三分之二便会成为奴隶。我们如此辛苦购建的和平世界,会再度陷入混乱。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罗文博笑起来。“你想太远了。这不是疫苗,谁都可以打。而且,制度是可以慢慢定制的。”
“由谁定制?你们吗?还是那些位高权重者?”
“嗯,你很聪明,也很冷静,我不跟你争论这些遥不可及的事。我跟你谈谈眼前的事。”
罗文博起身往外走。“我带你见个人。”
时栖看神色如常的人,跟他出去。
罗文博带她去三楼,轻轻推开一个房间的门,打开床头灯。
印着卡通动物的小床上,安静的睡着个小女孩。
从她健康的肤色与熟睡的模样,不难猜出她应该有个好梦。
罗文博看着小女孩讲:“你应该认识她吧?她叫王欣冉,白血病晚期。”
时栖望着床上的小女孩许久,抬帘看他。
罗文博向外示意了下。
他关上门,一边下楼一边讲:“经过初步治疗,她的造血干细胞已经恢复百分之八十,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跟其他健康的小朋友一样。”
“不仅是白血病,其它疾病也一样。难道你没发现,自己伤口的愈加速度,要比一般人快吗?”
罗文博回到二楼,转身看她:“能跟我说说,还有哪些值得让我惊喜的事吗?”他说完讲:“我从没想,居然能这么快跟我的实验对象说话。”
时栖面无表情,没说话。
见她一幅敌对的模样,罗文博慷慨激昂的讲:“做为一个科学家,在取得人类历史伟大的进步时,总是要牺牲一小部份的。就像小白鼠,那些灵长类猴子,它们的牺牲难道不是一种罪恶吗?”
时栖沉默的问:“……她真的能好吗?”
听到她这话,罗文博笑起来。“可以,我保证。”
“不会有后遗症?”
“像你一样。可能不会像你这么优秀,毕竟她年纪有些大,有些东西一但形成就很难改变。”
“这么说,还是会有后遗症。”
“还不确定,但即使有,我也会找出应对方案。”
“你大概没这个机会了。”
随着她低冷的话,凌乱的脚步声跑上二楼,全服武装的特警挤满了实验室。
“罗先生,我喜欢你一把年纪还这么有创新精神。但我守旧,也知道一个失去秩序的国家会变成什么样。”时栖望着惊讶的罗文博,微微一笑。“你留下的这些研究成果,我会好好利用的。至于你的功过,几十年后自有人评价,现在就暂且交给法律吧。”
战修宇挥手。“把罗院士请走。”
罗文博看说这话的人,自恃其才、超然物外的笑了下。
他不见丝毫慌张与胆怯的讲:“看在你这个请字上,我就配合你。”他说完看时栖。“我有预感,这项实验还会由我继续下去。你最好别动这里的东西,它们的价值无法计算。”
时栖淡漠道:“无法计算是未知的结果,是那些本该拥有无限未来的人。你还是想想怎么向那些死在你手里的孩子忏悔吧。”
“罗爷爷,发生什么事了吗?”
突然这时,一声稚嫩的声音出现凝沉充满警戒的房间。
是王欣冉和刚才那个科学家。
他们住在这里。
罗文博向她伸手。“欣冉……”
时栖低声讲:“欣冉,过来。”
王欣冉看到她,惊喜的跑过去。“姐姐,你怎么在这啊!”
她笑着冲过去就一把抱住她腰。
时栖:……
战修宇看黑着脸的人,向刘娱偏头,示意他们把罗文博带走。
比起把自己带了来的老爷爷,年轻的小孩更喜欢自己的偶像。
因此王欣冉看着罗文博被带走,只好奇的问:“姐姐,他们要带罗爷爷去哪?”
战修宇过去搭着她肩膀,将人从时栖身边带走。“有些事情想请你罗爷爷去解答下,不用担心。”
“原来是这样。”王欣冉仰着头看时栖。“罗爷爷很厉害,他说我已经不用再吃药了。”
时栖看一屋的设备和资料,脸色凝沉肃穆。
这时罗润跑进来,看到屋里的女孩,将到嘴边的话打住。
战修宇拍了拍王欣冉肩膀。“欣冉,姐姐等会送你回家,现在先去车上等可以吗?”
王欣冉惊喜。“真的吗?姐姐你要送我回家?”
时栖扫瞧眼战修宇,微微颔首。
等把王欣冉带走,罗润才凝重讲:“你们应该上去看看。”
时栖和战修宇立即上楼。
罗润打开一个冷气极低的房门,看着床上讲:“尸体还没全硬,推断死亡时间是今天下午左右。”
床上是个小男孩,表情狰狞,手指曲张。墙上和被子被抓烂,房间的东西也被砸得一干二净。
这个房间,就在王欣冉的隔壁。
一个活泼可爱,等会就能与家人团聚。
一个安静可怕,给他家人带去的将是再一次折磨。
这视觉冲击实在太大了。
罗润讲:“全屋都做了隔音,他们大概是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但会是什么,导致他发生这么极端的事?”
“暴躁。”时栖走进房间,蹲下看身上、脸上全是伤痕的男孩。“无处发泄的暴力,不是伤害别人就是伤害自己。”
战修宇视线从她平静的脸上,落到床上。“已经几个小时了,他们为什么不处理尸体?”
还把房间温度调的这么低,明显是想保存尸体。
“解剖、实验,寻找问题。总有用处。”时栖所无谓的态度,说着另人透彻寒骨的话。
她眼眸深沉,说完便往外走。“带上刚才的工作人员,把资料都收集好,或者直接封锁实验室。”
战修宇点头。“你去送她回家吧。”
时栖脚步一顿,转头看他。
战修宇示意。“我要等法医。”
意思是这么大的事,我很忙,今晚怎么也得通宵。
时栖犹豫了下,抬腿下楼。
不就是送个人嘛。
可是一想到那对伤心过度的父母,看到女儿还活着,肯定又是一阵感激涕零。
想想那场面,头都大。
她走出巷子,刚感受到秋意微凉的风,就看到站在特警和人群里的傅珩。
罗氏家主被抓虽是刚发生的事,但多少会走漏消息,尤其是他姐夫还是警察局的老板。
时栖对上他俊逸深邃的眼睛,顿了下,径直走向他。
傅珩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被双手抱着,陷进温暖怀里的时栖,放松的低下头。
上面的事,她的冷漠不是说明她不在意,而是她太在意,才需要全部精力保持冷静自持。
他们谁也没说话。
就这么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相拥。
许久后。
在傅珩把一身寒气的人捂热时。
“叔叔,你可以放开姐姐了吗?”
清亮稚嫩的声音,带着些疑惑和着急。
傅珩闻言松开手,看仰着头灵气漂亮的小女孩。“叫哥。”
“叔叔。”
“叫她阿姨。”
“她是姐姐。”王欣冉说完抱怨的讲:“叔叔,你快走吧,别防碍姐姐送我回家。”
时栖看黑着脸色的男人,心情好了不少。
傅珩瞧了眼暗笑的人儿,往旁边示意:“上车。”
有傅珩在,时栖省去了许多事。
他们把王欣冉送回王家,她父母果然是感恩戴德得要给他们跪了。
时栖看喜极而泣的父母,提醒他们。“欣冉现在是好了些,但还是要去医院持续治疗,不可松懈。”
王欣冉爸妈连连应下,说明天就带她去医院。
时栖看团聚的一家人,回到车上,眉间紧揪着,不知想什么。
傅珩讲:“我家人都在等着你回门。”
意思是别羡慕,你也有爱你的家人。
时栖扭头他,瞧他俊帅的脸,忽得扬唇一笑。“杨思域叫我们去补婚前体检,去吗?”
傅珩瞧着又想折腾什么的女孩。“想去?”
“我很健康。就是你,不知道能不能生孩子。”
这就……
直接的比电线杆还直啊。
老司机绍辉,方向盘没打紧,把旁边的车吓得瑟瑟发抖。
傅珩看眼睛洋着笑,一脸认真的人儿,郑重的提议:“试试?”
时栖点头。“没问题。”
绍辉听后面的话,不用老板开口,直接加速回水溪。
说不定明年今天,孩子都呱呱叫了呢。
傅珩见她肆意昴扬又跃跃欲试的样,摩挲着指尖。
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房间。
后面这个问题,答案是否定的。
反正挺那什么的吧。
因为楼下的小灰差不多嗷了一夜。
唐良感叹:“当时我就觉得这女孩勇猛。”
李奇问:“现在呢?”
“不知道三爷明天能不能起床。”
绍辉瞧了眼兴奋八卦的两人,回监控室。“今晚轮班。”
唐良啊了声。“绍哥,今晚还要值班?”
李奇撞他。“罗文博被抓了。”
海城又将迎来一波风浪。
不过就今晚来说,风浪大概不够楼上大。
-
第二天……中午。
时栖被床头的手机吵醒,摸索的拿到它,接通放在耳边。
是唐小林的。
他一等她接通,就连说了几声卧操,大概是听到罗文博被抓的事。
时栖蹙眉,沉声讲:“说事。”
“哇,老大你声音这么哑,听着还没起床?你昨晚偷人去了吗?”
“嗯。”
嗯?唐小林疑惑的问:“真偷人去了?”
“偷你个头!没事挂了!”
“有有有!”唐小林立即讲:“那个卢记者让我问你,他现在能不能出去了?”
“你让他问黄警官。”
“还有还有!老大,昨晚的事,是你办的吧?”
“嗯。”
“我不知道你怎么跟罗氏有仇。不过我得到风声,听说科研界的人要联名上书,为罗文博争取豁免权。”
时栖翻过身,看空掉的那半边床。“我国没有这玩意。”
唐小林着急。“但是我国讲人情啊!”
“这事,别想讲。”
“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吗?老大你跟我透露透露,要是很恶劣,我们能制造一波舆论。”
时栖想也没想。“不需要。”
罗文博昨晚在实验室想说服她。
说真的,她差点就被说服了。
不管是它能拉长生命的维度,还是解决那些不冶之症,这对科学界或是人类都是不可抵抗的诱惑。
既然是诱惑,就一定会有不少人支持它。
所以这个案件,越少人知道越好。
而且,几百人的生命与成千上万的人相比,孰轻孰重,人情无法决定的,只能交给冰冷的法律。
时栖也无法评判罗文博的过与失,她想要的,是战修宇能顺利收集十五年前的证据,在一切真相面前,来给予答案。
听到她的话,唐小林就挺不解的。“那老大,你费这么大劲做什么?”
“因为这是一件错的事。”
“把罗文博抓起来,这样就对了?”
“停止错误。”
时栖说完挂了电话,看进来的男人。
傅珩穿着家居服,冷峻禁欲的脸上如逢春化雪,眼眸含笑,温暖随和,又绅士优雅。
他把套粉色的衣服放床头,坐床边看她。“起床吗?”
时栖仔细的瞅着他。“我们是不是在其它地方见过?”
傅珩听到这话,微微有些不悦。“忘了?”
这……有点糟糕。
时栖努力想着对策。“没忘,就是想证实一下。”
傅珩看她极力狡辩的样,握住她手,将手指一根根掰开,从口袋里拿了样东西放她手心里。
这触感,应该是金属质地。
时栖在他松开时,看手掌上熟悉的纪念币。
就是她第一天来海城,朦胧中看到的那枚项链。她在傅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叫他脱衣服看到的半枚项链。
她一直都知道这枚纪念币在他手上,只是上次她问起这事,他似乎很生气。
时栖犹豫的问:“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傅珩勾起她一片青紫项间的红线。“宋玉泽说的没错,我确实跟一个人,做了一个最不划算的交易。”
偏执的傅家三少爷,拿传家玉跟人换了五毛钱,还是硬币。
时栖回想海鸥岛那段如梦似幻的记忆。“原来真是你。”
“嗯。”傅珩摸她脸。
时栖抓住他手,疑惑。“你是怎么去的?战修宇说不可能有人上岛。”
听到这名字,傅珩俯身望进她眼里。“你跟这个战修宇什么关系?”
“……朋友。”
“为什么要犹豫?”
“因为我没朋友。”
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原谅她了。
傅珩起身。“起来吃午餐。”
时栖拉住他,紧张的问:“傅珩,跟我做这么不划算的交易,你后悔过吗?”
“我说过,我不计较失去什么,我只在意自己能得到什么。”傅珩亲了她下,望进她浅薄的眼里。“但我知道,这会是我一生中做得最正确的事。”
时栖顿了下,忽然翻起身将他压床上。“我觉得,我可以早中晚一起吃!”
——有时候,谈不上一见钟情,可就是某个不合理的决定,注定与此相念,与此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