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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教谕顿时明白了,这句话表面上是训斥,其实却是以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苏县令和这徐谦之间,只怕关系不浅。
想明白了关节,教谕顿时豁然开朗,既然人家关系不浅,为了以示公正,也为了防止别人妄议,所以苏县令才让自己来阅卷,只是自己该如何答呢
他一边挖空心思琢磨,一边细细品读徐谦的文章。这一看倒是颇有些惊喜,这篇文章对句都还算恰到好处,文章写得也颇为成熟,以徐谦的年纪竟能如此老道倒也难得。
不过最出彩的地方还不是文字的运用以及承题、收尾的老练,而在于破题的巧妙,这样破题之法竟是深谙灵隐派破题的玄妙,妙不可言。
教谕心里想定,随即摇头晃脑,连连称赞地道:“妙,妙极,破题破得好,承题也承得好,老夫掌县学三年,文章巧妙者,唯有这位徐生为最。”
于是教谕看了苏县令一眼,道:“若后来者无出彩者,这篇文章,下官窃以为可以推为第一。”
这番话顿时引起哗然,不只是那些在旁闲坐的考生个个带着又羡又嫉的目光朝这边看来,便是那县丞和主簿以及几个陪同的县学教导也都现出诧异之色。
一般情况下,提前阅卷在县试不算什么,而阅卷时若是觉得文章好,暗示一下可以通过考试也不算什么,可是如何排定名次,却是极少公开拿出来说的,这教谕年纪已是不小,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
他如此失态,莫不是这徐谦的文章当真妙到了极点
苏县令的脸色看不到喜怒,平淡地道:“只怕不妥,这徐谦毕竟出身贫贱,况且现在交卷者不过寥寥十数人,王教谕慎言。”
徐谦正色道:“大人,学生乃是忠良之后,家祖徐闻道徐公官至兵部给事中,因仗义执言,而受于太保牵连,因此才家道中落,还请大人明察。”
苏县令自然是知道徐谦身份的,方才苏县令故意呵斥徐谦出身贫贱,其实就有让徐谦亮明身份的意思。
徐闻道徐相公,或许杭州人知道的不多,可是说到那位祖籍杭州的于谦于少保,却是人人识得。
教谕大惊失色,道:“原来竟是名门之后,失敬,失敬,难怪你这文章如此精妙,年纪轻轻又知书达理,既是出自忠良之家,这就不奇怪了。”
那县丞也坐不住了,正色道:“令祖莫非是那个上《忠歼疏》的徐相公”
主簿也不得不表态:“早闻令祖大名,令祖实乃国朝士林典范,后学末进每每听闻他的事迹都是唏嘘感慨不已。”
主簿官阶不高,在徐谦这个便宜祖宗面前,自谦自己为后学末进其实也不算什么。
不过徐谦却是不能表现出骄傲,忙道:“学生惭愧。”
苏县令仍是板着脸,挥挥袖子道:“祖宗余荫而已,徐谦,你到一边等候吧。”
徐谦乖乖地在下座寻了个位置坐下,那教谕却是精干之人,忙笑道:“来,到老夫身边来坐。”
于是在无数人羡慕的目光中,差役搬来个凳子,徐谦陪坐教谕身边。
这教谕却是知道,徐谦有个祖宗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这徐谦似乎和苏县令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这时候与徐谦亲近一些,既可在士林中得一些名望,又可以博得苏县令的好感,何乐而不为
只是那县丞和主簿却都照旧呆呆坐着,教谕能和徐谦亲近,他们却是不能,若是亲近,未免会被苏县令看作是另有企图。
考试照旧进行,苏县令一直一言不发,脸色很是凝重,而王教谕偶尔低声与徐谦说几句话,徐谦也只是听着,只是突然上演了这么一出,让坐在一旁的考生们满不是滋味,其中有不少考生都是士绅人家子弟,平时都是众星捧月,可是此时在旁坐着冷板凳,备受冷落。
尤其是那张书升,心里更是嫉恨不已,时不时地用着阴毒的眼眸去看徐谦,心里不忿地想:“不就是有个好祖宗吗有什么了不起,我张家也是出过进士的。”
只可惜他也知道,他家虽然出了进士,可是和徐家的进士全然不同,杭州的进士如过江之鲫,可是能陪着于少保一起蒙冤株连的又有几个或许张家的进士能给张家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可是徐家的这位进士相公,带来的却是无数的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