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事主的手指扭曲得很厉害,光是用看的都会替他觉得疼。
骨头像是彻底的断了,指节弯曲处都呈雪白色,那是种死气沉沉的颜色......
“是大傻子不杀你,还是李秀不杀你?”七宝忽然问了句。
“我不知道.......”周事主似是感觉不到疼,依旧是紧捂着脑袋,蜷缩在路边的石坎子下,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他们没杀我.......但是杀了好多村子里的人......”
我没说话,蹲下身去,找七宝要了支烟,然后递给周事主。
等我帮姓周的点上,他也没能缓过神来,傻愣愣的叼着烟,看着地上,半天都不吱声。
“周哥,你原来帮过大傻子吗?”我低声问他。
周事主点点头,吸了口烟,像是冷静了一些:“帮过.......原来帮的不少.......”
“李秀呢?你帮过她吗?”我又问。
这一次,周事主没有回答,仔细的想了两分钟,最后才说:“帮她求过情,也帮她送过吃的,村长他儿子原来准备强上,最后都是让我劝下了......”
“那不就对了么。”我笑道:“他们放你一马,这情有可原啊。”
“老沈,这就叫放他一马?”七宝皱了皱眉:“看他这手......就算是能治好,以后也得落下后遗症啊!”
周事主没在乎七宝的话,蹲在角落里,闷着头抽着烟,身子时不时的还会颤动一下,像是还没从恐惧中缓过来。
“命还在,这比什么都强。”我低声说道,算是在安慰他:“你能活着就不错了,回去找个好点的医院,说不准也能.......”
没等我把话说完,周事主就问我:“你们要去找李秀?”
我点点头,说必须得去找它。
“虽然你们村子对不起我们,但好歹我们还是有底线的啊.......”我叹了口气:“别的人我可以不管,但那些少不经事的小孩儿,我得救下来。”
“那我得谢谢你了。”周事主惨笑道:“没想到啊,咱们村子最后的香火,还是得由你这个被我们害的人来救。”
“李秀他们往哪儿跑了?”我问,没有顺着他的话题聊。
周事主没吱声,抬起手来,向着后方巷道指了指。
“你赶紧走吧,先离开这个村子,要不然......”
“没事,我不怕死。”
他说着这话,表情忽然平静了下来,像是想明白了似的,大口大口的抽了半支烟,眼神也越来越冷静。
“在这事上谁能无过?”周事主喃喃道:“我也有错,如果我真的是个好人,早八辈子我就该去报警,让公安来救她们......可我没这么做啊!!”
说到这里,周事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激动,双眼通红的看着我们,从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在颤抖。
“咱们村的人是该死,我也不该活啊,沈先生!!”周事主忽然站了起来,很急切的说:“你让我跟着你们吧!!”
“有些事想开点比较好。”我叹了口气,忍不住摇摇头:“你没必要想不开,说真的,我觉得你该活着,不该死。”
周事主一愣:“为什么?”
“第一,李秀的死跟你没有太大的关系,帮她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你要是帮了李秀,村子里有多少人得弄死你?”我笑道:“第二,你比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像是人.......”
说着,我把笑容收了起来,很认真的看着周事主。
“就因为这两点,你不该死,明白吗?”
这时候七宝也开了口,很无奈的冲周事主摆摆手说:“什么死不死的,你的命就不是命了?你还有老婆孩子呢!多为家人想想不行吗?”
听到七宝提及家人,周事主这才清醒了一些,表情也变得复杂了起来,好半天都没说话。
“你先从村子里撤出去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我们还得找李秀呢......”
我摆摆手,头也不回的带着七宝他们走了。
周事主没挪步子,远远的在后面望着我们,自始至终都没能跟来。
或许他也想明白了,在这事上把命搭进去根本就不值。
“对了七宝,我差点忘个事......爩鼠呢??”
我问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担忧,这次七宝他们过来找我,从头到尾就没提爩鼠的事,难不成那肥耗子死了??
想到这种可能,我心里更急得慌了。
别看我跟爩鼠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这关系也不差啊,平常还跟我出去遛弯来着.....说没有感情那肯定是假的!
“哎!我忘记跟你说了!”七宝一拍脑门,很苦恼的看着我:“耗子没死,只是受伤,而且还伤得不轻,前脚带我们跑进山里,后脚就昏迷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话音一落,七宝还招呼着常龙象把背包卸下来,让我看看那耗子还有没有救。
等常龙象将背包打开,我拿着手电凑上去一看,心里的石头霎时就落了下来。
“这就是重伤?”我试探着问七宝。
“不对啊......几个小时前还不是这样的......身上还有不少血呢!”七宝一脸的诧异,似乎也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
爩鼠跟往常一样,蜷缩成一团,跟个大毛球似的趴在包里。
在它身边有不少沾着血迹的纱布绷带,看那型号.......好像都是陈秋雁带来的!
纱布上的血很多,打开包的瞬间都能闻见那种刺鼻的血腥味,但是此时的爩鼠,却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从头到脚,毛光锃亮,没有半点血迹沾染在身上。
连血迹都看不见,更别说是伤口了。
“它真的受重伤了!我没骗你!”七宝急道:“背上还有两条伤口呢!都能见骨了!”
我点点头,倒也没怀疑七宝的话,仔细观察了一会,确定爩鼠没什么危险,呼吸依旧平稳,这才让常龙象把包背回去。
“估计是自愈了吧。”我说着,表情也有些不确定,毕竟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常龙象好奇的问了句:“自愈的速度能这么快?”
“谁知道呢。”我摊了摊手,很无奈的说:“就目前而言,只有这么一种解释,爩鼠本来就不是普通的动物,它身子里行的是煞气,要是仔细算起来,它也能算是冤孽的一种啊。”
冤孽的一种。
听见这解释,常龙象跟七宝似乎是听懂了,齐刷刷的点点头不再问了。
就在这时,我们左前方的那条老巷之中,忽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求救声。
求救的是个男人,从声音来判断,年纪应该不小了,少说是四十朝上。
他喊救命的时候都是带着哭腔喊的,哪怕我们还没碰上面,不管是我还是七宝他们,都能感觉到那人语气中透出来的恐惧。
“我打头阵,七宝,你跟胖子殿后。”我低声嘱咐道,把别在腰间的棺材钉抽出来,语气都凝重了不少:“李秀要是跟咱们动手,那就得算咱们运气差,千万别跟它硬碰硬,掉头跑了就成!”
一边说着,我一边抬起头来,往传来求救声的那条巷子看了看。
巷子没问题。
但巷子上方的天空却是很明显的绿了一片。
一团团极其浓郁的绿雾,就那么飘荡在半空中。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这些绿雾应该都是阴气化来。
与我先前看见的那些绿雾不同,这十几团绿雾,都是刚从巷子里窜上去的。
前面的我倒是没看清,最后那几团,我比谁都看得清楚。
“李秀就在那儿?”七宝问我。
我嗯了一声,又抽出两根棺材钉来,分发给了七宝他们。
“怎么做?”七宝接过法器,问我:“见面就干?”
我摇摇头,说,不能瞎干,咱们要讲规矩,必须得.......
“先礼后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