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跟苗武人并没有就此离开的打算。
前者是等着上头给他情报,之后再跟着我们去一趟,说是去看看热闹,但七宝却觉得,这像是在监督。
至于后者苗武人......他对于老爷子的态度,可以说是好转了许多。
他没有落井下石,反倒是出手相助。
一听我们准备去报仇,他还信誓旦旦的说老爷子交给他没问题。
七宝对于苗武人还是很警惕的,在私底下还提醒过我,说是不能太信他,这老头子给人的感觉不舒服,搞不好就藏着阴谋诡计。
但我却没有这么想,真的,七宝对苗武人有成见我还是理解的。
至于他说的,苗武人给人的感觉不舒服,那也很正常。
苗武人是一个蛊师,跟降师差不多,最擅长的就是对付活物,再加上他跟我们结过怨,还差点把我给弄死了......
这要是能感觉舒服那才有鬼了。
到了晚上,老爷子这才睡醒过来,迷迷糊糊的喊着有点渴,还饿得慌,想吃碗面。
“我去给他煮面,你倒杯水上去。”我跟七宝说着,转身就走进了厨房。
厨房还是老样子,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跟老爷子的脾气很像。
似乎它也见不得自己脏,见不得自己落魄。
“哥,你别难过,那帮孙子迟早有死在咱们手上的一天。”
“我不难过啊。”
我笑道,把锅盖揭开,丢了一些干面下去,用筷子轻轻打了两下。
“其实老爷子挺要强的。”常龙象站在旁边看着,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嘀嘀咕咕的说着话:“他现在肯定不好受,但又怕咱们担心,所以......”
“我都知道。”我揉了揉眼睛,低声道:“他这人性子要强,以后出门都得坐轮椅,这种日子对他来说就是折磨。”
“要不咱再去医院看看?”常龙象试探着问我。
说实话,常龙象不傻,在某些事上他想得都很透彻,问我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几乎都没有带希望。
他知道有些病是医院治不好的,更何况这种事在我们行里人看来都是绝症,我们都搞不定,更何况是医院呢?
因为尸气导致的血肉萎缩,毫不夸张的说,这基本算是绝症。
除非是在被尸气打入肉身的时候,及时止损,将部分血肉连着尸气一块弄出来,如果没有这么做......下场就是老爷子这样.......再也没有办法补救了.......
“你去给老爷子倒杯酒,少倒点,半杯就够了。”我吸了吸鼻子,头也不抬的往碗里盛着面,跟常龙象说道。
常龙象嗯了一声,跑出去倒酒,我也紧随其后跟上,端着一碗面走上了楼。
等我把面端到老爷子手里,他抬着眼皮子看了看我们,表情很是无奈。
“我他娘的还没死呢,又不是临终的时候想吃面,你们至于这样围着我么......”
苗武人白了他一眼,带着司徒下楼了,只留下我们三个后生看着他。
“七宝,你爸妈都回来了吧?你那亲戚咋样了?”
“好着呢!前几天还......”
老爷子并没有跟我们聊行里的事,而是聊起了很久没聊的家长里短,就像是最普通的老人一样,话多还好奇,似乎什么都想问一问。
七宝跟常龙象并没多想,老爷子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时不时还说个俏皮话,逗得老爷子笑的不亦乐乎。
我坐在床边看着他们,从头到尾都没说话。
这才是老爷子真实的样子。
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么跟我们相处的,直到我们一一入了行,他对我们的态度才开始转变。
不耐烦,特严肃,时不时还得打击我们一次。
但我明白,他做出的这一切,都只是想让我们进步的速度快点。
半路出家的先生是最悲剧的,特别就是在九十年代,这个行里先生群雄并起的时代。
你没本事,连自己都养不活。
你有本事,行里人就得来挑事了。
还是那句话,同行是冤家,这点在行里也能通用。
更何况我是沈家唯一的独子,老爷子如果有一天走了,沈家的大旗就得落在我肩上。
而且不扛不行,我死了是小事,沈家倒了那就真是什么都没了......
老爷子树敌太多,他前脚一走,说不准后脚就有人来沈家灭门。
就因为这种种原因,老爷子只能拔苗助长,玩了命想把我们的修为提起来。
不得不说,他成功了,也能说是老天爷眷顾,让我学会了肉身蛊这么一门本事。
对付敌人我不一定能赢,但要是别人想让我死,那也没那么容易。
现在我体内尸气尽除,再加上老爷子自己也伤成了这样.......
可能是看开了吧。
他不想再掺和那么多行里的事,我能看出来他很疲,眼神里没了以往的那种神采。
“爷,你想去哪个国家?”我一边收拾着床边的碗筷,一边问了老爷子一句:“想好了可得提前说一声,我们办护照去!”
“哎呀这个可得好好想想,虽然咱们都是信奉**的先生,但这也不耽误咱们见识一下资本主义嘛........”老爷子笑眯眯的说道,抬起手摸了摸胡子,满脸的兴奋,就跟一个即将要出门春游的孩子一样,眼睛都亮了不少。
在这时候,司徒忽然敲了敲门。
“有客人来了。”
“妈的又来?!这帮犊子没完了是吧?!”常龙象骂了一句,如欲吃人的看着自己的拖鞋,然后很吃力的穿进去了半只脚。
七宝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得了胖子,你安生歇着吧,我跟老沈下去看看。”
“不是来找事的。”司徒补充道。
“那你不早说。”我白了他一眼,摇摇头,带着七宝下去了。
楼下的大厅里站着四个人,三男一女,女的那人是个老太太。
她倒是不客气,没人招呼她,她就自顾自的就坐在太师椅上,喝着我前不久刚泡好的那壶茶。
剩下那三个中年男人,像是保镖似的站在一边,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那表情就跟死人一样死板。
苗武人似乎没把这帮客人当回事,很熟悉的站在柜台后面,在药柜里翻找着药材,估计是在给老爷子配药。
看见我们来了,苗武人冲我点点头,拿着一袋子草药就上了楼。
“沈世安?”
那老太太侧过头,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带着一些打量的意思。
“林老佛爷?”我反问了一句,虽然是疑问句,但肯定的意味任谁都能听出来。
这老太太鹤发童颜,穿着一身男性化的唐装,头发非常的短,整个人看着就是两个字。
干练。
“你见过我?”林老佛爷半眯着眼睛,有些好奇的问道。
“能在这个节骨眼找上门来的老太太,只有你了。”
我说着,带七宝走了过去,自顾自的搬来一张板凳坐了下去。
当时七宝的表情是很警惕的,或是说,他在绝大部分的情况下,都比我警惕得多。
害老爷子失去双腿的周无鬼,就是林家出来的子弟。
“你爷爷呢?”林老佛爷问我。
“刚吃完饭睡下了。”我答道。
“那我上去叫他。”
说这话的,是站在林老佛爷右边的那个中年人,说起话来都带着一股不耐烦的味道,似乎对于老爷子没有亲自来迎的事很在乎。
没等他走上楼梯口,我手里的茶杯就砸了过去,不偏不倚的砸在他面前的台阶上。
“你要是吵着我爷爷睡觉,我就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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