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节法师尊功绩,灵牌当入祖师祠堂!不知诸位师兄,可有何异议?”
名为询问,庄无道的语气,却是霸道不容置疑。
祖师祠堂,乃离尘圣地,凡离尘内外门弟子,每年都要大礼祭拜。可即便是修到元神境,也未必就有灵牌进入祖师祠堂的资格。
事实上这万年以来,在祠堂内留下画像灵牌的,总共也只有七人而已,都是为离尘留下不可磨灭之功,才可死后入内,受宗门四时祭祀。否则哪怕修为再高,实力再强,也无缘这祖师祠堂。
“使得!”
先出言的,就是明翠峰的极法真人:“节法师兄辛苦维持我离尘四百年威名不坠。今日又力挽狂澜,使我离尘逃脱灭门之灾。可谓功业至伟,门内上下弟子,都需感其恩德。”
他的元神位业,是因节法扶持得来。所以今日,先投桃报李。
可在场诸人,即便是宏法,亦是沉默无声,对庄无道之眼,并无异议。
“多谢!”
庄无道轻舒了口气,事关节法真人殒后哀荣,哪怕是十拿九稳之事,他也不敢有半分不慎,更容不得有人反对。
接着却又看向那黄涵,然后直接就是一张符箓,送到了黄涵身前。
“遵师尊遗旨,他老人家临逝之言,不可有外人得知。所以还请黄兄,在这张符上留下一滴本命精血。”
语气平静,无半分的起伏波动。
“这是,神纹血禁!”
只看了符箓一眼,黄涵就是额头青筋爆起,感觉自己的头脑,都要气得炸开。呼吸顿时转为粗重,怒火冲涌。
“这是何意?欲以我黄某为灵奴?这就是你们离尘,对待盟友之道?”
“就是如此!”
庄无道淡漠的,与这位黄氏族主对视着:“似黄兄这样的盟友,我却是放心不下。随你怎么说都好,都无所谓。这神纹血禁,受或不受,一言可决!”
“嘿!好,好,好,好的很!你们离尘宗的行事,我今日算是见识了。好心前来相助,却反倒是要受这般羞辱,被凌迫为奴,这世间,还有这等样的奇事!”
黄涵目光求助的四下梭巡,然而此处子午玄阳舰上诸人,却或是视而不见,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噤若寒蝉。
今时今刻,又有谁敢冒犯庄无道的虎威?谁敢忤逆轻易其言?这位说出来的话,哪怕是那位天下第一人,也要慎加考量。
又何况今日,离尘宗是有理有据。
黄涵所为,诸人皆心知肚明。
失望的收回目光,黄涵满眼的悲凉,面上涨成了紫红色,充斥着绝死之意。
“我黄涵宁死不——”
话音未绝,庄无道就已面露冷哂之色。一对‘太霄阴阳剑’,直接以‘生死别’剑,直接就横斩了过去,
“就如黄兄所愿!”
宁死不受么,那就去死!
只是剑影未至,那黄涵就忽的就在自己的指尖,逼出了一滴本命精血,滴在了那灵符之上。
庄无道楞了楞,心中暗骂了一声无耻。不过在那生死别剑及身之前,还是将那对‘太霄阴阳剑’再次收回。
他现在伤势未愈,强收剑势,使得胸腹之内,再一阵气血翻涌。不过离尘此刻,能多一位可靠的元神中期修士为臂助,倒也算是赚到了。
“黄兄爽快!今日之后,就请黄兄暂时效力于我灵师兄麾下。要之事,是助如露道兄,将南山琉璃寺,迁移江北。你们黄氏一族,自有我离尘宗照拂。”
节法对如露的承诺,他虽与贞一大战,却也仍有听闻。
黄涵心中滴血,知晓从此之后,整个黄氏一族,都将在离尘控制之下。不过他却不敢违逆,硬着头皮,顶着周围诸人投来的鄙薄目光,躬身一礼。
“谨遵庄真人法旨!”
他现在能有何办法?若是真要宁死不受,包括他自己在内,整个宗族都要被离尘夷灭。
这位小真人,或者没有节法的智慧,可论到霸道果决,心性之狠辣,不择手段,却是更胜于节法。
南方因庄无道而起的数次风波,还有北方的那次刺杀,对庄无道的性情,修界早就已有了认知。
“此间诸事,由几位师兄处置。此地不可多留,可尽快退回江南。”
此时的离尘,依然虚弱。尤其是一场大战之后,诸位元神皆有轻重不一的伤势在身。三圣宗若不惜代价,破釜沉舟,依然有翻盘的希望,不能不慎。
庄无道不敢赌博,他的性子,一向以稳为上,与节法一脉相承。而紧接着庄无道,又把目光,投向了西面。
“我现在要去见一人。那位鼎力相助,又等候了许久,再若耽搁,就要失礼了。”
此次离尘能够转危为安,赤阴城可谓居功至伟。若非是那位拿出姿态,迫使大灵国不能坐视,离尘宗依然有亡覆之险。
十年之前,是他庄无道使赤阴免去了灭门之灾,而今日,却是赤阴城,使离尘侥幸得存。
彼此间虽有算计,有防范,然而事实却是彼此间唇齿相依,唇亡齿寒。总能在对方绝境之时,拉上一把。
——所谓死盟,同气连枝。如此这般,已经足够!
“还有!”庄无道的中,微光闪烁:“让人传告北方,时机已至,那处上古战场之事,可以使北面那些宗门得知了。”
正如他早前之言,来而不往非礼也!
云灵月闻言亦心中一凛,立时就知师尊所料,果然不差。小师弟,这多半是要对燎原寺出手报复。
※※※※
“天下第九!”
“居然又上升了一位!能力压第九位的萧守心,若让北面的那位知晓,不知是何表情?”
“大约是要哀叹,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吧?”
天机碑前,人群之中,大多人都知晓北面太平道,还有那对父子之间的恩怨。几年前此事在天一修界沸沸扬扬,不知之人,当真极少。
所以此言出时,人群都出了阵阵窃笑。
“那重阳子身具天品灵根,又是寒君道体,资质根基世间可谓绝无仅有。可相较于他这儿子,却又差了太多。当父亲的还在金丹挣扎,儿子却已身登元神,成为天下十强之一!我倒要看看这位,日后可还有颜面见人?”
“也是当年这位,做得太过份。为讨好萧家,太无底线。虽是说不上抛妻弃子,可也有负心之嫌。”
“此事我也隐有听闻,当日若非是萧氏逼得太过,能大度一些,将这对母子留下。今日得益的,就是太平道,说不定可在一百年内跻身圣宗之列。”
“那位为成道,不惜一切,不择手段的往上爬。若是有一朝元神道成,自是无人说什么。可如今这局面,不免就要遭人耻笑。”
“无论如何,人品有瑕是肯定的。”
当年重阳子以筑基境称雄天下,自然有无数人看不顺眼,此刻也自有人乐意看这位的笑话。
不过更多的人,却还是聚在了天机碑后。
“天下第一剑修!”
“从此之后,这剑道天下第一人易主!”
“可惜这位无道真人,终究还是修为尚弱。一旦踏入元神巅峰,定可入天下之三之列!”
“剑榜排位第一人,如此说来,是离尘宗胜了么?”
“应该是如此,没见那位贞一大僧正,排名已跌落两位?从总榜第四,掉落到了第六?只怕是身受重伤,已经损及根基,”
“我这里倒是有确切的消息。庄真人强破‘阿弥陀唯识普轮咒’,而后仅仅一拳,就将那贞一大僧正的胸腹打穿,昏迷不醒,若非是沐渊玄出面救助,今日就已陨落在那位的剑下。”
“沐渊玄?这三圣宗,还真是狼狈一气,一点脸面都不讲了。”
“这一位,却是不能不出手,也不能不救。不过听说那沐渊玄,虽是把人救下,可也伤在了那位庄真人的手中。”
“怎么可能?”
人群之中,一时传出无数的吸气之声:“沐渊玄天下第一人,那庄真人即便是胜了贞一,应该已经力尽才是!那位出手,怎么可能反而受伤?”
“这位真人,居然有如此能为?剑术居然强绝至此,怪不得,会高据贞一与乐长空之上,成为剑道榜的天下第一人。”
“如此说来,这第一第四,都已不是那位庄真人的对手?”
“浅薄!不知那位,如今正是气势最盛之时?玄天道种在身,哪怕沐渊玄也不敢言胜。待到玄天道种没了,也就是真正天机碑第九位的水准,甚至还有跌落境界之险。那个时候,自然再无需如此忌惮。”
“不管如何,这位节法老道真让人佩服。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造就出一位天下第九人。”
“也是刚好遇到了一个庄无道,根基不凡,颖悟绝。换成是一个愚纯之辈,哪怕有着玄天道种,又能有多大成就?换成你我,能否一步登天?离尘宗能得此佳徒,真是幸甚。”
“燎原寺大败,这么一来,整个天一修界,怕是要局面大变。”
“大灵燕氏,势力一向是稍弱三圣宗一筹。可如今多了一个离尘,多了一个庄无道,却是刚好势均力敌,稍胜一线。”
“离尘宗兴盛之势,再南逆转,东南一域,已无离尘宗的对手。就不知离尘宗一统藏玄大江南岸之后,会兵锋何指?”
“我看离尘,只怕定是要向燎原寺报复的,再其次,就是那北海。太平道屡次三番南下攻伐,如今离尘兴起,与太平道势均力敌。怕是东海那边,又有一场龙争虎斗。”“说起来,这天下正道宗派榜,也该动一动了。观这离尘之势,已不逊色于太平道。赤阴城——”诸人议论频频之时,人群之中,玄节的一张脸,却是快要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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