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周逸心中顿时大喜。
他离开业果寺后,在平沙镇盘桓这么久,又是被客栈老板娘调戏,又是忙着暗中破解谜题,全都是为了这部佛经啊。
有了佛经,小僧才能真正开始佛道的修行。
如此,方能在重建佛门大业的道路上,迈出第一个脚印。
“阿弥陀佛,请问颜教头,这部佛经有何特征?”
“有……佛门印记。”
“那就是了,善哉善哉,多谢颜教头。”
“这……实在不好意思,不知大师可否换一个要求?颜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阿弥陀佛?”
周逸心中一怔,定睛看去。
就见颜曲府表情古怪,说不出的纠结,别扭,以及尴尬。
不对劲……很不对劲!
那佛经到底是何物?
竟让堂堂脑补之王如此扭捏?
“不可以!”
却是阿秀突然开口道:“老师,你不是都已经答应逸尘和……大师了吗?”
颜曲府表情愈发复杂。
“殿下……果真要交给他?”
“老师,逸尘都帮了我们这么大忙……”
阿秀摇着颜曲府的袖子,撒娇道。
“既然是殿下之命,臣遵命。”
颜曲府轻叹口气,朝向周逸深施一礼。
“倒不是颜某不守承诺,只是那物牵涉到公主的隐私……如果某没猜错,大师所说的佛经,应当就是昔日在下离开长安城时,包裹着公主殿下的那片‘襁褓’。”
阿秀愣住,随后脸蛋“唰”地通红,欲言又止。
“殿下,还需要给他吗?”
半晌,阿秀咬着嘴唇,抬起头,红着脸端详起月光下的僧人。
“和尚,你……真的一定要吗?”
“是啊,一定要。”周逸柔声道。
阿秀狠狠一跺脚。
随后飞快转身,避开周围众人。
再回身时,手里已经多出一片布巾,头也不抬,直接塞入周逸怀中,随后羞红着脸直奔到颜曲府身后。
“这是……”
月光阴影中,看不清周逸的神色表情。
只见他用一根手指的指尖,挑住那片隐约印着佛门印记的鲜红布巾一角,凝视半晌,随后对阿秀作出一个无声的嘴形,吐出几个字。
阿秀躲在颜曲府身后,微微点头,脸更红了。
“阿弥陀佛,小僧想问的是……它近来干净吗?”
“啊?”
阿秀怔了怔,随后脸色微变,咬牙切齿:“想什么呢!臭和尚!这是……某的心衣!不是你想的那物!”
这个臭和尚,居然胡思乱想起来!
我虽然平日里喜欢男扮女装,可好歹也是女孩子啊!
啊啊啊……真是太羞人了!
阴影中,僧人头一歪,似乎有些不解。
“小僧知道不是那物,否则小僧又岂敢触碰它。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无论心衣小亵还是佛经,都只是一块布而已,不可着相,不可着相。”
见僧人驱邪一般不停地喧念佛号,许久,方才勉为其难地用指尖卷起自己的贴身心衣,一脸嫌弃地塞入袖中,阿秀死死抿着唇,快要崩溃。
我阿秀虽是习武之人,可也日夜沐浴芬芳,至于这么嫌弃吗!
臭和尚……才对你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好感,哼!
“这才真正的高僧啊。”
一旁传来颜曲府的赞叹声。
不远处的两个神秘人也在指指点点,抚掌感叹。
秀公主双手揪着头发,愈发崩溃……你们说话就好好说话,拍什劳子手啊!彼其娘之!
月光缀满波光粼粼的河面。
河面远处,传来隐隐绰绰的呼唤声,仿佛在叫着某人的名讳。
“薛少保……”
“薛君可还活着?”
“薛少保若是没了,我等回去该怎么向东宫交代,呜呜呜……”
颜曲府收回目光。
“秀殿下,是薛少保的下属来找他了,殿下也该启程……放心,臣会一直暗中护送殿下,直到出了南庭江。”
“老师……”
一时间,阿秀百感交集。
月色再美,晚风再柔和,也无法化开少女心底浓郁的怅惘。
她悄悄瞅了眼对面的年轻和尚。
和尚安静伫立在江天月色之下,头顶莹莹白光,白袍猎猎翻飞,忽然低喧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黄虚,散了这雾吧。”
不远处那名一身朱袍的黄须男子笑道:“玉清河上,妖凡不相见。如今大妖伏诛,当可重见天月。黄某得令。”
说话间,黄须男子抬动袍袖,口中念念有词。
咻!
环绕周遭的雾气徐徐退散。
准确来讲,是被黄须男子收入袖中。
几艘大船正在玉清河上没头苍蝇一般乱转。
随着雾气消失,他们终于发现了落难的薛少保等人,大呼小叫地朝这划来。
秀公主怔了怔,转头再去看和尚,心头微颤。
和尚所立之处,已空无一人。
月色下,划出一道向远方延伸的波痕。
波痕尽头,那颗饱满的光头,如江中月影,圆亮而又模糊。
而收了雾的朱红黄虚男子与铜甲将士,也早已奔出,踏波行浪,一摇一摆,紧随那光头之后。
颜曲府叹息:“从前听老人说,河中常有神灵在,没想到今日终能得见。”
秀公主只觉心中空空荡荡,有气无力问:“那两人便是?”
“是啊。若非是玉清河神,又岂能踏浪行走,在河中生雾,遮挡岸边凡人耳目。”
“和尚不是也可以……啊!难道这河神也认识逸尘?”
“岂止是认识。言出法随,敕令鬼神,此乃真正的当世圣僧也!”
颜曲府说完,沉默片刻,方才压下声音,继续道:
“亏得有逸尘大师在,否则这位黄须河神,今晚到底是上来恭贺,又或者做些其它什么,还真是不好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