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东家看了眼戴氏,“你是他妻子,你也要按。”
戴氏有些犹豫,杨明一把拽过她,“赶紧按,我这会感觉自己运气特别好,一定会赢。”
连老天爷都帮他,他怎么能不抓住这一次机会?
戴氏按了手印,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安稳。
二东家将他们请到隔壁,戴氏坐在一边,杨明与二东家对立站在赌桌上。
打手拿来了三百两银子放在杨明手册,退到了一边。
二东家微低着头,眼神阴邪的看了眼杨明,“一把定输赢。”
杨明紧张的凝眉,额头滚落着汗渍,吞了吞口水,用尽全身力气说了一个字,“好!”
二东家笑看着他,“赌最简单的,比大小。”
杨明一顿,这个完全是靠运气的。
他点头,“都行!”
老天爷此时如此眷顾他,这把他一定能赢!
打手摇着骰子,摇了一会重重放在桌上,二东家挑眉,笑的有点阴气,“你赌什么?”
杨明紧张的看着骰子,眼珠子恨不得在骰子盖上戳两个窟窿,看看里面究竟是大是小。
二东家手指弯曲,在桌面敲了敲,“选吧。”
杨明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将三百两银子的托盘缓缓推向了大的一面。
刚推过去,又赶紧收回来放到了小的那边,还没松手,又拽了回来。
二东家也不催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戴氏看的揪心,整颗心悬得高高的,紧张的看着赌桌上的银子。
杨明闭上双眸,心里面祈祷着,希望老天爷能再帮他一次。
二东家再问,“选好了吗?”
杨明浑身紧绷着,抓着托盘移到了大的一面,心紧紧悬着,颤声道,“我选大!”
二东家将银子推到小的一面,“那我选小。”
杨明又后悔了,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打手已经打开了骰子盖。
他双手紧紧抓着桌沿,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三个骰子。
一二一,四点小!
是小!
杨明浑身血液彻底僵住,整个人像是失了魂,浑身瘫软的滑坐在地上,呆滞的摇头。
“怎么会是小,怎么会是小。”
戴氏的心“哗”的一下跌落谷底,起身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蹲在地上抓着杨明的手臂,着急问着,“咱们输了还是赢了?”
杨明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一直重复着“怎么还是小”这几个字。
戴氏急得不行,打着他的肩膀,吼道,“你说话啊,咱们到底赢了还是输了?!”
二东家坐在靠椅上,冷冷一笑,“你们输了。”
戴氏闻言,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震惊的看着杨明,见他一副失了魂的呆滞样子,开始大哭,“你个废物,你怎么能输,那可是三百两银子,咱们哪里有银子还,我都说了不来,你非来,你看……”
“啪——”
响亮的一巴掌扇在戴氏脸上,将她整个人扇的趴在上,竟然忘了喊叫。
“都是你个贱妇乌鸦嘴,来的路上一直嚷嚷着我会输,要不是你乌鸦嘴,我这会早赢了!”
他气的头脑发晕,怒血冲到了头顶,骑在戴氏身上,对着她的头狠狠的挥拳头。
“都是你个贱妇,乌鸦嘴,我今天打死你,打死你,要不是,我怎么可能会输!”
他一拳接一拳的打在戴氏头上,起初戴氏还谩骂着,到后来只有虚弱的求饶声。
二东家和打手冷漠的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失去理智的杨明,阴冷勾唇。
灼热的鲜血喷溅,溅在了杨明的眼睛里,让他陡然回神。
看着身下的戴氏,此刻头部血肉模糊,一张脸几乎看不到本来面目,眼珠子都被他打出来一个。
杨明浑身血液骤冷,尖叫一声往一旁倒去,一边爬一边摇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竟然打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二东家站起身走到早已死透的戴氏身边,低头看了眼血肉模糊的一张脸,“啧啧”摇头,“这下手可真狠。”
杨明膝行爬到了二东家跟前,抓着他的裤脚乞求道,“二东家,你看我借了你三百两银子,这银子反正也是你的,你拿回去就行,我妻子也死了,权当赔了命,你就放我一马成不成?”
二东家摇头,像看尘埃的垃圾一样,厌恶的踹开他,“借据上写的明明白白,若是输了,你们夫妻的命都得交代这这里。”
看着杨明瘫软在地上,二东家冷冷一笑,“你妻子被你打死了,还剩下你了。”
杨明吓得摇头,爬起来就要逃跑,二东家喝声吩咐,“抓起来拉到地牢里活活打死!”
“不要——”
杨明惊恐大叫,却被打手抓起来带到了地牢里。
地牢里昏暗无比,有浓浓的血腥味,有刺鼻的腐臭味,还有哪种令人逼近死亡的恐惧感。
他被两个打手硬拖着扔进了充满腐臭和血腥味的一间牢房里。
地上铺满了发了霉的干草,他摔倒在地上,双手挫开了一道印子,干草移开,地上竟是已经发了黑的血迹。
杨明脸色煞白,惊叫的爬起来,却被走进来的打手一棍子打在后背上!
“嘎巴——”
清脆的骨骼声响在地牢里,杨明疼的发出了尖叫,后背的脊椎骨被生生打断了!
“我们赌坊有赌坊的规矩,既然欠了钱,没银子还,那就用命抵债。”
两个大手用婴儿手臂粗的棍子狠狠搭在杨明身上,他的脊椎骨断了,只能趴在地上,任由两人下死手。
杨明凄惨的叫声渐渐的低了,他渐渐的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一切一定都是沈诗筠设下的阴谋,先是给他们银子,又让他们来羊城县赌钱。
她说过,赢了他们拿钱走人。
输了,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她一早就没想过让他赢,一定是她早就和这家赌场的东家串连好了,就等着他上钩。
怪不得找爹娘来与他们一起吃饭,这顿饭竟是他们的送命饭!
逼着他告诉爹他与娘子去外面打拼,不东山再起决不回来,所以现在他们就算是死在外面也不会有人找了。
好狠的计谋,好毒的心!
杨明渐渐闭上了眼睛,脸上残留着讥讽仇恨的神情。
打手看了眼,伸手覆在他鼻子处,“没气了。”
两人扔掉棍子,一人拽了一只脚将他拖出去,走到地牢的最外面,打开那间不满黑血的门,将他丢到了里面。
门外站着一个中年老汉,冷漠的看了眼扔进去的尸体,“又来一个,今晚估计得两波扔了。”
一名打手冷笑道,“这人是活该作死。”
他们随意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前面二楼屋子里,二东家站在赌桌前,看着桌上的一千两银票,伸手拿起来踹在怀里,拱手对着对面之人笑道,“事情都办妥了,这位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周赤一身黑衣,蒙着脸,冰冷的声音从黑色的面巾溢出,“日后若有人来问起,你们知道该怎么说。”
二东家笑道,“我从未见过他们二人。”
周赤“嗯”了一声,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屋内,速度之快,二东家还未看清人就不见了。
他身躯微僵,心里的一点小心思也瞬间淡去了。
这人来无影去无踪,不知身份不知样貌,出手大方,下手狠戾,他开赌场,残忍之事没少做。
可不愿意与这种人结仇,一旦结仇,这种人会是他们的大麻烦。
打手走了进来,禀告道,“二东家,人死了。”
二东家点头,坐在了靠椅上。
打手低声询问,“二东家,需要找人跟着那个黑衣人吗?”
二东家摆手,“别跟了,咱们挣个一千两银子知足就行。”
*
周赤回来时已是四天后。
进了酒楼雅间外,他敲了敲门,“姑娘,我回来了。”
沈诗筠淡声道,“进来。”
周赤推门而入,进了雅间,“姑娘,事情都办好了,他们二人都死了。”
都死了。
沈诗筠握着茶盏的手微紧了一瞬,低敛着眸看着茶水中的倒影,星眸里毫无波澜。
她淡声道,“知道了,辛苦你了。”
周赤拱手,“不辛苦。”
沈诗筠抬头看着他,忽而一笑,笑的像个小狐狸,看的周赤心里莫名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