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采桃的丫鬟神情陡变当即跪了下来,怯声道:“奴婢不是故意的。”
采桃没有将茶水倒在慕宁萱身上,郭妙莹气的不行,但又不能当场表露出来,只得怒对采桃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竟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驭下无妨,正勋伯爵府没了规矩。来人啊,拖下去杖责。”
“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错了。”采桃吓得哭了起来,转头求起了慕宁梦和慕宁萱:“郡主,慕四姑娘,奴婢真不是故意的,求郡主、慕四姑娘开恩,饶过奴婢吧。”说完便一个接着一个的磕起头来。
慕宁梦十分生气直接不说话,慕宁萱见慕宁梦与郭妙莹没有什么目光上的接触,似乎并不知道郭小娘筹划的这件事。
说来也正常,四妹妹是庶出,郭妙莹却是郭家唯一的嫡女,故而刚刚郭妙莹明明知道四妹妹和五妹妹是姨母郭小娘所出,却依旧没有正眼看她们,她连郭小娘都看不起怎么会给脸。
见采桃这丫头,额头磕的又红又肿,慕宁萱先道:“四妹妹,有没有被烫伤。”
慕宁梦摇头生气着说道:“烫倒没烫到,就是衣服湿了。”
慕宁萱点了点头,而后转头对郭妙莹道:“妙莹姐姐,采桃也不是故意的,况且茶也不烫,算了吧。”
听到慕宁萱帮采桃求情,郭妙莹不好再深究,对采桃厉声道:“既然郡主替你求情,今次就算了,下次若是还这么毛手毛脚,就将你发卖了去。还不赶紧下去!“
采桃对着郭妙莹和慕宁萱分别磕了个头,便急急退了下去。
慕宁萱难得的人对慕宁梦关切道:“四妹妹,你身上都湿了,我陪你换件裙子吧。”
慕宁梦一愣,没想到慕宁萱会这么热情。
“妙莹姐姐,这园子有没有换衣服的厢房?”慕宁萱看向郭妙莹。
郭妙莹也是愣神,不知该不该带慕宁梦去园子旁边的厢房换衣服。
坐在一旁的宁诗仪以为郭妙莹没听见慕宁萱的话,于是开口道:“园子旁边就有一个厢房。”
“那正好,四妹妹我们走吧。”慕宁萱再是转头对三妹妹慕宁佳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慕宁佳乖巧的点了点头。
郭妙莹当然也跟着她们一起往厢房方向去了。
一进厢房,便见郭正淮正和吴王府的吴三郎正坐在外间吃酒。
“二哥,你们怎么在这儿啊?”郭妙莹挑眉看着郭正淮道。
“怎么,你二哥我在自己家喝酒还需要挑地方?”郭正淮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郭妙莹旁边的慕宁萱,神色一顿,道:“你身边这位姑娘好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不等郭妙莹开口,郭正淮自语道:“哦,我想起来了,这是平昌侯府的萱妹妹罢。”
郭正淮完全忽略站在一旁的慕宁梦。
郭妙莹笑道:“二哥好记性。”
“不是我记性好,主要是萱妹妹倾国之姿,自然过目难忘。”郭正淮看向慕宁萱笑着说道。
见郭正淮和郭妙莹一唱一搭,慕宁萱心道:郭正淮,等下你就等着自食恶果吧!”
“这位姑娘是平昌侯府慕家的?我怎么没见过。”看着眼前容貌极美的慕宁萱,吴三郎好奇问道。
郭正淮指着慕宁萱笑着回应道:“她就是平昌侯府的嫡女,从小进宫的那个宁萱郡主。”
“原来你就是那个宁萱郡主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吴三郎抱拳见礼道。
慕宁萱微笑着对着吴王府的吴家三郎福了福身子。
郭妙莹知道今天是不能将慕宁萱怎么样了,于是只对郭正淮道:“大哥,我们要用厢房,你们先去别处玩吧。”
郭妙莹偷偷的给郭正淮使了个眼色。
但郭正淮会错意了,对着吴三郎道:“吴兄,我带你去别处转转。”
吴三郎不知道什么情况,摊手道:“好。”
待郭正淮、吴三郎离开后,慕宁萱拉着慕宁梦进了里间,郭妙莹拿出一件淡粉绣着木兰花的裙子,平淡道:“慕四姑娘换上这件干净的吧。”
慕宁梦接过郭妙莹手中的裙子,开始换了起来。
“妹妹,我忘了拿…”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郭正淮站在门口。
“啊!”慕宁梦尖声尖叫起来,此时她的身上正刚脱完衣服。
郭正淮傻了眼,不是明明计划是慕宁萱换衣服的嘛~
“快出去!”郭妙莹急忙对郭正淮说道。
郭正淮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退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
慕宁梦脸红的不能再红了,眼眶也是红红的,换好衣服,慕宁梦便急急的出去了。
回到慕府没一会儿,慕宁梦便被慕侯爷叫去了书房。
慕宁梦与郭正淮的事,无论是郭家还是慕府瞬间传的沸沸扬扬。
这当然是慕宁萱故意放出消息的缘故。
慕侯爷让府中下人们管好自己的嘴巴,不得对外人说这件事,可悠悠众口,岂能尽封。
据说慕宁梦当场被慕侯爷狠狠踢了一脚,被小厮们押到了祠堂。
慕侯爷说慕宁梦不检点,扬言要打死慕宁梦,郭小娘从夜里哭到第二天早上,眼睛哭的肿的老高,这次她倒是真哭。
郭正淮回到正勋伯爵府将此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伯爵爷和伯爵娘子均是气得不行,怎么弄出来个慕宁梦!他们实在弄不清楚,这事到底是慕宁萱的计策还是郭小娘的谋划。索性不管了,反正他家是儿子,怎么说都不吃亏。
可慕侯爷丢不起这个人!
“父亲,女儿冤什么都没做,是衣服被丫鬟弄湿了才去厢房换的,不信您问萱姐姐。”慕宁梦委屈着说道。
慕宁萱则是表示不知道。
慕侯爷怒不可遏,抬起板子再次狠狠的打了下去。
“啊!”
慕宁梦在祠堂里趴在长凳上已经被打好几板子了,郭小娘护在她身上哭的肝肠寸断,一个劲儿的求慕侯爷手下留情。
“侯爷,梦儿真的什么都没做啊!”郭小娘满脸泪水,声音嘶哑的不行。
慕侯爷恨道:“慈母多败儿,府里的下人们都在说,梦儿都是被你教坏的!”
拉开郭小娘,慕侯爷又打了几板子,慕宁梦疼的晕了过去。
终究是自己疼大的孩子,慕侯爷最后还是心软了。
慕侯爷知道现下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让郭正淮娶慕宁梦过门,这事才能真正过去,否则,慕宁梦这辈子是不会有人要了,家里的女孩们都会因此受牵连。
正勋伯爵府,正厅。
伯爵爷、伯爵娘子堆着笑脸和无事人一般。
“侯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慕侯爷一怔,心火一下烧到了脸上,敢情这两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们逆子对梦儿做出这样的事,还要他舔着老脸来找他们。
慕侯爷压着怒气道:“你们当真不知道。”
伯爵爷、伯爵娘子一齐摇头。
慕侯爷只得耐着性子压着火气将昨天的事说与他们二人听。
“我家淮哥儿真的做了此等事?”伯爵娘子假装惊讶。
慕侯爷点头,脸色极差。
“淮哥儿真是不像样,等他回来,我们一定好好教训他!”伯爵爷沉着脸说道。
慕侯爷缓了语气道:“事已至此,教训不教训的另说,我今日来主要是想说说他们两个的事,我们做长辈的不如就成全了他们两个吧。”
伯爵娘子含笑道:“慕侯爷,成全倒是可以成全,只不过我和伯爵爷更喜欢萱姐儿,不知道侯爷能否割爱,将两位闺女都嫁入我伯爵府。”
慕侯爷顿时黑了脸,且不说慕宁萱郡主的身份,她一个侯府嫡女怎么能低嫁进伯爵府!这两人真是异想天开,做梦!
“我家萱儿已经有了中意的人,伯爵娘子的好意,我替她心领了。”慕侯爷婉转说道。
伯爵娘子当即冷下脸来,直言道:“慕侯爷,我家淮哥儿是嫡子,梦儿却是庶女,就算我伯爵府门第不如你们侯府,也断不能娶一个庶女给我家淮哥儿做正妻。”
见慕侯爷脸色大变,伯爵娘子又道:“不过,如果侯爷愿意让梦儿为妾,等我家淮哥儿娶了正头大娘子后,就立即把梦儿纳进来,侯爷看这个方法可好?”
慕侯爷深吸一口气,慕宁梦是庶女,这是事实!眼下这已然是最好的法子,慕侯爷只得同意,只是有一个要求,年底前梦儿必须要进正勋伯爵府的门。
慕宁梦这次被打的太惨,高烧了好几日都没退下来,慕侯爷一次都没来瞧,郭小娘伤心悔恨至极,哭的眼睛都快瞎了。
郭小娘的三个孩子中,就数慕宁梦最是像郭小娘,无论长相还是心计,郭小娘本还指望她高嫁为自己争光呢,没想到这次竟让梦儿无端栽在了自己设的局里~
第二天一早,慕宁萱心情颇好,梳洗完毕,吃完早饭,便带着小芙和秋墨去临安侯府拜访沈大娘子。
临安侯府位于京城内围靠北一点的位置,虽说临安侯府这些年冷清颓落,不受官家重用,但到底是曾经显望之家,家底还是十分富足的,整个临安侯府宅邸从外头看富丽堂皇的很。
马车停在临安侯府门口,慕宁萱让小芙下马车递帖子。
不一会儿,小厮后面跟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满面笑容的对着慕宁萱行礼请慕宁萱进去。
“郡主莫见怪,老奴是沈大娘子身边的华妈妈。大娘子这两日一直病着,刚刚听闻您来,精神瞬间好大半,这会子已经起来了,正在里间洗漱呢。大娘子让老奴先来迎郡主,您这边请。”
慕宁萱关心的问道:“表姨母生的什么病,可瞧大夫了吗?”
“是头疼的老毛病了,总也瞧不好。”华妈妈轻叹道。
华妈妈引着慕宁萱来到正厅,沈大娘子正啜了口茶,端坐在上首。
见到慕宁萱过来,沈大娘子立即放下茶碗,站了起来,走到慕宁萱面前,温声道:“是萱儿吗?”
慕宁萱敛衽行礼,口中道:“表姨母安好。”
沈大娘子忙拉起慕宁萱,心疼道:“好孩子,你刚出生时我还抱过你呢,没想到如今都这么大了,这些年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孩子你受苦了。”
慕宁萱摇头道:“萱儿不苦,表姨母,萱儿冒昧到访,扰表姨母休息了。听华妈妈说您不舒服,头疼的厉害,这会子头还疼吗?”
“不妨事,月子里落下的头风症,这些年都疼习惯了。”沈大娘子微笑着拉着慕宁萱坐了下来。
慕宁萱继续道:“萱儿今日是特意过来感谢表姨母的,萱儿昨儿听大哥说,母亲去时,表姨母特地从庐州赶回来吊唁,此份恩情,萱儿不敢忘。”说着,慕宁萱脸上落下两行泪来。
“哎,你母亲这一生过得太不值了。好在,你父亲到现在都未将那位郭小娘抬为继室,你和你大哥哥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沈大娘子微微叹息,眼眶也红了一圈。
“世事无常,终归都是命。”慕宁萱擦干眼泪,对着小芙和玉棠招了招手,小芙和玉棠走到沈大娘子面前,将端在手中的锦盒打开。
慕宁萱指着锦盒里的东西一一说道:“表姨母,这是百年人参,是萱儿孝敬您的,这一盒是一些金银首饰的小物件,是萱儿给家里兄弟姐妹们的一点小小心意。”
慕宁萱出手阔绰,沈大娘子略有迟疑,道:“萱儿来姨母家,就像到自己家一样,怎的还带这些贵重的物件呢!快快收回去。”
慕宁萱故作严肃道:“表姨母不收便是嫌弃萱儿,那萱儿以后可再不敢登门了。”
瞧慕宁萱一本正经的样子,沈大娘子笑着说道:“你这孩子正经严肃起来倒是和文舅妈也就是你外婆一般模样。”沈大娘子转而叹了口气:“你母亲和你外婆都去的早,都没有护佑到你。”
见慕宁萱又红了眼睛,沈大娘子忙道:“害!不说这些让人难过的话了,那姨母就代家里的兄弟姐妹们谢谢萱儿了,不过,下回来可不许带这些贵重物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