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按理应当是一个六品翰林就顶天了,可陈耀行却一下子跨了好多级,许多人当一辈子的官都混不到四品呢?人家一出仕就是正四品。
可谓人比人气死人。
而有些不知道内情的,只当皇上厚爱陈耀行,给他的一个官职里头都有他的名字,这份荣耀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此前又知道皇上是有意让镇南王世子为嗣子的,一时间只觉得皇上对镇南王府看中无比,更觉得皇上是一个难得的有情有义的明君。
自古帝王皆薄幸,尤其是那种开国帝王,但凡陪着打江山的,大多都没有好下场。可镇南王一个半路陪着皇上大江山的,皇上都能如此厚待,足以见得皇上之心胸。
那些人在这般想着的时候,完全忽略掉了那个从最开始扶持皇上,让其借势的秦家。
陈耀行一到拓麻城就受到了热烈的招待,但他自己却行事十分低调,不收礼、也不收人。常术却对其嗤之以鼻,若是真的低调,人到这里来了这些当官的根本就不会知道。
陈耀行到了拓麻城之后,常术就发现冯白玉有些蠢蠢欲动了。冯白玉虽然知道宴之择的身份,也因为知道宴之择的身份才会刻意于他走近,但在见到了陈耀行之后就有些嫌弃宴之择了。
宴之这虽然是丞相家的子孙,却是庶房的,若将来丞相故去,宴府分了家他就只有一个太子妃娘娘兄长的身份了。
她一直都听说太子殿下身子不好,太子身子不好可皇上却正值春秋鼎盛,说不得太子还活不过皇上呢,若是太子都没了,这太子妃……
是以在冯白玉心里太子妃兄长这个身份并不值钱。
可陈耀行就不一样了,他是正儿八经的长房嫡子,镇南王的亲侄子,少年成名,如今自己还官居四品,可以随时直达圣听。
这样的人,在冯白玉眼里看来,陈耀行所为之事,注定名垂青史,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香饽饽。
且她因为在拓麻城呆长了,就十分讨厌这边的人的粗俗,尤其是军中男儿。因此见到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陈耀行的时候,冯白玉只觉得见到了自己真正的心仪之人。
而在这之前,她看到宴之择的时候觉得对方是自己的心仪之人。
见到自己的心仪之人,冯白玉自然要去接近对方,让对方青睐于她。
她还是用自己一贯的套路,见到陈耀行之后就大大方方的跟陈耀行说知道他来拓麻城是为了什么,而她在拓麻城长大无比熟悉拓麻城的地理、地势以及风土人情,愿意给陈耀行做向导。
她长得有些英气,看着就是爽朗正直之人,并不是那些扭扭捏捏、故作羞涩的女子,一时间倒是让人感觉不到不适,反而觉得对方是十分真诚的在说话,而不是有旁的心思。
陈耀行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在冯白玉大大方方的邀请过后,他也就大大方方的应下了。
应下之后,两人必然是要相约出行,这一来二去中间就发生了许多的“意外”,于是就有了宴之择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冯白玉醉眼迷离的对着陈耀行述说衷肠,而陈耀行则一脸惊恐。
冯白玉说陈耀行如何如何好,家世好、长得也好。还说她对他一见倾心,所以故意接近他,就是想要让他对他动心,还说了这些日子的“意外”都是她刻意而为之的。
冯白玉会如此,自然是常术的功劳,常术在冯白玉的酒里面,加了些料。
原本冯白玉邀请陈耀行对月煮酒,就是想要进一步的拉近她与陈耀行的距离,也让陈耀行知道她也是一个风雅之人的,她的想象是美好的,却没有料到有人给她增加了戏份。
宴之择听到冯白玉说她如何设计那些意外,就仿佛看到了自己之前是如何掉进她的陷阱里面一般的。
他本以为京都女儿诡计多端,却不料这边疆女子也不遑多让。
这真的是,心思不正,在哪里都白搭。
宴之择深吸一口气,就默默的离开,离开之后就径直去找了常术。
找到常术住的地方,一脚踢开那灰扑扑的小门,怒道:“你一早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单纯爽朗的女子了吗?”
常术老实的点了点头,有些猥琐的笑着道:“公子看到她的德行了?”
宴之择在得知自己的白月光原来是白莲花之后,原本心中是钝痛的。可如今那钝痛上头还加了一种闷痛,是被常术给气出来的:“你既然知道她并非良人,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他不是那种背后喜欢骂人的人,况且是自己喜欢过的姑娘,他如何也做不到出口羞辱人家,只能用并非良人来形容。
常术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说了你会信,只怕我还要背拳头吧!”
宴之择,他竟然无言以对。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是如何知道她的本性的?”宴之择自问自己不是傻白甜,也并非什么毛头小子,轻易不会上当的。
宴府中,许多姐妹装的样子,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常术自然不好说是因为君昭突然让他来这边查冯白玉,他才知道的,而是高深莫测的道:“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不过是站在外人的角度,看着有些不对,想着我们家殿下让我当行驶的同时还是要护着你一些,所以见她不对就贸然查了查,这一查就不小心发现了她的本性。”
宴之择闷闷的哦了一声,问常术:“有酒吗?”
他心中烦闷,无处述说,只想放纵发泄一番。
常术也能理解他这种白月光变垃圾的悲伤感,很贴心的把炉子上面暖着的酒给宴之择提了过来。
宴之择看着准备充分的常术,心里头越发的堵得慌了。
这人是早有准备,知道他今天会惨兮兮的。
可明明对方贴心准备,他却心里头莫名的觉得窝火。
宴之择这边在狂饮酒发泄心中的苦闷之情,宴之婳和君昭一路香喷喷的睡到了客栈。
他们前脚到客栈,后脚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们刚订了客房,客房里头也没有炭盆什么的,宴之婳穿着这个世界应该穿的衣裳,觉得有些冷。而君昭已经裹上了厚厚的狐裘、穿了棉衣也还是冷。
是以宴之婳到了客栈之后,第一时间就让大力他们把炭盆子摆上,炭盆子和炭都是他们自己带的,也不用在去找小二要,所以准备起来十分快。
宴之婳安排了一番过后,又让喜鹊去给隔壁的白梵和乐珍送一些炭什么的。
宴之婳和君昭住一间客房,但白梵和乐珍也是住的一间客房。
君昭之前让人查到的消息是,白梵和乐珍是师兄妹,但二人感情很好,但也只是师兄妹。但如今二人都宿在一起了,只怕不仅仅是师兄妹的关系了。
但宴之婳和君昭都并未多问二人,君昭只是让常安在暗处多加留意二人。他不是好奇二人私下的关系,但他需要确定二人是否对他和宴之婳有害。
毕竟是萍水相逢的人,他虽然相信白梵的医术,却也还是该提防的时候会提防着。
喜鹊很快就回来,说白梵收下了他们送过去的东西,并让她帮忙转谢。
小苏公公那边见喜鹊回来了,他就去张罗吃食,君昭在外面的吃食,他都会去盯着做,以防不测。
君昭和宴之婳虽然睡了一路,但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和格外静谧的空气,两人用过晚膳,说了一会儿话,洗漱过后就又去睡了。
他们眼下歇息的地方并不是什么热闹的城镇,不过时候一个专门在路上供人歇脚的客栈,这边除了几家客栈,便没有旁的了。
一层秋雨一层寒凉,且还是在深秋,宴之婳出了房门,哈一口气竟然都能看见白雾了。她同身边的君昭道:“马上就立冬了。”就会更冷了。
君昭微微颔首,但因为穿得过于多,他只觉得自己行动越发的笨重了。虽然每年到了天凉时节,他都会穿很多,但不知为何,看着身旁的宴之婳,在看着自己穿的这些东西,君昭莫名的觉得有些心塞。
迫切的需要把自己治好。
他们这边开门刚出来,那边白梵和乐珍也开了门出来了。
今日乐珍看着二人倒是没有那么冷淡。
宴之婳含笑礼貌的同白梵和乐珍打招呼:“白公子、乐姑娘早。”
白梵同她回礼道:“秦公子、秦夫人早。”
乐珍没有如昨日那般直接落宴之婳的脸面,但看着二人的目光却是有些冷。
宴之婳也不管她目光冷淡,冲她甜甜一笑。
乐珍仿佛被宴之婳的笑容给刺到了一般,飞快的别开眼,不在看宴之婳。
两方人打过招呼,就各自下去用早膳了,外面虽然还在下着毛毛雨,但他们并没有要停止赶路的意思。
因为昨日发生的事情,君昭和宴之婳没有邀请二人一桌用膳,却是在付银子的时候把他们住宿、用膳的这些钱都一并付了。
两方人用过早膳之后,君昭和宴之婳上了马车,马车外面常青已经早早就铺好了油纸,不用担心雨水渗透。
而乐珍和白梵则披上了蓑衣,这毛毛小雨也影响不到什么。
宴之婳有想过请二人上马车的,但君昭不让。
宴之婳也就作罢了。
说实话,她也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跟乐珍相处。她知道她心里难过,但二人此前并不熟,她也不好去强行劝慰,这样显得更加奇怪。
且乐珍身边有白梵陪着,想来时间长一些她就能走出来。她如今只怕也只愿意白梵陪着,而不稀罕其他人的安慰。
一行人走了几日,就到了距离明月谷最近的一处镇子,只等在镇子上留宿一夜,次日就去明月谷。
然,这天半夜,乐珍毫无预兆的失踪了。
白梵来同宴之婳和君昭告罪,说要去找乐珍,次日无法去明月谷了。
君昭便派了人帮着白梵一起去寻人。
因为被吵醒,二人都担忧乐珍去了哪里,就合衣坐在床上,没有要在继续休息的意思。
宴之婳担忧的道:“夫君,我瞧着这两日乐姑娘似乎想开了些,为何会突然不见了,你说是她自己离开的,还是有人……”
君昭看着跳动的烛火道:“应该是自己离开的,她与白梵住一间屋子,若是被人带走,白梵应当能发现。”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小苏公公的声音:“公子,常安到了。”
君昭道:“让他进来。”他一遍吩咐的时候,一边把厚重的床帏拉了下来,让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看到常安的影子进来,君昭道:“你可有看到乐姑娘离开?”
常安回答:“并未看到。”
君昭皱眉,常安一直在暗处,若是乐珍自己离开,他一定能看到的。
可常安没有看到,白梵又说人不见了,那这个人到底去哪里了?
常安主动道:“公子,不若我去二人的房间查探一番?”
君昭略微一思忖,就点了点头。
常安就退了出去。
现在白梵出去找人了,他们也不担心白梵突然回来,即便是突然回来,他们也不过是在帮忙找人而已。
常安出去过后,很快就回来了,同君昭道:“公子,隔壁的房间床下有机关,属下打开看了有一条密道。”
君昭道:“立即让人去查探,但小心一些。”
如此说来,乐珍的失踪,就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了。
君昭只觉得眼前有一团迷雾,叫他看不清前面的路。
宴之婳见君昭沉思,就不打扰他,等他回神方才道:“夫君,乐姑娘失踪,你觉得是谁动的手?”
君昭捏着宴之婳柔软的手道:“不会是镇南王的势力。”镇南王眼下,应该无暇顾及他这边。
毕竟他的大礼他应该已经享受到了,而作为南边智囊的陈兰,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快到京都了。
镇南王府隐忍多年,行事谨慎,他们的野心,他都是这辈子才发现的。一般陈兰若是离开南边,南边就只会一切如旧,不会有任何妄动。
之前镇南王他们把他当死人看,已然是给下面的人下了指令,暂时不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