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昭回到东宫之后,收到了一封密信,是成琅写给他的,言明此番宁城失守,是因为出了内鬼,并跟君昭请失察之罪。
他原本在君昭给他打了招呼说旧朝余孽无孔不入之后,就已经排查过军队了,但还是有漏网之鱼。
他们本来就防备着镇南王,自然也将镇南王的排兵布阵这些全部都研究了个透,也有了应对之法,但架不住有内鬼这种东西的存在。
还在信中同君昭道,希望君昭想个法子把青松先生给弄回京都。
青松先生去那边和谈之后就没有回来,成琅要在前线布局,要提防内鬼,还要防着青松先生,可以说是前有狼后有虎,中间还有陷阱。
虽然有宴之择和方临亭帮忙,但他们三个都没有青松先生得皇上信任,青松先生名声在那里,又深得皇上信任,实在是难缠。
君昭给成琅回信,让他输了也不必沮丧,守好现在的地方,青松先生他会跟皇上申请调回来,但内鬼抓到了先好好审问,多加防备。
君昭看过信之后,就又去找皇上说青松先生的事情。
宴之婳见君昭来去匆匆,就没有去打扰他,自己带着君耀去皇后那边,原本她是想喊着君昭一起的。
皇后刚刚被皇上喊走的时候,很明显就是没有稀罕够君耀,宴之婳就想着带君耀过去看看皇后。
君昭现在身子好了,在宫中行走便少有坐步撵的时候,今日从东宫去御书房的路上,却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宫妃,差点撞到了他身上。
他冷眼呵斥:“怎么走路的。”
那宫妃看着年纪很小,有点傻乎乎的样子,她像是没有认出来君昭,被君昭一吼,她还理直气壮的吼了回去:“我不过就是不小心而已,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比声音大吗?”
君昭懒得跟一个宫妃争执,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就错过她离开。
那宫妃却不依不饶:“你什么态度,你吼了人都不知道道歉吗?”
君昭勾唇一笑,对小苏公公吩咐:“小苏子,带这位娘娘好生去学学规矩。”
小苏公公对身后的两个太监使了一个眼色,两个太监就上前去抓人。
那宫妃自己是个没眼力见的,她身边的宫女也是没眼力见的,还去拦着小苏公公的人。
君昭懒得看这些猴儿戏,只是跟小苏公公吩咐:“好生处理了。”
然后就快步离开,似乎在这边多呆一刻都是晦气。
气得那宫妃脸都红了。
宴之婳后君昭几步从东宫出来,走了一段路就看到小苏公公的人押着那个宫妃和她的几个宫女,几个宫女还在叫嚷,说小苏公公没有尊卑,欺负人之类的云云。
宴之婳把小君耀交给喜鹊抱着,领着大力上前问:“小苏公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小苏公公跟宴之婳见礼过后方才道:“回禀娘娘,这位娘娘刚刚冲撞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让奴才把人带去教导教导规矩。”
那宫妃的宫女见到宴之婳像见到救星一般,冲宴之婳道:“太子妃娘娘,我们家主子并未冲撞太子殿下呀,不过是没有看到太子殿下,差点撞到了太子殿下,但也只是差点,根本就没有撞到。但太子殿下却要严惩我们主子,听闻太子妃娘娘素来仁善,请您帮帮我们主子。”
宴之婳温和的看着那宫女道:“既然是太子殿下下的命令,我相信殿下必然有自己的道理,你们还是跟着小苏公公下去学学规矩吧,莫要吵嚷挣扎了,若是再吵着了旁的娘娘,怕是更加不妥了。”
宴之婳说完,也不打扰小苏公公他们办事,领着人就离开了。
宫女和那宫妃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宴之婳离开,这事情的发展,跟她们想的都不一样啊!
小苏公公则是松了一口气,他唯恐宴之婳让他把人放了,若是宴之婳吩咐,他必然是要听的,但这不就是在打殿下的脸么,殿下说了要罚,她却跑来说算了。
还好,太子妃娘娘是有分寸的。
小苏公公恶狠狠的瞪了那宫妃和那宫女一眼,冷声道:“还不拖下去。”
他下面的人就麻利的把人拖走,她们要张口叫嚷,也直接粗暴的塞了帕子把他们的嘴堵了。
原本那一脸傻乎乎的宫妃,垂着头由着被带走,也不在闹腾了,只是垂下的那张脸充满了怨恨,哪里有半分傻气。
她恨啊!
恨自己明明是皇上的女人,却连个太监都能作践她。
也恨那跟她出主意的人,明明那人都说了,太子喜欢肉肉的,傻乎乎的女子,她也故意装作傻乎乎的样子,但太子看向她的时候,明明满眼都是厌恶。
呵呵……,都是骗子。
爹娘说进宫就可以享福了,可她享了什么福?
她心中恨得不行,但不论是宴之婳还是君昭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君昭去了御书房之后就跟皇上提及了青松先生还在前线的事情,跟皇上说青松先生乃是国之栋梁,这个时候在前线危险,幕家也绝对不会投降,建议皇上让青松先生回来。
皇上眼下宠爱青松先生,自然不能让青松先生出事,他也是忘记了这一茬,原本以为青松先生会自己回来的,却没有想到青松先生自己没有回来。
皇上估摸着青松先生大概是觉得自己事情没有办好,所以心中有愧。
现在君昭提了,皇上便立即下旨了。
而宴之婳这边也带着君耀到了广仁宫,金嬷嬷笑眯眯的说:“太子妃您过来啦,皇后娘娘正说去东宫看小殿下和您呢。”
宴之婳含笑道:“我想着母后定然是念着小耀耀,所以听说娘娘从御书房回了之后就带着小耀耀过来了,没有叨扰母后就好。”
金嬷嬷引着宴之婳往里走,皇后便听到了宴之婳这句话,她笑着道:“哪里会叨扰,本宫倒是盼着你们能多多过来叨扰本宫。”
“既然母后这般说了,往后可不要嫌儿媳烦。”
“不会嫌你烦的,快快把本宫的小孙孙给本宫抱抱。”
宴之婳仔细的把君耀交给皇后,皇后抱着君耀,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君耀还小,皇后抱着他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皇后就把君耀放在了榻上,跟宴之婳小声说话。
晚上的时候,请了君昭一起在广仁宫这边用了晚膳才放了小君耀、宴之婳和君昭回东宫。
一家三口回去的路上,君昭抱着小君耀,缓步往东宫回去。
一丛竹子后面,有人看着一家三口的身影远去,往冷宫的方向跑去。
宴之婳今天下午跟皇后说话的时候,见皇后没有郁色,皇上也没有要处罚皇后的意思,就放下了心来。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心放早了些,明日的早朝才是皇后被人拿来说事儿的时候。
君昭现在每天都要去上早朝,皇上虽然心中不喜欢君昭,但因着君昭太子的这个身份,朝堂上那部分真正爱惜国家的忠正官员,以及君昭这边的人,还是会让皇上把一些事情分给君昭,让君昭去处理。
之前可以用君昭身子不好来搪塞,但君昭自从上朝之后,就没有出过事,也没见有什么不好的情况出现,现在没有了,皇上不得不给君昭安排一些事情。
君昭去上朝,宴之婳帮着他穿好了衣裳,目送他出门又去看了一眼君耀,把君耀抱到他们的床上,继续睡觉。
朝臣们都知道皇后回来了,有些性子急的,昨天就写了帖子递到了宫中,有些沉稳一些的,就憋着劲儿要在今天早朝的时候问皇上要个说法。
所以张德胜唱和一声之后,很多的官员都出列开始言辞激烈的问皇上要一个说法。
皇上的要来上早朝,这人呢?”
君昭出列,同那些朝臣道:“之前已经跟诸位说明过了,母后是被镇南王欺骗了,镇南王并没有死,造反之事,乃是镇南王蓄谋已久。”
有朝臣愤慨的道:“太子殿下口口声声说镇南王没有死,可证据呢?再有,便是皇后的确被镇南王欺骗了,那皇后也是应该承担责任的。”
“难道姜大人,就从来都没有被人欺骗过,手上的差事就从来都没有出过错?”
“太子休要顾左右而言他,我们现在在说皇后的事情,而非说本官的事情,本官虽然犯过错误,但却没有犯皇后这般厉害的错误。”
“哦,那姜大人想要皇上怎么处置本宫的母后呢?”
姜大人丝毫不惧的,铿锵有力的说出两个字:“废后。”
这两个字一出,朝堂上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皇上也震惊的看着姜大人?
君昭也看着姜大人冷笑。
姜大人被君昭盯得有些胆寒,想要抹一抹自己额头的汗,但知道这个时候不宜有所动作,所以只得忍着,任由一滴汗水滑进了眼里。
这样安静的环境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哦,是谁要废本宫?”
皇后身着一声大红宫装,缓缓步入厅内,她面带微笑,但却无端的让人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姜大人刚刚跳得挺厉害的,现在皇后这么一来,他却突然有些不敢蹦跶了。
要是皇后气急了一刀把他捅了,黄上也不会杀皇后,他岂不是亏死了。
君昭瞥了一眼姜大人,给皇后见礼过后道:“回禀母后,是这位姜大人。”
皇后含笑道:“皇上,姜大人一心为镇南王鸣不平,本宫深感动容,这般情谊,皇上留着姜大人在京都,也是勉强人家,镇南王已经自立为王,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不若皇上差人将姜大人送过去给镇南王。”
姜大人闻言腿立即就软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不断的给皇上磕头,口中连连喊着:“皇上,微臣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皇上要相信微臣啊!”
而后又痛心疾首的看着皇后道:“皇后娘娘,莫要污蔑微臣。”
皇后这话,简直就是在诛心。
皇后看着姜大人,冷笑道:“污蔑,本宫如何污蔑姜大人了?”
姜大人一脸怒容:“皇后娘娘空口白牙,就说微臣跟镇南王有情谊,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何来对镇南王有情谊之说。”
“姜大人为了镇南王为难皇上,要让皇上废后,陷皇上于不仁不义,这就是你所谓的忠君,所谓的跟镇南王没有关系?”
“微臣跟皇上建议废后,是因为皇后娘娘您个人的过失,引发了这场战争,害死了许多无辜之人。”
实际上这场战争,是避免不了了,只要镇南王府的野心还在。
就说上辈子,君昭死了之后,就算是宴丞相登上了大位,但君昭相信后面镇南王也会想办法把宴丞相弄下台,而后面还有一个旧朝余孽。
是以君昭看到皇后的愧疚,立即道:“一派胡言,若是按照姜大人这般说,你杀了人是不是害得怪人家你杀他的时候不躲避了?”
有些事情,本就是防不胜防的。
皇后被君昭这么一提醒,也重新打起了精神。
姜大人被君昭怼得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君昭冷冷的扫了姜大人一眼,看向其他朝臣:“其他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原本那些跳得厉害的,一个个的都缩起了脖子,哪里敢在说什么。
若是他们站出来,皇后有所他们一心为镇南王着想,建议皇上把他们送给镇南王该怎么办。
皇上见朝臣纷纷偃旗息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神色不善的道:“既然诸位爱卿没有什么要说的,那边退朝吧!”
“恭送皇上。”
一个早朝,草草结束。
君昭也跟着皇后一道离开。
等二人离开之后,宴丞相走到姜大人身边,笑眯眯的说:“姜大人呐,你还年轻,许多事情要学会谨言慎行啊!”
姜大人这个时候已经缓过来了,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的同宴丞相道:“多谢丞相大人提醒。”
宴丞相摆了摆手,背着手缓缓离开。
而其他的人对姜大人颇有些敬而远之之感。
姜大人心中郁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