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病重,难道卫国之大就无一人可治愈?就算卫国无人,难道其他八国亦无人?或许其他八国有一统人族之志。但先帝才高,其名自可震慑妖魔、巫蛮,难道还当不得他们出手相助?更何况文道精华乃文人信念所聚,心念到处,无不可为之事,难道我卫国上下竟出不得百千文道精华?”
略略一定心神,傅剑寒就忍不住连连问。
不是傅剑寒杞人忧天,而是因为哪怕傅剑寒也知道如今卫国虽有大将军这等盖世奇女子坐镇,但实际上陛下方今才十八岁,而且一向以柔弱、宽厚、仁和称道。
柔弱、宽厚、仁和,这等性子为一帝皇所有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最少可宽待治下百姓,乃守成之君。
但如今不说人族九国当中,有着不少志向高远之人,单单只说卫国,东御妖魔,西敌巫蛮,单单只靠守成是绝对不够的。
“文道精华……”
一番话说来,心月狐脸色顿时变得十分苦涩,就连傅剑寒都知道的事情她又如何不知道?
不过在听到傅剑寒最后所言之后,心月狐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有些苦笑不得的模样,良久之后才是微微苦笑而言。
“文道精华的确妙用无穷,但若单凭其本身便可无所不能,文人还悟什么大道,修什么剑道?只要全都一心苦读,凝聚心念信念已成文道精华便好了!”
也许因为文道精华本身就可妙用无穷,傅剑寒也由此而灯下黑,对此根本未曾想过,如今细细思量,却觉事情似乎果然如此。
左右顾盼,傅剑寒觉依依的面容之上同样是有迷茫,显然也自不知,显然在她所知,文道精华似乎也同样是无所不能。
这就是底蕴问题,所以傅剑寒当下只能微微一拱手向心月狐请教道。
“心月狐姑娘,敢问这其中有着什么奥妙?难道文道精华更无此用?就连此开河府都可化生具现,难道就不可治愈其病否?”
“奥妙倒也没有什么奥妙,文道精华虽然妙用无穷,但却需有运用之法,才无往而不利,不然也不会说在武人与文人手中会有那么大的差别。便如医家,以文道精华治重病,若纯用文道精华本身之用,可能用到百枚,但若以医家之法而用之,恐怕只需三枚,这便是差别。”
虽然心中也是郁闷难忍,但心月狐还是尽心为傅剑寒回答说道。
“先帝本有旧创,加之如今年事已高,又时常叹息过往失误,心绪不宁,如此日积月累,到了如今,恐怕已经到了寿尽之时,哪怕有医家妙法,以文道精华续之,恐怕百枚文道精华也不过可延一日之寿。先帝素有大志,精文才,以卫国为重,如何肯会因一己而误国?”
闻听此言,傅剑寒顿时唯有默然。
虽是帝皇,但烈武帝一心只为卫国之盛,还是让人为之敬佩。
“傅公子,你不必太过忧心,陛下英明,更有大将军辅佐,纵然妖魔、巫蛮再是凶恶,也不会给其半点机会。更何况如今未必回天乏术,大将军返回中州必定就为如此。”
就在这时,心月狐打起精神,勉强一笑而言,终究现在事情还未曾生,而且就连大将军都对此无法,她自然也只能将这事情放在一旁,将话语转开。
“傅公子如今也知我不会是简简单单的江湖中人了吧。不然,我连这等隐秘之事可直接得知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那不知心月狐姑娘的身份是?”
既然心月狐已经将话说开,傅剑寒也没有了顾忌,事实上单从对方为大将军带话,傅剑寒就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江湖门派中人。
“傅公子的侍女依依出身红袖招,必定与公子说过她们的门派猜测吧?其实那不算猜测,飞凤门最初便是在朝廷的支持下建立起来的。”
心月狐微微颔,说了一会子的话,她的心绪也平静了许多,毕竟朝廷之事她在此也自无法干涉。
“其实这不算什么新鲜的事情,不少门派都会与朝廷有联系,飞凤门只是联系相对紧密一些,我除了是飞凤门人外,亦任朝廷天衣卫。若说有什么不同的,那也许是因为我得了大将军看重而已。”
虽然不知道天衣卫是什么回事,但只略略一想,就不难想见其应该是暗谍之类的衙门,所以傅剑寒只略略一点头就将此事放了过去,这种事情更不是傅剑寒现在所能参与进去的。
“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如此,既然大将军回返中州归来,我亦不能强求,只望日后更有机会可聆听大将军教诲。”
傅剑寒之所以会前来开河,可不是因为什么冬狩大会,而是为了一见那位大将军,如今既然不能见大将军,傅剑寒的目的自然就此一变。
当下直接向着心月狐一拱手,认真地请求说道。
“心月狐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心月狐姑娘可否为我向东阁学院求借藏书一观?”
“东阁学院的藏书?”
心月狐微微一愣,没有想到傅剑寒的跳跃那么大,过得片刻之后,又突然猛地想起了什么,颇为惊讶地看向傅剑寒。
“难道真如同大将军所言,你欲参加此次春闱?”
“大将军也知我欲春闱之事?”
傅剑寒也同样惊讶,这打算他虽然跟张芝明说过,但这事情传扬出去对张芝明也没好处,他应该不会特意宣扬才是。
“看来大将军果然器重你,也十分了解你。”
心月狐这时却颇为唏嘘的说了一声,然后一翻手,手中就此多了一个紫檀金木盒,递给了傅剑寒。
此盒以紫檀金木所雕刻,其盒自生香,触之即清神,以之盛装,其物必见不凡。
“大将军虽不得不立即回返中州,但却未曾忘记嘱咐关照你,其中就有若你欲要春闱,我当告知你一些事情。不过你先看看此物。”
大将军竟然如此关注自己?
这却是为何?
别看傅剑寒如今展露的才华甚佳,但因为之前考取童生一事,与开河府各个世家之间闹得颇为僵硬,所以莫说拉拢,就连人情往来都是极少。
可就算如此,远的不说,就说孙老,他虽然极为看重傅剑寒,甚至言谈之中也曾隐隐有收徒之意,但在傅剑寒未曾明确之前,他也就止于平常指点而已,除非自己正式拜师,不然也不可能有过多关照。
可傅剑寒却没有这个意思,拜孙老为师是不错,但隐隐之间傅剑寒却是十分排斥,两世为人,还少不得要依靠他人?
话说回来,也许大将军是为文人典范,但真的说来,那么许多文人,才华上佳者也有不少,难道大将军就可一一关注?
就算大将军愿意,恐怕也无许多时间才是。
微微默然之间,傅剑寒一手接过紫檀金木盒,一打开,就见其中自有一书。
“这是灵墨纹书?不,这是更为高级的灵痕印书!”
傅剑寒微微睁眸,满眼的不可置信,乍一见书的时候,他自然想到是大将军曾经答应亲笔所书的《孙子兵法》,但他所想的会是灵墨纹书,却不想是灵痕印书。
所谓灵痕印书其实是在灵墨纹书的基础之上,加以自身之灵性做书。
因为有着其自身之灵性加入其中,在阅读此书之时,便可如同入文心幻境一般,将自己代入其中。
不过与文心幻境略有不同的是,这只能代入所书写之人所经历之事,感悟当事人的感悟,而且只有一次机会而已。
但这是兵书,对于兵法而言,最重要的其实不是兵法本身,而是兵法使用的时机、技巧,因何而思及此兵法也。
当然,这或许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通过这灵痕印书能得知书写人的习惯,甚至强处、弱点,所以哪怕文人自有文人气魄,也不会轻易为他人所作灵痕印书
此诚为可贵也。
“大将军还有吩咐,她府内虽不可留你,但府中藏书你尽可借阅之。这一段时日间,正午之时,你可到大将军府借阅藏书,每次可借阅两本,需做归还之后再能再行借阅之。”
就在这时,心月狐又突然开口对傅剑寒说道。
“大将军对你的期望真的很高,那灵痕印书就不说了,其珍贵之处乃文人之所不愿为也。而这大将军府的藏书室也同样如此,其中所藏的藏书皆是大将军花费大力气收集而来,九国华章可谓尽在其中,开河府真正藏书最丰之处,可不是东阁学府,而是在这大将军府中。”
只此一言,就见份量。
这是大将军对傅剑寒的信重,一份沉甸甸的信重。
所以听到此话,哪怕是傅剑寒也忍不住浑身猛然一颤,但越是如此,傅剑寒心头越感到一种别样的紧迫。
好似自己的心脏被人紧紧攥住,掌握,不得脱身。
当下,一双眼眸紧紧盯住了心月狐,良久之后,方才是缓缓开口一问。
“心月狐姑娘,傅剑寒自问自己出身微寒,不通礼仪,不知交结之道。虽也有几分所谓才名,但终究不过就是一童生而已,比之于我强的人更不知有多少。既如此,我何以能得大将军所如此看重?说句不好听的话,恐怕就是心月狐姑娘你这位大将军的心腹之人,也不见得能有如此看重吧?”
话语之中那一点羡慕虽然很淡,但终究是让傅剑寒所觉,或许也正因如此,才更让傅剑寒感觉心疑。
虽然只是隐含的羡慕,但能说明的问题已经很多了。
“傅公子能得大将军如此看重,果然不是没有道理。虽然我亦知傅公子是有大才,但还不知道傅公子竟然能做到如此观察入微。”
听到傅剑寒如此一问,心月狐微微一愣之后随即不由得苦笑答道。
“不错,对于傅公子能得大将军如此看重,就算是我也不得不说有几分羡慕之意,但真的说起来,这也应该可以说是傅公子所应得的。”